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盟盟長眼睛瞪得溜圓的看着楚妙璃。
有那麼一瞬間, 她幾乎懷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問題了。
要不然她怎麼會聽到璃少巫說出這樣讓人目瞪口呆的話。
“璃少巫, 憶少巫她……他真的是個小夥子嗎?你還要娶他做你的巫丈?”
滿臉震驚的巫盟盟長突然就想明白了對方爲什麼會信誓旦旦的表示像繁衍這樣的事情, 對他們兩個來說,根本就算不上什麼問題了。
不過,天族族長未免也太膽大妄爲了。
把兒子喬裝打扮成女兒,外人沒權置喙他,但, 讓兒子假扮成女兒, 還順利取得了聖神他老人家的認可……那就委實有些驚人了。
這個消息要是傳出去,只怕整個天族都要爲此吃掛落吧。
雲少巫也被楚妙璃那不按牌理出牌的舉動給弄得整個人都懵立在了原地。
她想過她找到璃少巫面前來的各種可能, 唯獨沒有想到的是——對方居然會用這樣一種擺明車馬的架勢和她硬懟, 還懟的她無話可說!
她阿弟現在就如藤蔓一樣,攀附在璃少巫的懷中, 不論她是堅持阿弟是女孩也好,還是堅持阿弟心口上沒傷口也罷,對方只需要扯開阿弟的衣物——雲少巫敢用腦袋擔保,阿弟絕不會有半分的反抗——她的堅持和謊言就會明晃晃的暴露在大家的目光中了。
因此,她只能選擇沉默。
值得慶幸的是,她以前偷偷賄賂一個外族人從蛾族手裡買來——決定在比賽出現差錯的時候,暗算蕊少巫和鹿少巫——的彩蛾已經順利投放到璃少巫的身上,數個時辰後就會發作, 等到那個時候,璃少巫必然會爲今天對她的羞辱付出刻骨銘心的代價!
想到彩蛾毒性入骨後的痛苦場面,雲少巫心裡的憤怒頓時有所減輕, 臉上也重新有了笑容。
“看樣子,璃少巫的確對我阿弟十分上心了,這才認識多久,不僅覺察到了他的真實性別,還連他心口上有創口的事情都知道了。”雲少巫在所有人震驚的目光中,很是感嘆地說道,“不過就算這樣,我阿爹阿孃也不會把我阿弟許配給你的,因爲我們不想害了你。”
知道她這樣說是暗諷自己不懂矜持的楚妙璃扯了扯嘴角,直接把她的話當作了耳旁風。
“什麼叫你們不想害了璃少巫?!”關心則亂的泉婭卻在瞬間入套。
“這位阿妹你有所不知,”雲少巫和顏悅色地對泉婭解釋:“我阿弟自幼身子骨弱,我們全家爲了保住他不至於幼年夭亡,可謂煞費苦心!任何對我們來說可能有所助益的方式,我們都願意拿來一試,比如說把阿弟假扮成女兒身躲過地府生死簿的探查,比如說以心頭血延命等等等等……”
“心頭血延命?”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把他們圍了個滿滿當當的人羣裡傳來一聲充滿不解的詢問。
“是啊,心頭血延命,”雲少巫大大方方地將手放在衣襟上,眼帶挑釁地看着楚妙璃道:“心口有傷的不只阿弟,還有我這個做阿姐的!”
她就不信璃少巫敢冒着觸怒整個天族的風險剝了她的衣物,檢查她心口到底有無傷痕!
