岸邊,蕭漠寒眼睛似欲噴火般盯着懷中人,內力不斷地輸過去。
終於,一縷微弱的呼吸,秦詩雨悠悠醒轉。擡眼便看見上方那張無比熟悉的俊臉上的露出一抹笑意。
“漠寒……”她正想說話,忽然發現自己渾身溼透躺在他懷中,全身曲線一覽無餘,頓時臉上飛紅大窘起來。再看蕭漠寒,他臉色已恢復了原來的冷淡,並無絲毫異色。
秦詩雨頓時鬆了口氣,這才發現那個在水下襲擊自己的女子,正癱坐在對面的草地上。
只見她面容姣好,年紀不過二十四五歲。胸前破舊的衣衫上紅色殷然,臉色發青,正帶着畏懼的眼光看着蕭漠寒和自己,頗有些可憐之色。顯是剛纔被蕭漠寒打傷了。秦詩雨想詢問她,誰知一開口就“吭吭”地咳起來。
蕭漠寒立刻運起內力幫她暖身,秦詩雨看着他的黑玉般的眼睛中閃過一絲憂色,忙微笑搖頭表示自己沒事。
“姑娘,我好心救你,你爲何害我?你這樣害過多少人了?”
那女子見她語氣淡淡,絲毫沒有責備自己的意思,心中頓感內疚,抽噎道:“今天我在山上遠遠看你們並轡而來,纔想出這麼個辦法。我是第一次做這種事,之前從沒害過人。我……我叫鍾巧馨。我爹是驚江夜叉鍾宏,他在世時我們家還過得去。誰知去年我爹染病去世,我母親悲慟之下,也臥牀不起。現在她病得更重,家中已是揭不開 鍋了。……我今天鋌而走險……本想點昏你們擄走錢財,然後你們自會醒轉的……真、真對不起了。”
“驚江夜叉鍾宏?”秦詩雨看向蕭漠寒,見他輕輕頷首。
原來,百青葫在給她說起江湖上的人物時曾經提起過這個人。言語中對他極是讚賞,說他一生爲人豪俠,劫富濟貧,家中卻是過的清貧日子,是個好漢子。
她一聽鍾巧馨是鍾宏的女兒,頓時對她有幾分好感;又想到她情非得已,纔有此下策,對剛纔一事也就釋然了。看着眼前這個衣衫襤褸年幼失怙的女孩子,一種同病相憐的感覺油然而生。
“我聽過你爹爹,他是個好人。沒想到他走後你們母女竟如此艱難,”她看着鍾巧馨,嫣然一笑,“巧馨,你家在哪裡?我略懂些岐黃,想去看看你媽媽,好麼?”
鍾巧馨一聽,露出開心微笑,站起身來扶秦詩雨:“好啊,妹妹,走吧,我家就在附近。”
“你怎麼知道我是女的?”秦詩雨一愣。順着鍾巧馨詭異的笑眼低頭,她這才仔細看清了自己溼透的上身曲線玲瓏。她眼角一瞥,看到旁邊目視前方的蕭漠寒,竟然覺得他耳邊也有了些紅色。
“哈哈,若妹妹這樣的身材和姿色是個男人,恐怕全天下
的女人都不用活了……”
聽着鍾巧馨的“誇讚”,秦某人低着頭,覺得臉燒得厲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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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來到鍾巧馨家中,只見一所房子破舊不堪,屋裡更是空蕩蕩地什麼傢什也無,板牀上躺着個瘦得皮包骨的老婦人。
秦詩雨擡頭看鐘巧馨,見她眼中含淚,頓時也眼鼻微酸,一股淒涼和憐憫之情像洶涌的波濤開始衝擊她,她心情一變,身體搖晃又“吭吭”咳起來。
迎上蕭漠寒擔心的目光和鍾巧馨歉意的眼神,她微微一笑:“我沒事的。漠寒,煩你幫我去尋些傷寒草回來。”說着,將傷寒草的形狀告訴了蕭漠寒,他依言去了。
秦詩雨和鍾巧馨換過溼衣,便來鍾老夫人牀前診視。
秦詩雨仔細把脈看視完,一語不發地開出一個藥方給鍾巧馨。出門後方才拉起她的手說:“巧馨,令堂的病實已病入膏肓,難以醫治。恐怕至多隻有十餘日光景了……,我這藥方只能減少她的疼痛之苦。”
鍾巧馨一聽,頓時泣不成聲。雖然她隱約也有預感,但經秦詩雨一確認,又有了幾分絕望。秦詩雨只好一邊“咳咳”咳嗽着,一邊安慰着她。
良久,鍾巧馨才恢復了平靜,只是神色間甚有悽苦之意。
兩人並坐在院門口的木墩上說着話。秦詩雨見她孤苦無依,性格卻是率直真誠,不由得對她有了親近和憐惜之感,她微笑着對鍾巧馨說:“巧馨,我想認你做姐姐,好麼?”
