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非塵...你...你這個兔崽子怎麼...怎麼還不來?平時,整日和我吵吵鬧鬧的不是很積極麼?怎麼到了正經用途,就沒有你了?
你爲什麼會...這麼...的慢呢?枉我一直把你當作知己好友,如今朋友有難,需要兩肋插刀的關鍵時刻,卻是這麼的姍姍來遲!
快別開玩笑了...再不來,她和舒歌可就真的要死在這場大雪中了,到時候,這個玩笑可就要開大了!
夜長歡躺在雪地中,被凍得渾身僵硬,四肢痙攣,口中已經入氣少,出氣多,腦海中卻還有空閒,正胡亂的想着這些有的沒的。
每當呼吸一次,她只覺得胸腔裡的冷氣就要將自得肺凍穿,心口也像結了一層長有無數冰錐的厚冰,隨着心跳的頻率,一下又一下傳來尖銳冰冷的鈍痛。
因此,她只能小口小口的呼吸着,儘量讓自己的生命維持的更久一些,牙齒時不時重重的咬一下,口中敏感怕痛的舌尖。至少,也要在那位損友來了以後,自己再昏迷過去。
一定要堅持下去,不可以,爲了保住舒歌的性命,絕對不要暈過去。她不停地在腦中這樣告訴自己。
已經過了太久的時間,不過...或許也真的沒有多長時間,是她的腦中的思維,已經開始變的混亂了吧。
青絲劍纔剛剛去報信,應該,還不到一刻鐘。
最後,在大雪即將要她的臉完全覆蓋住的時候,輕輕的閉上眼睛。
她的臉上忽然露出一種奇怪的表情,那是一種痛苦到極致的表情,也是一種幸福到頂點的神色。
只見她旁邊,那一尺多厚的積雪下,有一塊地方,猛的上下震動了一下——那是,在剛纔感覺快要暈過去的時候,她用盡最後的力氣,探出手去,很幸運的緊緊的握住了舒歌的一根手指,溫熱的無名指。
上帝這麼多年給予她無數次的死裡逃生的好運,都及不上這一次,這麼簡單的輕輕一握——在被大雪凍僵的那一剎,緊緊的抓住此生至愛之人的手指。
這個時候,唯有指間的那一抹溫暖的觸感,最讓她覺得欣慰和安心。
然後,雪中沒有了動靜,再也不會有其它任何的動作。
因爲,大雪已經完完全全的將躺臥在雪中的兩人掩埋,天地間彷彿變成了一張立體感極強的白紙,除了白色,還是白色,也僅僅是白色而已。
白梅林是寂靜,祭祀臺也是同樣的安靜,這個時候,就連歸來宮中都是如死一般的無聲無息。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夜將盡,卻又未盡。
此時,正是黎明時的前一刻,也就是崑崙雪山上,最寒冷最黑暗的凌晨。
昨夜的大
雪整整下了一夜,再加上今天的這小半日時光。
並且,雪還沒有停止,也不知道它什麼時候能夠停下來。
如今,它正在不斷從漆黑的夜幕中降落,一下一下,一片一片,機械的毫不厭煩的不斷的重複着,彷彿正在做一個從遠古時候開始,就一直在做的事情,而且,已經運作了幾萬年似的。
祭祀臺周圍的那十幾座宮殿,遠遠望去,已經算不上什麼瓊樓玉宇,反而倒像是一座座山,白色的山,像崑崙山一般的雪山。
這雪實在是下的太大,也太久了。可是爲什麼還不停止?還要繼續的飄落?難道要將整個歸來宮都要變的一個個雪山不成?
這是莫非塵到達白梅林的時候,心中所發出的感嘆!
