怒火攻心的楚妙璃一邊對張幻空放着狠話, 一邊再次提起自己手中的桃木長劍朝着他急刺了過去。
張幻空見狀, 忍不住冷笑一聲。
“你以爲我還是剛纔那個會被你這柄寶劍逼得團團轉得人嗎?”
張幻空的眼神在楚妙璃手中的長劍上一掃而過。
這樣靈性十足的寶劍落在一隻卑微至極的蚌女手上, 實在是太暴殄天物了。
不過沒關係,寶物有德者居之!
再過一會兒,不僅這寶劍是她的,這長劍的主人也是他的!
“哼!有了這主僕契約在手,你就算再恨我入骨, 也只有乖乖被我吃了的份!”張幻空毫不猶豫地擡手扔掉了已經陪伴自己多年的寶劍, 重新邁着不可一世的腳步,一步一步地走近楚妙璃。
楚妙璃不甘示弱地回瞪他, 袖中已經有好幾張符籙一點點滑出。
大概是覺得自己已然勝券在握, 張幻空在說這話的時候,語氣裡的得意幾乎溢於言表。
“到底是誰吃誰還說不定呢, ”楚妙璃輕蔑地勾起脣角,“從來只聽說過妖吃人的,哪裡聽說過人吃妖!”
“人當然可以吃妖!”一時大意的張幻空望着眼前早應該落入他碗裡,任由他宰割的蚌女道:“說句你不相信的話,你的肉……我早在上輩子的時候,就已經嘗得透透的了!那滋味……嘖嘖嘖,就算已經過了這麼多年,我都回味無窮啊!”
張幻空的話讓楚妙璃的瞳孔止不住的就是一陣收縮。
說句你不相信的話, 你的肉……我早在上輩子的時候,就已經嘗得透透的了!
早在上輩子的時候,就已經嘗得透透的了?!
上輩子……
上輩子?!
難道?!
腦子裡陡然靈光一閃的楚妙璃猛地睜大了眼睛, 不由自主地回想起曾經的光罩,也就是現在的敖香寶留給她的第一個任務!
——找出將這個世界徹底毀滅的時空偷渡客,將其徹底人道毀滅?!
難道……
難道海蚌精的假恩人張幻空就是……就是敖香寶所說的時空偷渡客嗎?!
心中劇烈震顫的楚妙璃一時間整個人都有些恍惚。
張幻空窺準了楚妙璃的這一失態,雖然他並不知道楚妙璃爲什麼會因爲這樣一句不論是誰聽來都會把它當做玩笑的話如此敏感,不過,這並不妨礙他瞅準時機,一舉將楚妙璃擒下。
眼見着張幻空撲將過來的楚妙璃臉色微變,剛要調動至極體內的法力,將已經捏攥在手中的符籙朝着張幻空的臉部猛砸過去,奮起一搏時——天空再次響起了一聲震耳欲聾的龍吟。
“爾等大膽!休傷吾妻!”
心頭巨顫的楚妙璃猛然擡頭——剛要行兇的張幻空也被這一聲突如其來的龍吟給徹底震懵在原地——果然看到一條熟悉至極的金色巨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盤旋而下,將她整個人都護了個滿滿當當!
楚妙璃熱淚盈眶!
一直都在旁邊饒有興致作壁上觀的青龍王在見到天空從天而降的軒轅長毅後,臉上的表情就如同新開了的染坊一樣,真的是什麼顏色都應有盡有!
“敖長毅!這裡可是我青龍宮的海域!你無端闖入是何道理?!”敖長風也就是青龍王戒備不已地看着軒轅長毅呵斥道。
軒轅長毅表情異常冷峻的注視着自己面前的青龍王道:“敖長風,這事不是我不講道理,而是你欺人太甚!”
“我欺人太甚?”敖長風滿臉啼笑皆非地指着自己的鼻子,“我欺人太甚?!明明是你無端越界,觸我黴頭,你還敢說我欺人太甚?!”
