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
乾渴襲來,喉嚨似火燒般疼,昏迷中的人終於發出了一聲低沉地微吟。
意識漸漸清晰,疼痛暈沉的腦袋和喉嚨的乾渴不適也開始越發清晰,榻上的人努力着睜開了朦朧的眼睛,卻爲眼前的景象怔住。
繡闥雕甍,盆花籠香,窗明几淨的雅緻擺設,玲瓏秀氣中處處顯示着這間屋子的陌生和婉約。
這,是哪兒……
纏着繃帶的手捂上了同樣纏着繃帶的額頭,她沉思着。
她記得十佳歌手比賽……之後呢?模模糊糊中,彷彿站在了山崖上看見了山下一片片的金黃的菜花,那些菜花瞬間又變成了對陣的密密麻麻的人影,變換着各種陣型相互對峙着……忽然,人影統統消失了,耳邊呼呼風聲她看到山壁在飛速上升,一個男子被釘在山壁上,血流如注……眼前頓時一片滔天的血紅似洪水般淹襲而來!
“啊……”
大叫了一聲,痛苦地閉上眼,眉頭已經攢成了一團,頭疼欲裂。又扯到額頂鬢中的傷口,疼得她倒吸了一口涼氣。
她好想看清楚那個男子的臉,卻什麼也想不起來。這些片段,竟似乎像夢境一樣,觸摸不到,紛亂異常。緊抱着頭,疼痛似乎要使它崩裂……
“小姐,您醒啦!”
¤ttκa n ¤C 〇 門吱呀一聲開了,一個丫鬟模樣的人蹦跳着來到面前。
夕陽的餘暉從敞開的門中投射進來,讓秦詩雨睜不開眼睛。擡頭看着面前這個叫自己“小姐”的人,目光中帶着驚詫和不解。
“你,叫我什麼?”
爲什麼會覺得自己的聲音有點變樣?雖然同樣是清脆悅耳,卻似乎跟以前有所不同。
“我叫你小姐啊,流嫣小姐,你怎麼了?頭很疼嗎……”丫鬟圓圓的大眼睛緊張地看着秦詩雨蒼白痛苦的臉頰,流露出幾分擔心的樣子,“你昏迷了三天三夜了,老天保佑,終於醒了……”
“流嫣?……小姐?”
丫鬟眼中的驚訝和擔心更重了,她狠狠點頭,表示着,沒錯,你,當然就是我的流嫣小姐!
秦詩雨有點回不過神來,起身“噌”地坐起,牽動身上的傷口一陣劇痛差點沒摔倒牀前。幸好旁邊的小丫鬟眼明手快,扶住了她。
幾番掙扎,她終於來到妝臺黃澄澄的銅鏡前——天吶,竟然是銅鏡……老天爺跟我開什麼鬼玩笑!她如臨大敵地往銅鏡前湊去,動作極是緩慢,從醒來,她就覺得自己好像並不是自己了……終於看清了銅鏡中的人,這一瞥之下,她差點沒再次暈厥過去——鏡中那張嬌柔美麗的臉龐,雖然比不上自己原來的清秀冷俊,卻是柔媚有加,多了幾分女子淑儀。眉宇間長眉流瀉,婉約而清麗,少了本屬於她的冷漠冰寒,卻多
了幾分楚楚可憐的嬌弱。
然而,不管這張臉龐比自己原來的是美了還是醜了,此刻的秦詩雨都有想要拍案狂叫、仰天長嘯的衝動……
這就是所謂的穿越?
這就是詭異的靈魂穿越?
低頭看着身上的女式古裝,比自己原來矮了七八公分的個子,她皺起了眉頭,我的衣服呢?倒是胸前小潔送的玉玦沒有丟,卻在玉玦旁邊莫名其妙多繫了一塊非銀非金的古怪鎖片。使得紅繩看起來沉甸甸地,似是難以負荷一般,卻又偏偏穩穩地系在胸前。她看在眼裡,不知怎地,心裡頭覺得又是古怪,又是發堵。皺起眉嘆氣,看來也是這副身體本來的所有物吧。顰起了那雙本不屬於她的嬌媚秀眉,從丫鬟拿來的托盤中,抓過一盞不知是什麼的湯藥,她咕嚕嚕全喝了下去。連是苦是甜也未去分辨,倒讓身旁那個十七八歲的丫鬟大大傻了眼。
半晌,對着銅鏡發了半個時辰呆的秦詩雨已經把這副身體、這副模樣、這副裝扮看了個七七八八。終於長長地嘆了一口氣,一手支頷,怔坐妝臺,似乎是妥協了。
“小……小姐,奴婢去叫老爺來?”秦詩雨發了多久地呆小丫鬟就在她旁邊等了多久,看她那副奇怪的樣子終於消失了,似乎恢復了一點正常,這才戰戰兢兢地發問。
看來平日裡,這個小姐很有威信,這丫鬟絲毫不敢忤逆於她。連她昏迷醒來,也不敢擅自做主去請老爺。
“哦。”秦詩雨漫不經心地答道,忽然反應過來,又道,“你等等。”
“嗯,小姐還有什麼吩咐?”