青絲劍紅光一閃,從他的眼前飛過,看起來很是焦急似的。只見這支劍一路上橫衝直撞,仗着自己那無堅不摧的利刃,將一片開的正好的白梅花,凡是開在它路過的地方,都削了個七七八八。
破碎的花瓣淋淋灑灑的落了一路,與地上的積雪很是恰和的融爲一體,倒是像雪地上平白無故的開出許多白色的花來。
莫非塵狠狠的瞪了前面那把劍一眼,不禁頓住腳步,伸出手,用手指心疼的摸着低垂在眼前的花枝——在剛剛遭受到深深地摧殘過後,上面只殘留下一朵掉了兩三瓣的花朵,看起來,極是悽慘可憐,惹人心疼。
劍就是劍,無論它是一把普通的鐵劍,還是一把會飛的,靈氣盈足的,在天下兵器排行排行榜上佔有獨一無二地位的,人人夢寐以求想擁有的寶劍,不過都是一件沒有感情的凡物而已。
譬如,剛剛乾下這些毫不憐香惜玉的一切的那把破劍!是的,那絕對是一把爛劍。
就在他正在爲一朵梅花黯然神傷,並且心中大罵那一把一直欺壓他的青絲劍的時候——
忽然,覺得右臉頰上傳來劇痛。
“臭劍!你幹什麼?!”那隻一直撫摸着花枝的手,立刻捂住臉,他疼的呲牙咧嘴,對着眼前那個去而復返的罪魁禍首,不由得怒目而視。
本來懸空而立的青絲劍,忽然將自己的劍身一橫,劍尖直直的指着他的鼻子,紅光大漲,看起來是又很生氣,又焦急,還有點...恨鐵不成剛的意味。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別指着我的鼻子了。我馬上就走,去救你家主人還不行嗎?還有,我最討厭別人指着我的鼻子,快點下去!以後,也不許再指!”
莫非塵一邊向前走,一邊在嘴中不住的磨磨唧唧的說道。
其實,青絲劍早已經在前面給他開路,怎麼可能還指着他的鼻子呢,他不過是,話嘮毛病又犯了,自說自話罷了。
不過,那個女人,一直以來都是以那麼強悍的形象,在他的記憶中存在着。再加上,她身邊陪着的那個活死人,武功又是
百年難得一見的精湛。他們兩個在一起,感情好的跟抹了蜜似的,恩恩愛愛的,怎麼會出什麼事情?
況且,要是說這個世界上,還有人能將兩人一齊擊倒,只能有兩種情況,一種是兩人吵了架,彼此打了個兩敗俱傷,被人趁虛而入。另一種就是兩人遇見的對手是神,至少,是在江湖中一直以來,都是神一樣的存在。
可是,據他所知,百年來,除了,江南那個老得牙齒也快要掉光,腦袋上一根毛也沒有,路也蹣跚着走不了幾步的大和尚,還真想不出還有誰來。
可是,以那個女人和那個活死人與那老頭的交情,老和尚疼他們都來不及呢!又怎麼可能把他們打傷?
或許——是這把臭劍騙他也說不定!只爲了故意將他耍的團團轉,看他的笑話——這本來便是它一貫的惡劣作風。
“咦?人呢?”莫非塵向四周,看了一眼青絲劍帶他來的這個地方,驚奇的問道。
他向右邊轉了轉頭,忽然,發現其中有一株梅樹下,紅泥小火爐中青焰未熄。
雖然過了將近半夜的時間,但是,木炭在裡面,依然燒的很是旺盛,上面的一個小罈子裡,正傳來陣陣的酒香。旁邊的空地上,還有一個已經空了的酒罈,歪歪斜斜的倒在雪地裡,以及放的端端正正兩個酒碗,不過那裡面已經裝滿了像小山丘形狀的雪。
許是因爲,這片地方上面被幾顆長勢很好的梅樹的枝椏,給嚴嚴實實的遮住了,所以,這些東西並沒有被積雪所掩埋住,由其是小火爐放的的地方更是四面擋風,因而,火焰至今未熄滅,連這片地方看起來都暖意融融。
莫非塵走過去,也不怕燙,伸手就拿起上面正煮的滾滾冒氣的酒罈,仰起脖子,就到嘴邊喝了一大口。
然後,閉上眼睛,一臉滿足的嘆了口氣,一副酒蟲上腦的鬼樣子。
再然後,他轉過頭,看着在雪地裡四處轉來轉去,拿自己的劍身當鋤頭使得臭劍,正這邊挖一挖,那邊掘一掘,焦急的在那邊不斷尋找自家主人的身影。
莫非塵也不過去幫忙,又轉過頭,繼續喝酒。
那把劍也好像太過擔憂主人的安危,將他給活生生的忘記了。
不過,他也樂得清閒。
過了一會兒後,他轉過頭,看見那把爛劍還在那裡不停的啃哧啃哧的,在雪中不停的挖掘。
突然,臉色不由自主的黑了一下。
“你確定你家主人是在這裡,讓你傳信給我的?你沒有記錯吧?”莫非塵不禁疑惑的問道。
因爲,剛剛他想到一個問題,那就是——他曾經領教過這把劍的記憶能力有多差!
青絲劍忽然倒轉劍身,從雪地上用力一挑。
在這祭祀臺上,一望無際的白茫茫中,一抹紅色印入莫非塵的眼中,像一團火一樣鮮豔的跳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