鍾巧馨眼中本來還是淚光閃爍,一聽這話,頓時破涕爲笑:“好啊!怎麼不好?妹妹,咱們這就結拜吧!”於是,兩人撮土爲香,就在當場結爲姐妹。巧馨二十四,長詩雨三歲爲姊,詩雨爲妹。
傍晚,蕭漠寒回來,帶回秦詩雨要的傷寒草,許多柴火,一隻山雞。
鍾巧馨高興極了,一個勁誇他:“好妹弟,你真厲害啊!我以爲這方圓十里的山雞要麼被我逮光了,要麼就怕了我都躲起來了,沒想到你還能打回來啊……”
“他……不是什麼妹弟,是我最好的朋友。”秦詩雨忽然說。
“詩雨,你吹牛。你不知道,他看見你溺在水裡,不知有多緊張,看我的眼神好像要把我大卸八塊一樣……”
秦詩雨“噗哧”一聲笑了起來,心想漠寒生氣的時候確實很可怕啊。只是她沒發覺,自己這笑,實在有夠開心。
“保護她是我的任務。”
蕭漠寒冷冷淡淡的聲音忽然不和諧地響起。
秦詩雨聞聲臉色驀然一白,隨即又泛起病態的紅,咳了起來。她對鍾巧馨一笑說:“看,巧馨你還在這裡耽誤時
間,不去幫我煎藥,想要我咳死麼?”
鍾巧馨一聽,立刻拿起草藥,拉起秦詩雨進屋去了。蕭漠寒看着兩人離去的背影,默默走到門外的橫木上,倚劍斜坐,又對着西天的晚霞出起神來。
當晚,秦蕭二人住在鍾巧馨家中。第二天一早,二人便告辭動身離去。鍾巧馨聽秦詩雨說有要事去辦,就不再苦苦相留。秦詩雨拿了幾張銀票給她,巧馨推辭不過,只好收下了。
“巧馨姐姐,等……令堂去了……,你來郇城找我吧?你只要說樞密院秦陌的住處就好,我爺爺那時應該在家了。”
巧馨點頭答應,揮淚與兩人送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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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日馬程,兩人來到了容國邊陲小鎮——北滄鎮。
從鎮上的高處一望,就可以看到國界碑,和遠處橫亙的予阿國的山脈。
北滄鎮上熱鬧喧譁,予阿國的各色人物與當地居民混雜在一起,各自擺着攤,交易買賣各種貨物。這裡,就是兩國互通商貿的所在了。
秦詩雨知道,其實這個表面上看去平靜祥和的小鎮,不僅是兩國居民交換物品之所,還是個兵烽交集之地。這裡常常會成爲予阿和容國的交鋒對壘的場所。
而無論是哪一邊挑起事端,或是哪一邊的邊疆守軍想出來打打秋風,爭戰總是瀰漫到這裡,禍及普通百姓。這兒的人們卻似乎對戰爭早已司空見慣,總是在兵火交接後,淡然無尤地開始重建家園。
秦詩雨連日勞頓,本身體虛,加上昨日溺水,所以這天騎在馬上一直冒着虛汗,氣喘吁吁。於是,兩人很快在鎮上找了間客棧住下。
晚飯時,秦詩雨精神欠佳,略夾了幾下菜,喝了兩口湯,就放下了筷子。
“你慢慢吃。”她微笑着對蕭漠寒說,“我想洗個澡,早些睡。明日叫我。”說着,起身便上樓去了。
嗯,店小浴桶倒挺大的,服務也挺周到。
秦詩雨回到房間,看到房中間已經給自己擺好了一個大大的木桶,裡面冒出騰騰的熱氣,頓時滿意地微笑起來。
她關上門,邊走向浴桶,邊脫下錦袍男裝和月牙白裡衫,剛想去脫長褲,忽然呆住了:
——一條漆黑的蛇突然從浴桶中探出頭來,口裡吐着殷紅的信子。
“啊——”她驚呼一聲,那蛇聞聲眼睛一轉,盯着她迅速滑行過來。
秦詩雨呆在當地,渾身寒毛直立,四肢痠軟,根本動彈不得,連叫都叫不出聲來。那蛇揚起頭來,邪惡的綠眼中彷彿發出嗜血的光芒,信子一吐向她身上躥來……
秦詩雨心揪緊了,絕望地閉上了眼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