“你……”她有點頭疼地又嘆了口氣,無可奈何地扶着額頭,讓人看不清她眼中的神情,帶着幾分認命的慵懶,“你說說你們這兒是什麼朝代,這裡是哪裡吧?”她擡頭,看着四壁的古樸風物。
“……”丫鬟大張着嘴,一副被雷到表情,其實從剛纔,她就發現小姐有點不對頭了。
“這裡是淥國國都沚城啊,小姐你當然是在自己家裡了啊……”丫鬟看着面前顯然已經“失憶”的小姐,語氣有些害怕。
“淥國?”竟然還是穿越到什麼異大陸?秦詩雨更加頭大了。
“嗯,我們這裡是淥國,這裡整個的叫未蘭大陸。跟我們隔海相望有個大國,叫舒國;大陸的西面有個國家叫容國……”
秦詩雨一愣,聽到“容國”忽然覺得有什麼東西從腦子裡飛過,卻連影子抓不住。她甩甩昏沉的頭,繼續聽丫鬟說着,而丫鬟顯然沒注意到她的異常,接着說:“北面有遊牧民族統一的大國,叫予阿……”
“小姐,這裡是你的家啊,老爺叫薛……薛如龍。”丫鬟停頓了一下,似乎覺得直呼老爺的名字不太好,看到秦詩雨點頭默默支持後,
大了膽子繼續道,“老爺是咱們淥國的船造執事,官高祿厚……”
從丫鬟的口中,秦詩雨瞭解了這個家庭的構成,家長是薛如龍,淥國船造執事,算是淥國最大的造船世家了,顯赫一時。
她目前的身體的主人名喚薛流嫣,是薛如龍唯一的女兒。而數日之前,薛流嫣不知因何事,忽然離家出走,弄得薛府上下人心惶惶,雞飛狗跳。
薛府上下派人尋遍了沚城,卻一無所獲。直到三天前的清晨,下人回報說有個出海捕魚的船伕,撈得一個昏迷的女子,穿着和薛家大小姐有八分相似。這樣,薛流嫣,不,秦詩雨才被帶回了薛府。而回來後就一直昏迷着,被灌了無數的蔘湯藥汁,直到這日下午近黃昏時分,方纔醒來。
“薛流嫣是因爲……不,我是因爲什麼原因離家出走的,你知道麼?”
丫鬟搖搖頭,神色間也是一片茫然,想來,這薛家小姐出走的事,她是沒份知道的。
秦詩雨聽完,點頭道:“嗯,謝謝你。對了,你叫什麼名字?”
“小姐……我是綺羅啊。你連我都忘記了……”丫鬟可憐兮兮的大眼睛中似乎隱起了霧氣,也不知是在可憐自己被小姐忘記,還是在可憐小姐把什麼都已忘記。
“喔,綺羅,呵呵,我真的一點也想不起來了。”她衝着綺羅眨眨眼,露出個平易的微笑,“對了,綺羅,我失憶的事,你暫時別告訴別人,好麼?”
“嗯,小姐放心,我誰也不告訴,綺羅對小姐的忠誠天地可表。”綺羅煞有介事地點頭,賭咒發誓般的樣子甚是可愛,眼底偷藏的一絲狡黠是像狐狸一樣乖巧。秦詩雨看她說得鄭重,也不禁有些莞爾。
“什麼事誰也不告訴?”一聲嚴厲微嫌蒼老的男聲忽然在門口響起,綺羅和秦詩雨嚇了一跳。
“醒了?”金花緋袍官服催着白皁錦靴的步調起伏曳動,袍上繡着紫綠相見的大蟒的老頭走了進來,一雙小眼精光閃爍,活動非常。
想必,此人便是薛流嫣的爹,淥國船造執事薛如龍了。秦詩雨暗想。
“綺羅——”一聲拖長的質問驟然催着那句“醒了”響起,嚇得綺羅瑟瑟發抖,撲通一下就跪了下去。
“小姐醒了多久了?我不是吩咐你她醒來就立刻來稟報麼?”他隱隱的怒氣帶着指使慣了的命令氣味,斥叱着地上頭也不敢擡的小丫鬟。
“是我讓她暫時不稟報的。”
一雙秀美的眼睛擡起,正對上薛如龍微慍的目光。豪無畏懼,豪無卑亢。彷彿再陳述一件簡單不過的事實。而顯然,這種事實和闡述事實的態度,清冷無波的眼光,讓面前這位慍怒的老者更加憤怒起來。
“反了,反了,薛流嫣,你真要忤逆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