填火是肯定不會用幾個孩子的,因爲煉油,對於溫度的掌控還算是嚴格。
之間大大的鍋裡,都是白花花的肥肉,已經洗的乾乾淨淨,切成了大小均勻的小塊兒。
因爲是剛剛下鍋,隨着溫度的上升,裡面的肥肉先是慢慢的皺了起來,顏色也由白轉黃。
隨着那大廚用木質的鍋鏟用力的按壓,那透明又清亮的豬油便涓涓流出,滿屋子幽香四溢,都是這種醇厚香濃的味道。
孩子們是很少吃這種完全的肥肉的,但是這肥肉確實如今很多農家的最愛。
買肉的時候,那是越肥越好,有時候都早早就排隊,就怕肥肉買完了,那就只能買瘦肉了。
肥肉可以熬油,在如今這個物資緊缺的年代,買一斤肥肉,煉油,能吃好久,每頓飯裡都能見點兒油星,那都是香的很了。
若是再稍微奢侈那麼一點兒,再做個豬油撈飯,那是給個七品官都不換的日子了。
“王爺,王妃,小主子們。”下人們都行禮。
那大廚跪完了,然後也纔回答小主子們的問題。
就說了發現農家都煉油的事情。
“小的就想看看,這熬出來的油到底是多香,以後炒素菜,可以借個味兒。這一試,果然香的很。”
熬豬油的味道,不但香,而且很霸道,隨着微風,飄散的哪裡都是。
就連莫夫人,也怒氣衝衝的就過來了。
過來之後,看到秦晚詞坐在廚房的椅子上,優哉遊哉的,臉色這纔好了點兒。
“孃親?”秦晚詞有些疑惑,“您怎麼過來了?”
“這麼重的香味,哪裡聞不到啊,味道這麼霸道,我以爲阿詞你親自下廚了。”
說過了去,前三個月,一定要注意休息。
秦晚詞嘿嘿直笑:“孃親,我沒下廚呢,就是過來看看,晚上吃什麼,晚上天氣他們幾個要留飯。”
“那幾個混小子啊。”莫夫人也笑,然後扶着秦晚詞就往外走:“他們有口吃的就好說,不過阿詞想吃什麼?”
秦晚詞本來是沒什麼特別想吃的東西,可是看到這個正在熬製的豬油,脫口而出就是:“我想吃豬油渣蘿蔔餡兒的包子,蘿蔔要炕幹了的那種。”
說着,一拍腦袋,和那個大廚說道:“鍋里加一碗水,快。”
加水?
大廚有些疑惑,熬油的時候加水?
但是主子說了,他也不敢不聽,只好小心的倒進去一碗水。
“哇!”水剛加進去,幾個孩子就驚叫了一聲。
因爲加了水之後,那熬製豬油的鍋裡,瞬間便散發了更加香濃的味道。
連那大廚,也驚疑不定的樣子,然後對他們家的主子更加的信服了。
本來那豬油渣蘿蔔的包子,聽起來並不說多難的飯菜,那大廚便也更加恭敬的詢問:“主子,這個包子,還有別的訣竅麼?”
秦晚詞搖搖頭:“這東西,只要鹽合適,就沒有難吃的,剩下的你們自己發揮吧。”
還真不是秦晚詞不教,是她從來不小看這裡優質大廚的實力。
能混到王府當廚子,那水平自然就不差的。
她做菜好吃,天賦之外,本就是站在了巨人的肩膀上,有那麼多食譜,和經過檢驗的香料配比的吃法。
不插手,那些大廚,自己也能做出新菜的,只要他們想去做。
那大廚回覆之後,又回到了廚房,見豬肉已經熬不出油來了,便把油渣小心的撈了出去,然後把豬油放進了罈子裡。
然後,將油渣放進鍋裡,加了一些鹽,快速的翻炒一下,再撈出來,小心的放進嘴裡嚐了嚐,然後就情不自禁的瞪大了眼睛。
好香!
