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流嫣!”她聲音沙啞着,繼續搖晃着已經被自己嚇傻的秦詩雨,“我恨你那麼幸運,我恨你此刻的無知無畏,我恨你的善良無能,恨你得到的一切!所以,我要你跟我一樣痛苦!不幸!”
秦詩雨在恍惚間彷彿看到了一片泛着幽異詭謐的黃綠草地,那裡遠看不見山,天邊只有烏灰的雲頭,回身沒有岸,身後沒有一片綠洲……只有一色灰敗的黃綠,泛着死氣森森,詭絕莫名。她一個人靜靜佇立在那裡,陡然忘卻了時間和空間,忘了置身何處。身下忽然伸出無數的幽冥鬼手,冒着泡的毒氣從沼澤地表裡騰上來,將她薰炙烤熱,好熱,她真的好熱,可那些鬼手卻死死抓着她的雙腳,直往下拖,往下拖……在地底下,無數的聲音疊疊徹徹悽悽慘慘嘶喊着,不停叫囂着同一句話:我恨你的幸運,恨你的無知無畏,恨你的善良無能,我要你跟我一起下地獄!
頭彷彿要被撕裂一般疼,秦詩雨一個沒站穩,砰地一聲摔落在沙發裡,她覺得心也跟着猛地一沉,彷彿落入了那片黃綠色的土地深處,四周驟然安靜下來,本來光亮的燈光,竟忽然變成了墨鏡下的那種淺灰色。她有點不甘地擡起手,去揉自己的眼睛,誰知她的手根本已經動彈不了。好靜,靜得她覺得自己的心跳像打雷一樣……好靜,靜得連一旁站着的許滌嫿焦促的喘氣聲,她都能聽見。好熱,全身熱得快沸騰了,秦詩雨被這種詭異而可怕的感覺嚇到,她慢慢地轉動着雙眼,往許滌嫿看去,卻只看到她面無表情的怔視前方,手裡握的手機,似乎剛剛發了什麼信息,緩緩垂下來。
秦詩雨覺得四周都在變得扭曲……好似夏天裡高溫時的熱浪,將景物變得晃動、歪扭,那麼不真實起來……
她好想呼喚什麼人,可是話到嘴巴,卻吐不出一個字。
她忽然好想念一句:情深不壽。
可喉嚨哽住,一個音調都發不出。
她忽然很想念那片灰敗陰沉的黃綠色草地,她有種預感,即便死在那裡,也比在這裡下地獄要好上萬倍。
門鎖“咔嚓”一聲,有人推開了房門走
了進來。秦詩雨無法動彈,她皺着眉閉上眼,熱得全身都在發抖。
“嘖嘖,我還以爲你是受了平時咱們親熱拍下的照片威脅,纔會這麼做。沒想到我遠遠便聽到你說什麼恨她。看不出啊滌嫿,你很有魄力嘛。”
“廢話少說。底片拿來,你若敢留底片,我認識的人也不一定是你惹得起的,展俊惟,你給我記住了。”許滌嫿咬着牙從他手裡接過某樣東西,“好了,這裡交給你了,你想做什麼就做什麼。”說着,她斜眼瞥了沙發上已經半昏迷的人一眼,嘴角的冷笑比嚴冰更寒。
……
好熱……是什麼這麼熱……熱得讓她從內到外似要燃燒起來了。
許滌嫿隱隱地聲音傳來,秦詩雨已經聽不大真切:“……你這樣做,換來對白吟風的打擊,也可能換來他的仇恨和報復,值得嗎……”
“不用你操心,拿好你的東西,趕緊走。”是那個比毒蛇更讓秦詩雨害怕的聲音,展俊惟那陰沉的嗓音。
秦詩雨聽到許滌嫿的鞋跟敲擊在木地板上的聲音,門合上了……原來這裡,根本就不是她的新居……她混沌而遲緩的腦中轉過這個念頭,面前就出現了展俊惟那張邪笑的臉,但她看不真切,只覺得好扭曲,好可怕。
一雙強健有力的肩膀狠狠將她圈在裡面,她想大叫大喊,想將這人撕咬着推開,可是她全身上下軟綿綿地,一點力氣也沒有。更熱得要命。“啪——”一個清脆的巴掌扇到了她的面上,火辣辣的疼,卻讓她暫時恢復了點知覺,那毒蛇般的聲音又冷冷響起:“給我放清醒點兒,老子可不願意跟死屍一般的人做。”
秦詩雨聽到這句話,不知道從哪裡來的力氣,猛地往自己舌頭上一咬,一股鮮血的腥澀頓時躥遍脣齒之間,痛楚讓她清醒一些了,她拼命推開那個男人,想往外跑。誰知僅僅是一個剎那的功夫,她才跑出兩步,就被展俊惟伸手一拉,摔倒在地,爾後提着她的小腿,像拖死屍一樣把她拉了回來。也不管她手上身上細嫩的皮肉在地板上磨出層層血跡和傷痕,秦詩雨痛得眼淚直流,她不顧一切地喊
:“吟風……救我!滌嫿,救救我……”
然而,他們似乎都在千里之外。只有身後的人重重哼了一聲,發出了嘲笑:“你放心,白吟風現在還不會過來。許滌嫿,她更是早已走了!”說着,把地上動彈不得的女人橫空抱起,又“砰——”地一聲將她仍到牀上。
秦詩雨被這幾下弄得頭暈目眩,身體更是火一般難受炙熱,她咬了咬牙,勉強發出輕微的聲音:“求……求求你……放過我,”說着眼淚忽然落下來,她這一生,還從未這樣求人,若是可以下跪,她現在早已給這個惡人跪下了,“求你……放過我,你這樣對我,吟風……吟風不會放過你的……”
“放過你?”上方的人傳來一聲冷笑,一步步朝無力癱軟在牀的女人近去,“他跟我搶生意的時候,我怎麼沒瞧見他放過我一馬?呵呵,我就是要讓他看見你和人苟合的樣子,看看他到時候,是要你還是要滌嫿!”
“你……你說什麼?”秦詩雨全身都在瑟瑟發抖,她不可置信地望着展俊惟,“你說……要讓他……看見……要我,還是滌嫿……”
“是啊,白太太!”展俊惟伸手將她兩手製住,她其實早已動彈不了,那雙惡魔一般的手遊走在她身上,將她的外衣剝開,“你喝的果汁裡,有我給滌嫿的催情劑和迷幻藥。你說,等下白吟風過來這裡,看到我們赤身裸體糾纏在牀上的樣子,該是多麼有趣的一件事?”
“不———!”秦詩雨發出一聲淒厲的大叫,心神已經全線崩潰,她拼命想動彈,卻連一絲一毫也動不了,她終於體會到了什麼叫做俎上魚肉,任人宰割。她眼淚刷刷流下來,心裡一狠,一努嘴便想往舌上咬去。誰知——展俊惟眼明手快,轟地一掌,把她扇得近乎暈了過去。
在那劇烈的搖晃和衝擊中,秦詩雨徹底失去了最後一點意識,她擡眼看了一眼窗外初升的月亮。那麼白,那麼亮。好像一顆懸掛在澄澈高空中的心,靜靜在風中搖曳,爛掉了最後一塊肉,流乾了最後一滴血,最後從天空上輕輕墜下。她痛苦地闔上眼,將自己永遠埋在了一片黑暗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