“這些年來,我爲了能夠讓阿弟活下去,沒少將自己的心頭血讓給他……就連昨晚也不例外,若非如此,我今日也不會發揮的如此失常,我知道我這樣做有些自私,對不起族人們的多年企盼,但是,我得說,我從一開始就是奔着這塊資格認證牌來的,至於最終的排名是不是第一,我根本就不在乎。”
什麼叫睜着眼說瞎話,楚妙璃算是領教到了。
“對了,璃少巫,我之所以說我阿爹和阿孃不會把我阿弟許配給你,並不是因爲我們不喜歡你,而是我們明白什麼叫齊大非偶,不想連累得你和我們一樣,爲阿弟的健康整日擔驚受怕。”雲少巫勉強藏住眼底那點得意,用一種很是惋惜的口吻又補了句。
吃瓜羣衆在這個世界上是一種非常神奇的生物,他們總是在不知不覺的時候,做了別人的幫兇,好比現在,他們就被雲少巫的那份‘護弟’之情給深深打動了。
“雲少巫真的是我所見過的最聰明的人了,”很快覺察到大家變化的楚妙璃笑容不達眼底的‘誇獎’她:“只是不知道你有沒有聽過一句話叫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爲?”
“璃少巫,你這話是什麼意思?”雲少巫臉上的虛假笑容因爲楚妙璃的話而僵在嘴角。
“我的意思是,既然我們兩個都拿到了資格認證牌,不如參加聖選儀式的時候,我們請它幫忙爲我們鑑定一下,你說的到底是真是假?”楚妙璃在雲少巫如同見了鬼似的眼神中,笑容可掬地繼續往下說,“我想,如果雲少巫問心無愧的話,應該不會拒絕我這個提議吧。”
楚妙璃最喜歡吃瓜羣衆的地方就是他們從來就不會爲了吃一個瓜而匆匆忙忙的選擇站隊。
剛剛還被雲少巫感動得眼睛淚汪汪的吃瓜羣衆,不約而同的又把目光轉回了雲少巫臉上。
心知楚妙璃也就這點時間好活的雲少巫勉強忍住心裡的惱怒,當着大家的面,皮笑肉不笑道:“雖然我並不覺得這事兒有做鑑定的必要,但是既然璃少巫如此堅持,那我也只有點頭同意的份了。”
雲少巫的決定大大的出乎了楚妙璃的意外。
因爲她沒想到,雲少巫居然還真的敢如同她所說的那樣,去聖神之光面前對質。
腦袋瓜一向轉得飛快的楚妙璃,很快就意識到這裡面必然還有什麼她不知道的貓膩。
不過她並沒有把這種懷疑表露出來,而是順着雲少巫的話道:“雲少巫說笑了,我並非那等蠻不講理之人,如果聖神之光最後當真證明了你的清白,我也會當着所有人的面鄭重向你道歉的。”
“道歉就不用了,說來說去,璃少巫你會這樣生氣,也是在爲我阿弟抱不平嘛。”心裡恨不得宰了楚妙璃的雲少巫在聽了她的話以後,勉強做出一副很是寬容大度的表現道。
“只是,”她很快又話鋒陡轉的舊話重提:“既然我已經答應你要去聖神之光面前自證清白了,你是不是也該讓阿弟跟我一起回去了。”
吃瓜羣衆們聞言,幾乎是不約而同地連聲附和。
“璃少巫,雲少巫的誠意我們可都感受到了,您就讓憶少巫跟她一起回去吧。”
“不是我執意要拆散他們,而是我未來的巫丈,對於他的親人們,似乎非常害怕,不信你們瞧。”此時,已經發現雲少巫所動手腳的楚妙璃當着所有人的面,輕輕推了推自己懷中的少年,柔聲問他要不要跟他阿姐一起離開?
容貌異常出色的少年瞬間變了臉色,像個瘋子一樣的“啊啊啊”大叫起來。
大家被他這突如其來的發狂唬了一跳,再也不敢胡亂發表意見了。
“剛纔的情形大家也親眼看到了,你們說像現在這個樣子,讓我怎樣放心讓我未來的巫丈跟着他的阿姐離開?”
楚妙璃嘆了口氣,對着臉色鐵青的雲少巫笑。
“要不,這樣好不好,你先安心的把他留在我這裡,等到你在聖神之光面前自證清白後,我們再一起弄清楚他爲什麼要這樣排斥你們?”
