這個人的整個身體都隱藏在角落的陰影中,只有臉上的一雙眼睛,癡癡的看着夜長歡的眼睛,在黑暗中,顯得異常的明亮。
是白亦然……是江南名將城的那位少城主。
“你……怎麼會在這裡?”夜長歡看着他問道,心中震驚不已。
難道…難道歸來宮的防禦已經差到了這個地步?還是今夜和莫非塵及伊枯他們所商談的計劃泄露了?莫非……是江南的盟軍已經攻上崑崙之顛了麼?
夜長歡動了動耳朵,用心聽了一下外面的動靜。
可是,外面除了落雪聲,什麼聲音也沒有,既沒有打鬥聲,更沒有大隊人馬潛入進攻的腳步聲。在這深夜裡,天地間的格外的寂靜,也只剩下靜。
或許……是自己猜錯了!
對方不說話,身形也不動,只是一直呆呆的看着她。
“白城主,只有你一個人孤身上了崑崙山嗎?”夜長歡又開口問道,這次聲音要比上次平靜上許多,並且帶着肯定的意味,緊接着,又朝他說道:“名將城的白家果然不愧是中原第一武林世家,才短短几日就已經到達了崑崙山腳下,這樣的速度,連我都要驚歎了。”
中原盟軍雖然一定比名將城的人馬慢,但是絕對也不會差的太遠,估計,到達崑崙山腳下也就是這幾天吧。
看來歸來宮中上下,要儘快準備作戰的事宜了。
自己纔剛剛醒來,只來得及和伊枯探討商量了一下方針,還沒有請求未央宮主,派人來好好的着手部署,不過,從明天開始,計劃一定要儘快實施。
對方依舊對她的問題充耳不聞,還是保持着一開始的那一個動作,只是盯着她看。
夜長歡心中奇怪,於是也盯着他看了一會兒,不知怎麼的心中猛地一跳,忽然就發覺他身上有什麼不對。
她伸出手,用指尖輕輕的碰觸了一下他的身體,然後,猛的將手指收回啦,看着自己的手,不禁心驚肉跳。
冰涼的觸感……並且,就在剛纔,她的舉動讓她的手指穿透了他的身體。
他的身體居然是透明的,他又不是不雪屍,怎麼會有這樣的身體?
難道……
“阿歡……”對方忽然開口叫了一聲她的名字。
“你怎麼會變成這樣?”夜長歡問道,眉頭緊緊的皺起來。
難道這次西域和中原的這場武林大戰,已經有一個強大的第三方介入了?
在到崑崙山的途中,他必然是遭遇了什麼不測,更何況讓他變成這樣,也只有一個原因,或許,也許不是那個人做的。
不過,總之,一定是出事情了,而且還是大事情!
“阿歡……對不起”對方又說道,他的嗓音似乎有些沙啞,這句話讓夜長歡聽起來,竟然察覺到他有些哽咽。
夜長看着他的眼睛,那裡面滿是動人的深情和眷戀。
不知怎麼的,她嘴角一勾,忽然就微笑了一下。
或許,當自己還是他們初見時那個豆蔻年華的小姑娘時,正是情竇初開年紀,看到這樣的俊俏又深情的公子哥,必然是會心動的吧。
呵呵,可是距離那個時候,十年已經過去
了,如今自己都是二十好幾的老女人了,還有什麼樣的男人,能夠讓自己動心的呢。
在雪上的這麼多年來,自己日日盼着能夠報答完老宮主的恩情,從此隱居避世,不再管什麼江湖恩怨,權勢名利的爭奪——只是惟願此生和舒歌相伴到老,不離不棄,風雨同舟,每日夜晚紅泥小火爐,溫一壺燒刀子,同飲同醉,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便也足矣。
“趁着歸來宮中的人還沒有發現你,你還是趕快下山去吧。等來日中原和崑崙開戰的時候,在戰場上,我們光明正大的決一死戰,你走吧。”夜長歡轉過身背對着他,不再看他。
當然前提是,那個時候,你白家少爺還活着,而不是像現在這樣,處於半死不活的狀態。
“阿歡……時間已經到了,對不起,我該離開了。可是……我,我捨不得……”對方在角落中,慢慢的斷斷續續的說着不完整的話,聲音裡充滿了眷戀不捨以及無奈、痛苦種種情緒,話語中漸漸的便哽咽了,再也無法說出一個字來。
夜長歡沒有動,只是輕輕的點點頭,臉上卻沒有什麼被觸動後的感情。
她早已看淡。
一切都已經過去,既然錯過了那些不可挽回的東西,又何必執着着不肯放棄,說不定,會從而錯失了自己身邊真正的良緣呢。
那雙在角落中閃爍着熠熠光彩的眸子,也一點點的黯淡了,正在慢慢的消失。
“你在跟誰說話?”忽然一個聲音怒叫道,這個怒吼在夜長歡的耳邊炸開。
夜長歡心中一驚,急忙轉過頭,看向聲音的來源處。
可是,不等她看清楚眼前的人,一柄雪亮的劍就劃破空氣,直指她的面門,最後,不知爲什麼,劍居然自動微微的偏了一寸,輕輕的擦過她的的耳邊,迅疾的刺向她身後的陰影中。
“舒歌,你快住手,不要——”夜長歡快步奔到舒歌身邊,一把抓住他的胳膊。那些阻止的話,脫口而出。
但是,已經來不及了,那把劍已然刺透了陰影中那個人的身體,夜長歡甚至能夠看到那人眼中的那種無法忍受的痛苦。
“老情人相見呀?怎麼?你心疼了?嗯?”舒歌低下頭,看着臉上露出不忍神色的女子,心中怒氣橫生,咬着牙,陰陽怪氣的說道。
他和她靠的很近,嘴裡的熱氣直噴到她的臉上。
那團黑色的影子被劈成無數塊,漸漸的淡了,朝四周散去,轉瞬間就又沒有了蹤影。
夜長歡的臉上的神情忽然就平靜下來。
她起擡頭,看着要比自己高出一大截的美麗的男子,居然滿臉笑容,那笑容裡面是滿含着不能作假的幸福與快樂,當然,也不可避免的帶上了一絲無奈,更是向剛剛發現他醒過來一般,開心的說道:“你醒了?什麼時候醒的?怎麼沒有人來向我稟告?”