“難道不是嗎?你明知道你面前的海蚌女身上有我的烙印,是我的愛妻,你爲什麼還要放任她被一個人類修士傷害羞辱?!”軒轅長毅眼中毫無預兆地迸射出兩道金光,迅猛無比地朝着青龍王猛射了過去。
“你的愛妻,你開什麼玩笑?她明明就是我——”
青龍王彷彿見了鬼一樣的看着楚妙璃左頰上的龍王紋印,那是軒轅長毅在接觸到楚妙璃後,第一時間通過兩人之間的永生之契,給楚妙璃烙下的。
“怎麼可能?明明剛纔她臉上還一無所有?!”青龍王感受着那有若實質的龍王紋印,簡直不敢想象他們中間最爲驕傲的金龍敖長毅居然會這麼快就定下了一個結印伴侶!而且——還是一隻在所有龍族眼中,可有可無的只能夠做點龍宮雜事,抑或者端上餐桌的普通蚌女!
有那麼一瞬間,青龍王幾乎以爲軒轅長毅瘋了。
“她臉上一直有我的印記,只不過她不願意引起太多人的注意,所以才一直讓我幫她把臉頰上的印記藏起來罷了!你要是不信,我還有一個很重要的證據,可以給你好好的開開眼!”軒轅長毅一邊說,一邊擡手在旁邊劃出一道巨大的光幕出來。
青龍王驚疑不定的看着這一幕。
“爹爹,你找到孃親了嗎?她肯跟我們回東海嗎?”一個粉雕玉琢的小女娃聽到聲響,抱着一隻龍布偶朝着這邊,滿臉殷盼地望向這邊。
青龍王震驚萬分的發現,小女娃的臉像極了他剛纔棄如敝屣的海蚌精,更讓他爲之滿心震撼的是小女娃眉心處龍鱗!
那是……那是雌性龍裔所特有的象徵!
這個世界的龍族在繁衍上十分困難,尤其是在雌性的繁衍下,更是千難萬難。
因此,雖然青龍王與軒轅長毅所附體原主關係一向不對頭,甚至還可以說得上一句針尖對麥芒,但是,在看到這小女娃的時候,青龍王還是不受控制的放柔了自己臉上的表情,“這龍崽子,我看着應該纔剛破殼不久吧?”
“不錯,”軒轅長毅面無表情地說:“她在她孃親的母親裡足足待了三年,直到今年上旬纔出生。”
“這事兒你應該早點告訴我們的,這在我們龍族可是天大的好事!”青龍王目不轉睛地看着光幕裡的小娃娃,只恨不的從光幕裡將小傢伙抱出來,帶回自己的龍宮裡養。
他身邊的各種女人也不少了,但是卻沒有哪一個能夠懷上他的蛋,並且生出他的孩子來。
不過……
“自從我們鬧翻以後,我這西海你都數百年沒有過來了,你是怎麼讓她懷上你的龍蛋的?”青龍王上上下下地打量着楚妙璃,完全沒辦法想象這樣一個看着一無是處的海蚌精居然能夠順利承受他們龍族的精華,甚至還成功分娩下了他們龍族的蛋……
如果他早就知道自己龍宮裡擁有着這樣一個可以讓自己傳承後裔的雌性,別說她是一隻身姿妖嬈動人的海蚌精了,就算她是一條小丑魚,他也甘願把她正兒八經的迎入自己的龍宮,做自己的王后。
“夢交。”軒轅長毅面不紅氣不喘的說。
“夢交?!”青龍王緊跟着重複了一句,臉上的表情充滿着羨慕嫉妒恨的味道,“在我們這一輩中,爲什麼你的運氣總是這麼的好!”
在龍族,夢交是一種十分神秘的締緣方法。
正所謂日有所思,夜有所夢。
正所謂龍性本淫。
一些龍族在沉睡後,龍魂偶爾會脫出身體主人的掌控,自己去外面尋找能夠讓自己動心的伴侶——然後死纏爛打着對方與自己春宵一度,這就是讓無數龍族垂涎三尺的夢交!
通常這樣的夢交在發生後,與龍魂貪了一晌之歡的對象就有絕大的可能,因此而孕育出一個全新的生命——等到這個生命瓜熟蒂落,就會自然而然的傳送到它的父系血脈身邊去,並且順利的在父親的龍元下孵化破殼,且因此按子索驥的找到自己生命中的另一半。
“我也沒想到她居然是真實存在的!”
