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寒綾擡眼看着她,笑道:“一條未成年的小蛇啊!……”楚寒綾臉上雖然帶着笑,只是那眼睛裡,卻閃着點點寒光。
蕭子沁的性子太任性,平日裡又沒人管教,因此養成了這目中無人的模樣。今日她敢在自己房中放沒毒的蛇,明日說不定就敢放穿腸的毒藥。蕭駿笙願意慣着她,她不管。可是,她楚寒綾卻不會爲她留半分面子。
今兒只將這條小蛇燉了做菜送給蕭子沁吃,不過是一個小小的警告。他日若是她再冒犯自己,休怪自己下手無情。
蕭子沁聞言,心內彷彿如一頭冰水澆下來。她猛然將手中的勺子扔在桌上,跑了出去。
只聽得外面“哇”的一聲,楚寒綾的臉上露出了一抹笑容。
吐了是麼,知道噁心了就好。
其實楚寒綾倒是理解錯了,蕭子沁從小就與動物爲伍。她對人沒幾分感情,卻唯獨對這牲畜的感情深得很。
昨日扔到她牀上的那條蛇,本來是蕭子沁的一條寵兒,平日裡寶貝的緊呢。這次若不是氣不過,她纔不會將這條蛇丟過去,可是誰想到,楚寒綾竟然將它給燉了。
蕭子沁吐了滿地的穢物,心裡越想越生氣,不由得大哭起來。
有丫頭將手帕遞過來,她揮手打開,衝進屋子裡,指着楚寒綾大聲道:“你憑什麼燉了它?”
楚寒綾揣着明白裝糊塗,道:“子沁在說什麼,我怎麼聽不懂啊?”
蕭子沁恨恨道:“你聽不懂還能將小花給燉了?哼,你這個惡毒的女人,竟然連蛇都不放過,它招你惹你了?”
“原來郡主的意思是,一條莫名出現在我牀上,且試圖咬我一口的蛇,我動不得了,是麼?”楚寒綾倒是沒想到她會爲了蛇哭,不過,既然她自己將實話說了出來,就別怪她順手利用了。
蕭駿笙聽到這裡,方纔徹底明白過來。此刻他盯着蕭子沁的眼,已經有了怒氣:“子沁,你昨夜在你大嫂房間裡放了什麼?”
蕭子沁是任性且嬌縱,然而,這不代表着她就傻。
聽到蕭駿笙的問話,她
猛然反應過來。方纔她被怒氣衝昏了頭,這會兒緩過勁兒來,才一陣的後怕。她剛纔到底說了什麼,竟然當着大哥的面把自己做的事情都給說出來了!
然而蕭駿笙的眼裡明顯的惱怒讓她禁不住有些發抖,她甚至忘記了臉上還有未乾的淚痕,只吶吶道:“大哥,我……”
蕭駿笙又指着瓷盆兒裡的那道菜,問道:“這是你昨夜放的?”
“大哥,你聽我解釋。我……”蕭子沁聞言,忙想找藉口。然而蕭駿笙卻直接打斷她的話,喊道:“來人,送郡主回府,直接送闌珊院。”
蕭子沁聞言,忙喊道:“大哥,我不要去闌珊院。”
闌珊院,是肅親王府懲罰後院人的地方,裡面陰寒溼冷,是以若不是犯了大錯,一般不會被關押的。
蕭駿笙這句話,無疑讓蕭子沁嚇的不輕。
楚寒綾自始至終都沒說過一句話,直到蕭子沁被帶走,她才起身,道:“可惜了早上的飯,玉筱,我們回房再做幾道菜去。”
這一場馬場之行,因着蕭子沁那樁事情,讓楚寒綾完全失去了玩的興致。
比楚寒綾還沒興致的,便是緋夜了。從她見到蕭然開始,兩個人就一直在明爭暗鬥。蕭然也是得理不饒人,跟緋夜兩個人如冤家一樣。
此刻,雖然是在返回的路上,可是緋夜被蕭然刺激到,硬生生的不上馬車,只騎在馬上,非要和蕭然較勁。
只是楚寒綾卻看的清楚,這蕭然,明着是在損她,可是暗地裡,卻是無時無刻不在她身邊保護着她,生怕她會有一點的閃失。
這個蕭然,怕是對緋夜有意思纔是真的呢。
玉筱倒是玩的很是開心,回去的路上還在戀戀不捨,跟楚寒綾絮絮叨叨的說了很多的往事。
“小姐,你知道麼,大漠的風景是最美的,雖然沒有這江南風景的霧雨朦朧。可是那大漠的天,黃也黃的純粹,黑也黑的分明。大漠的日頭也是最耀眼的,就像是那最奪目的寶石,不像是這裡,總是籠罩着一層煙雨,就像人心一樣,叫人看不清楚。”玉筱說起往事,
不由得露出了一抹嚮往的神情。
楚寒綾不說話,只是握着她的手。
玉筱頓了一會兒,又道:“小姐,其實,我本名叫拓拔玉筱,我的父親,是大漠裡最彪悍的首領。軒轅玖也不是什麼道士,他是軒轅山莊的少主,有一次運貨途經大漠的時候,被我一眼看上。父親只我這一個女兒,什麼事情都依着我,知道我喜歡他,二話不說,便去軒轅山莊下聘。這大漠方圓千里,哪個不曉得有着沙漠頭狼之稱的拓跋宏?更何況,我還是拓跋宏的獨女,軒轅山莊自然是極爲樂意的!……”
說着,玉筱彷彿想到了很不好的事情,抓着楚寒綾的手都緊了一緊:“可是,沒想到,那軒轅玖卻當着衆人的面,發誓,他便是此生都遁入空門,也不會娶我。若是我真想嫁到軒轅家,就頂着這軒轅山莊的少夫人的名頭,守着這座空院子過一輩子好了……”
“我自小就好強,從來就沒有得不到的東西。我自然是不服氣的,見他果真到了靖安城,我就一路的跟到了靖安。我以爲,他軒轅玖就是個冷玉,有朝一日也會被我暖熱。他的確後來對我好了起來,可誰曾想,卻是拿我來做擋箭牌,還是爲青樓楚館的藝伎做遮擋!只因爲,他沾惹上的仇家,要殺那藝伎。”
玉筱將楚寒綾的手撫上了自己的胸口,即使隔着衣服,也還能感覺到那一條猙獰的傷口。她淒涼的一笑,道:“我的一片真心換得他如此對待。我本以爲,我的心都已經死了,涼透了。卻不想,他又重新來招惹我,他不過是覺得,欠我一條命,所以纔對我千般疼愛萬般好。可是,偏偏就是這樣的好,都讓我的心重新死灰復燃。我每日都逼着自己不再犯賤,可是卻在見到他的那一刻,將所有的防備盡數崩潰。”
聽得玉筱的話,楚寒綾忍不住將她抱在懷中,細心安撫。
不是沒有想過,當日的玉筱爲何會受那麼重的傷。只是沒想到,她的傷不止是在身上,更是在心裡。
身上的傷口可以癒合,可是,若是落在了心裡,便是一輩子傷疤。不會好轉,只會一日復一日的復發,腐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