接着,用手一一的指了指舒歌身後的十二蓮母和夏曉,一副鄉下土財主教訓辦事不力的下人的口吻,趾高氣揚的朝她們說道:“你們一個個都是幹什麼吃飯的?連這點事情都做不好,主子我平時都是這麼教你們的嗎?都不長腦子嗎?能不能有點眼力勁和伶俐勁?”
看似平靜的瑚鈺,低着頭
的臉上,眼角猛地一抽,很是無語——主子,你這明明是睜着眼睛說瞎話麼,要不要這麼的明目張膽呀。
果然,舒歌嘴角也是受不了的一抽,但是,雙眼死死的盯着她,繼續咬牙說道:“夜長歡,趕快收起你裝傻充愣的一那套,對我沒用。你還沒有回答我說,剛剛站在這裡的,你那位白家的老情人,他爲什麼會出現在這裡?”
夜長歡立刻變得面無表情,滿臉凝重的看着他,認真回答道:“我不知道,是他自己突然就出現在那裡的,我們是恰巧碰上,當時,我也還很驚奇,他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我不信。”舒歌瞪着她,狠狠地吐出三個字,堅決不相信她的一系列鬼話。
“那你只好親自去問他了。反正,我把我該說的都交代了,其他的一概不知。”夜長歡依舊沒有表情的看着他說道。
舒歌氣結。頓了頓,他又問道:“那你們說了什麼話?這你總該知道了吧?”
“嗯,本來是知道的,但是,現在我答不出來了。”夜長歡睜着眼睛,一臉純潔無辜的看着他。
“爲什麼?”舒歌繼續咬牙。
“五年沒見,你剛醒來就這麼兇巴巴的,我被嚇的忘記了,你態度好一點的話,不要向審問犯人那樣審問我,說不定過個一兩個時辰,我放鬆一下就想起來,告訴你了呢。”
夜長歡很無賴的回答道。
“你——”放屁,我剛剛明明聽到你那個老情人再說什麼想啊唸啊的,還一聲一聲阿歡叫着,阿歡這個名字,是他能叫的嗎?
舒歌咬牙把不雅的髒話從喉嚨中嚥到肚子裡,用力瞪着夜長歡。
心中感到深深的無力——明明是她的不對好不好?怎麼可以說的如此理直氣壯!好像全部是他的錯一樣!
不過……或許,也是自己今天太兇了吧!自己這個火爆的脾氣,自己也是沒辦法控制的。
舒歌慢慢的調整成了一副溫柔的表情,對着夜長歡笑着。
別笑,別笑,你別笑,快別笑了,眼睛賊亮賊亮的,怎麼感覺像是黃鼠狼給雞拜年?。
夜長歡暗暗地抖了抖身上的雞皮疙瘩,心中很是受不了——雖然,這張比江南花魁娘子還,漂亮的臉蛋,笑起來還真是晃得人睜不開眼睛啊,非常的養眼。
忽然,她只覺的腰被面前的人摟住,雙腳騰空,天旋地轉。同時耳邊傳來,夏曉和十二聖母的壓抑的驚呼聲。
自己竟然頭朝下被人扛到了一個寬闊厚實的肩膀上——該怎麼說呢,被這麼多人看着,真是丟人。還有自己雖然年齡大了點,可是好歹是個女人好不好,讓人看見了成何體統啊。
“舒歌,你幹什麼?快放我下去!”夜長歡驚叫道,但又不敢掙扎——剛剛也沒來及的問,他和自己那幾個屬下打了一場,有沒有受傷,要是碰到傷口就不好了。
“今天,是對你太兇了,我反思了過後,覺得應該補償你!”舒歌哈哈哈笑着說道。
“補償就補償啊,那你扛着我幹什麼?喂——你這是要去哪裡?把我放下來?要不然,別怪我對你不客氣了。”
“乖,先呆着別動,等等你就知道了,哈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