軒轅長毅用一種充滿憐愛的眼神看着楚妙璃,那眼神看得楚妙璃渾身都止不住的往外冒雞皮疙瘩。
“畢竟,我自己也說不清自己究竟夢到她多少回了,直到我發現自己的身邊突然出現一枚龍蛋,我才知道……她是真實的,我們的孩子也是真實的。”
軒轅長毅用一種幾乎要讓青龍王羨慕的眼睛滴血的聲音淡淡道:“現在,你還覺得是我欺人太甚嗎?”
青龍王滿臉扭曲地看了軒轅長毅半晌,才咬着牙道:“這事兒確實是我的錯,是我沒有仔細調查,險些害了你的另一半,不過,你也怪不得我!”他話鋒一轉,用一種惱羞成怒地語氣道:“誰知道你安的什麼心,在明明找到她的前提下,還故意把她放在我的龍宮裡做一個卑……做一個小的不能再小的撣塵蚌女!”
“你以爲我想把她留在你這裡嗎?”軒轅長毅皺着眉,用一種足以氣死所有單身狗的語氣道:“她在還沒有化形的時候,曾經受過某個人類修者的恩惠,就一直死心塌地的要留在這片海域裡等,我龍族最疼自己的伴侶,除了答應她以外,還能怎麼辦?”
“那她等到了嗎?”青龍王很快相信了軒轅長毅的解釋,因爲如果他遇上一個能夠爲他生龍蛋的雌性,不論那雌性容貌如何,脾氣是好是壞,他都會盡他所能的把她捧到天上去的!
“我不知道,不過我想,應該是等到了,是這樣嗎?阿璃?”軒轅長毅一邊說一邊低頭望向依然被自己保護的密不透風的結髮妻。
“找到了,也寧願這輩子都沒找到!”楚妙璃用一種很是憤懣的眼神望着被軒轅長毅一聲龍吟震懵在當場,動彈不得的張幻空說道。
青龍王也不是個心裡沒成算的,他來回看了看楚妙璃和張幻空道:“弟妹,你的意思是……我張老弟他就是你……就是你當年的救命恩人?”
楚妙璃緊皺眉頭道:“他的身上有我當年留下的印記,我一直想尋他報恩,但我沒想到……當年因爲發現我有一點靈性,毫不猶豫買下我放生的恩人在時隔多年後見到我第一眼,居然……居然是想把我給吃了!”
“也……也許這裡面有什麼誤會……”青龍王乾巴巴的說。
如果是從前,他一定會毫不猶豫地站在張幻空身邊,因爲他們之間的交情確實非常的不錯,但眼下,眼下在知道海蚌精已經爲他們龍族生下了一條小龍女後,他實在是沒辦法再違背良心說一些……說一些偏心偏到胳肢窩裡的話。
畢竟,他剛從龍宮裡浮出水面的時候,確實聽到他的好兄弟口口聲聲說要把眼前這隻海蚌精給吃了。
“誤會?!龍王,你摸着自己的良心,看着你自己的小侄女說,這真的是一個誤會嗎?”楚妙璃用一種充滿譏誚的口吻對青龍王說:“如果不是我夫君趕得及時,你覺得你的小侄女長大後,會不會因爲這樣而恨你?會不會因爲這樣而再不認你這個叔叔?!”
楚妙璃的這句話對別人來說,起不到任何作用,但對於向來把龍族後裔看得異常重要的龍族而言,簡直就和緊箍咒一樣,由不得他們有半分敷衍和放肆。
天生就是楚妙璃神助攻的敖香寶也在這個時候,將臉貼到光幕上,好奇地衝着青龍王揮她肉嘟嘟的小手。
青龍王被敖香寶這一舉動給弄得整顆心都要化掉了。
他目不轉睛地注視着光幕裡的敖香寶,強忍着將她一把從光幕裡搶出來,抱回自己龍宮的衝動道:“這、這確實不是一個誤會,但是,你能不能看在他怎麼說當年也救過你一命的面子上,放他一馬?不管怎麼說,他都是我敖長風的兄弟,我不能讓他在我的地盤上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