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詩雨心裡一陣悲痛欲絕,喉頭涌起一陣腥甜。她又昏了過去。
不知過了多久,等她再度醒來,發現不再是在帳篷裡,而是在一個窗明几淨的地方。
秦詩雨垂眼去看自己的手,上面裹着層層的白紗布,痛覺已經減輕,或許,是經由哪個軍醫幫忙處理過了吧。
她翻身想坐起來,卻發現心口疼得要命。口中乾渴,她一抿脣舌,卻在脣齒間嚐到血味。
又吐過血了。
她輕輕嘆口氣,不知道這樣的自己,還能活多久。
這是天生的心疾,由當初那件不堪回首的事引發,到現在已經發病很久。她實在不知道,真的還能活多久。
可惜,可惜她無法再向那人訴說她的想念,她的哀愁,她的愛意。
一切都只是可惜。而已。
想着想着,她的淚來了。
門吱呀一聲開了,鍾巧馨推着輪椅進來。看見她坐在牀上,已經醒了,頓時面露喜色。秦詩雨假裝被門外的光晃到眼,擡袖不着痕跡將淚掩去。
鍾巧馨笑道:“小雨,你醒了?太好了,來喝一碗參粥吧。”
秦詩雨衝她笑笑,心想,你雙手要推動輪椅,哪有空餘來給我端什麼參粥。剛想到這兒,卻見門後轉出一人,嬉皮笑臉,搖着白扇,正是呂文聿。
他手中端着個搪瓷青花小碗,冒着騰騰白氣,衝自己眨眼。
秦詩雨咳了兩聲,笑道:“哎呀
,勞動文丞相大人,實在是折煞小人……怎麼,你們倆已經私定終身,公不離婆了麼?”說完,哈哈笑起來,又牽動咳嗽,邊笑邊咳,彎了身子。
鍾巧馨作勢欲去打她,見她咳得虛弱,便作罷了。從呂文聿手中接過蔘湯,一勺勺往她口裡送去。
“這是哪?”秦詩雨看看四周。
“此地叫蕭然藍閣,位於彤州北鎮,是陛下半年前就置下的宅邸。裡裡外外全是我們的人,牢靠得很。看上去只是個經商的豪富之家,絕對不會啓人疑竇。”呂文聿笑眯眯對答如流。
秦詩雨一愣,道:“彤州北鎮?那豈不是快到舒國地面了。難道大戰這就要開始了?”
呂文聿道:“還未。但也不會太久了。陛下此次來蕭然藍閣,就是想妥善安頓好秦姑娘,再將予阿那邊休養好的大軍開往舒國。”
秦詩雨一聽到什麼“秦姑娘”眉頭便是一鎖。呂鍾二人看在眼裡,出言詢問,她左右只是不答。
呂文聿嘆口氣道:“雖然不知道你和陛下有什麼糾葛,但你上次推秦姑娘進蝕骨湖,陛下竟然沒有一掌殺了你,已經算是對你異常開恩了……你以後做事,還是小心爲妙。”他見秦詩雨茫然無神,似乎根本沒把自己的話聽進去,頓時搖了搖頭,又道,“這幾日秦姑娘因爲旅途奔波,也中了暑氣,你昏迷這幾日,她也是神志不清,湯藥不斷。陛下沒日沒夜地守着她,一點東西也不肯吃……”
秦詩雨擡了擡眼
,出神道:“沒日沒夜守着她,一點東西也不吃……”她反覆唸叨了幾遍,只覺心頭血氣上涌,難受之極。
鍾巧馨見她面色時紅時白,頓時嚇呆了,使勁一推呂文聿,罵道:“哪壺不開提哪壺!你就不能說點好的嗎?就你們的秦姑娘、永荒陛下是人,小雨就不是人?她就不需要照顧,不需要人關心?”
呂文聿摳着腦門,乾笑兩聲。卻討得鍾巧馨狠狠一瞪。連忙住了嘴。
秦詩雨見鍾巧馨如此關心自己,心裡的那點不痛快也都消了,她朝對面的姊姊微微一笑,道:“巧馨,我沒事了,你們出去吧。過些時候,我自己去廚房做點吃的。你們就不用管我了。”
鍾巧馨奇道:“怎麼能不管你了?你想吃什麼,我等下讓廚子給你做。這裡的廚子技術都是一流的,目前整座府中,除了陛下沒有心思吃飯,什麼都不肯吃,大家都吃得肚皮溜圓。你呀,肯定會喜歡吃的。”
秦詩雨一怔,又開始發呆。鍾巧馨才知自己也不該去提那人,忙打了個哈哈問秦詩雨到底想吃些什麼。
她搖頭道:“我一會兒真的自己去做,你們先回房休息吧。”
呂鍾二人見勸不得她,只好作罷,叮囑了幾句,便出了門去。
秦詩雨心頭暗暗爲蕭漠寒擔憂,即便是他再怎麼傷她的心,她也希望他能平平安安快快樂樂的。想到這兒,她掀被起牀,雖然頭還是暈沉沉的疼,但她勉力支撐,出門詢着廚房而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