然後將炒好的豬油渣,盛進了小碗,給廚房附近休息的房間的莫夫人,莫予書和秦晚詞送去了一份,然後給幾個孩子也分了一碗。
孩子們就圍在一起,只見那原本白花花的豬油,早就變成了美麗的琥珀色,通體焦黃,油汪汪,晶晶亮,散發着濃厚的香氣。
孩子們也沒用筷子,小手捏起一塊兒,“咔哧”一聲,焦黃的油渣便在嘴裡綻放。
伴隨着濃濃的油香,油渣很脆,表皮微微的焦,越嚼越香,尤其是那油香,非常能安撫空洞的胃。
焦脆和濃香融爲一體,幾個孩子嘴角都吃的發亮,可是卻根本就停不下來。
“好好吃呀。”孩子們不禁感嘆。
而罈子裡熬好的豬油,此時已經慢慢凝固,變成了雪白如玉,但是香氣依舊。
而秦晚詞這邊兒,相對就斯文的多。
她拿着筷子,先是小心地嚐了一口,焦香帶着脆和韌勁兒的口感,那豬油獨特的香氣,一下子就把秦晚詞帶到了那煙火香氣的廚房裡。
其實自從豬肉普及,華國的廚房裡,總是少不了那活色生香的豬油的身影,更是很多食物的精髓。
“孃親,墨成,要嚐嚐麼?”
秦晚詞問道。
其實這東西,在如今貴族的眼裡,估計是粗鄙的很,難登大雅之堂,所以秦晚詞問的是小心翼翼。
莫予書拿起筷子,直接就夾了一大口,用行動表示對秦晚詞喜歡的食物的推崇。
然後到了嘴裡,卻微微的一愣,那油渣,極其的酥脆香濃,後來又用鹽翻炒了一下,吃起來,比菜更香,甚至比那些糕點更能抓住人的味覺。
油脂都被火烤了出去,也並不膩,但是卻奇香。
“這有什麼。”莫夫人也拿起了筷子:“你當你娘是那種養尊處優的貴婦人呢?當年行軍打仗的時候,餓肚子是常事兒,有口吃的,我和你們爹爹分着吃,一個素包子,硬是被我們吃出了山珍海味的味道……唔……”
莫夫人吃了一口,說不下去。
“這一口飛鹽豬油渣,給我山珍海味也不換啊!好吃!”
秦晚詞和莫予書對視了一眼,然後都默默的笑了。
秦晚詞感嘆了一句:“我小的時候,家裡不富裕,我記得一個笑話。你們要不要聽?”
“娘子說。”莫予書鼓勵的看着秦晚詞。
“話說,有個男子,忙了一天回到家,覺得飯菜格外的香,他娘子笑着說,兩個路人共同買了一塊肥肉,到了他們家門口,借用菜刀把肉分開了,然後這會過的小娘子便把菜刀在鍋裡洗了下,然後飯菜便帶了油星,格外的香。本以爲會得到誇獎,誰知,那男子卻直接打了那小娘子一巴掌,氣憤的說……”
然後秦晚詞故意停頓了,看着莫予書和莫夫人。
“翻了天他了,敢打人?”莫夫人暴怒啊,“誰家的敗家郎君,我錘死他去!”
“說了什麼?”莫予書當了一個合格的聽故事的人。
“那男子說道,你個敗家娘們,怎麼不洗到水缸裡,這樣,一週飯菜都有肉味兒了!”
“哦……”莫夫人和莫予書扯了下嘴角:“這是笑話麼?”
秦晚詞聳聳肩:“確實是一本破舊的笑話大全裡面看到的故事。”
莫予書頓了頓:“一點兒都不好笑。”
莫夫人也點頭:“這麼勤勞聰慧的小娘子,說打就打,慣得他。”
但是又有些無力,這可不是大部分的現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