雲少巫強忍住當場把楚妙璃千刀萬剮了的衝動,咬牙道:“看樣子璃少巫對我阿弟還真的是一往情深,至死不渝呀,既然你如此堅持,那我也沒有什麼別的話可講了,一切都等着在最後的聖選儀式上見真章吧。”
知道自己今天註定要無功而返的雲少巫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璃少巫,我們這樣得罪她真的好嗎?”巫盟盟長望着雲少巫的背影,有些憂慮。
“盟長大人,落架的鳳凰不如雞,現在的雲少巫早已經不是從前那個在聖神大陸上如日中天的她了!”眼中寒光轉瞬即逝的楚妙璃一邊掐死了那隻在自己身上亂爬的蛾子,一邊摟着乖巧依偎在自己懷中的美少年,無聲的笑了。
聖選儀式很快就到了。
相較於百年前,這次無疑更有可看性的多。
每百年就要找上一回的聖神之光,對於衆人而言,並不難找。
尤其是對聖山使者而言。
很快,他們就如同他們的先輩一樣找到了聖神之光,並且把它恭請上了早已經佈置好的聖臺。
與之同時,他們也以最快的速度通知了早已經拿着聖選資格認證牌在默默等待的少巫主們。
“你確定璃少巫已經不在對你構成任何威脅了嗎?”在即將出場的時候,天族族長用隱晦的話語詢問女兒。
雲少巫給了自己父親一個充滿自信的笑容。
不過這個笑容很快就消失在了那對相攜而來的璧人面前。
“你……你……”雲少巫震驚的連話都有些說不出來了。
“我……我什麼?我爲什麼還活着嗎?”自從和雲少巫她們分開以後,就特意讓巫盟盟長掩藏了她一切消息的楚妙璃語帶譏誚地接過了話腔。
“不……不……這不可能!”楚妙璃的出現大大的出乎了雲少巫的意外,簡直沒辦法接受這個事實的她在大家充滿狐疑的目光中,連連後退。
眼看着她就差沒被自己迫得當場癱軟在地的楚妙璃脣角微勾,在所有人的簇擁下,率先朝着盛放着聖神之光的聖臺走去了。
她是這次聖神之光爭奪賽的魁首,第一個上前取得聖神之光認可的少巫主當然也是她。
“蠢貨!你不是說已經搞定她了嗎?”天族族長臉色鐵青的呵斥自己的女兒。
顯然,他也爲楚妙璃居然還活着這件事情亂了方寸!
要知道,他女兒以前在對族裡那些優秀的少巫主下手的時候,可從沒有出現過這樣的紕漏。
“阿爹,現在可不是呵斥我的時候,”知道事情敗露,他們父女必死無疑的雲少巫慘白着一張臉,用只有兩人才能聽到的聲音說,“我們現在要考慮的應該是怎樣逃離這裡!”
不錯!
被女兒提醒的天族族長微微點頭,雖然他從始至終就沒覺得自己哪裡做錯過,但他心裡也明白,並不是所有人都能夠接受他們的行爲。
“前些年我在一個流浪禽族手裡買了一隻血翼鳥,我讓它帶我們離開。”
雲少巫點點頭,“那阿弟……”
“等以後有機會我們再去巫族把他給帶走,他是我的兒子,沒有我的允許,怎麼能隨便嫁人?!”天族族長一邊說,一邊在所有人不解的目光中,將右手大拇指和食指送入嘴中打了個唿哨。
——從始至終,他們都沒有提及天族的族長夫人。
那個從一開始就被他們給放棄了的可憐女人。
很快天空就傳來一聲唳鳴。
天族族長父女倆個猛然往半空中一跳,正巧落在那隻血翼鳥身上。
“啊呀!他們這是要逃跑!”有人用恍然大悟的口氣大聲喊道。
“想跑?可沒那麼容易!”輕而易舉取得聖神之光認可的楚妙璃在所有人不可置信的目光中,將前者擬化成一副巨大弓箭,瞄準天族族長父女倆乘坐的血翼鳥激射而去!
大家只聽得一聲破空‘嗖’響,已經飛上藍天的父女倆慘叫着從半空中摔了下來。
勁風‘恰如其分’地割開了雲少巫身上的聖袍,露出了裡面的褻衣和她那號稱已經爲治療自家阿弟而飽受創傷的心口——那白膩如玉卻毫無半點疤痕的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