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冬天的雪下的很是勤快。
不過剛進了冬,已然下了好幾場雪了。
前幾日才晴好了的天氣,到了今兒晚上,又恢復了陰雲密佈的模樣。
蕭正楠站在書桌後,正拿了一支狼毫,奮筆疾書。
門吱呀一聲被推開,蕭駿笙走進,將門重新合上,這才走到書桌前,道:“父親,您找我?”
蕭正楠點了點頭,將手中的筆放下,笑道:“笙兒,來看爲父這幅字寫的如何?”
蕭駿笙依言走到他旁邊,看着桌案的宣紙上,正龍飛鳳舞的寫了“周公吐哺,天下歸心”八個大字。
字體厚重粗狂,大氣到隱隱有氣吞山河之狀。
蕭駿笙微不可查的皺了眉,嘴上卻道:“父親的書法,一向是很好的!……”
“那這意思呢?”蕭正楠似乎不滿意兒子的回答,繼續問道。
“這句乃是曹公的詩句,意思是思賢若渴,禮賢下士。父親怎麼想起來寫這個了?”蕭駿笙解釋完,反問蕭正楠。
蕭正楠見他這樣,嘆了一口氣,道:“笙兒,你也知道現在是個什麼狀況,正是危急存亡的時刻,你卻這樣爲了一個女子,而罔顧你手下的那幫賢士。他們現在,對你可是寒心的很吶。”說着,他又將手指向外面的某個方向,道:“他們現在都在懷疑,你是不是已然沉浸在美色之中,也喪了鬥志!”
“父親,我絕對沒有這個意思!”蕭駿笙這才明白蕭正楠的意思,頓時斬釘截鐵道。
蕭正楠的一雙眼內迸射着精光,道:“我現在只問你一句話,是陛下的江山重要,還是你的楚寒綾重要?”
蕭駿笙看着蕭正楠的眼,緩緩的說了一句:“陛下的江山,我保;可是寒綾,卻是我此生唯一。”
自從上次表露心跡之後,蕭駿笙就不再剋制自己對楚寒綾的感情。既然選擇在一起,那他定然會從此一心一意的對待楚寒綾。更何況,現在楚寒綾還懷了他的孩子,他更加不可能辜負她。
江山雖然重要,可那畢竟是外姓江山,楚寒綾,卻真真切切的是他蕭駿笙的女人。
對這一點,蕭駿笙不容許任何人置喙。就連蕭正楠,也不行。
待得蕭駿笙從書房內離開之後,蕭正楠的一張臉這纔開始陰雲密佈。
好一個楚寒綾,不過月餘的時間,就消磨了他兒子的鬥志。這女人是紅顏禍水,決計不能留!
這些時日,蕭駿笙總是很忙。夜裡她睡着了以後,纔會感覺到身邊多了一個人。可是等到天亮之後,牀上便又只剩下他的氣息。
對此,楚寒綾很是無奈,索性時常出去轉轉。
好在霓裳那裡倒是個好去處,雖說蕭駿笙自從知道她懷孕之後,便下了一道禁酒令。可是,這清香甘甜的果子酒,算不得酒吧?
楚寒綾坐在霓裳的酒坊裡,看着她豪爽的招待着往來的客人,一雙眼睛裡滿是狡黠的光。
霓裳打發了客人,又端了兩碟點心,走過來笑道:“我說,你這跟偷了腥兒的貓兒一樣,是樂呵什麼呢?”
楚寒綾撇了她一眼,頗有些無奈道:“若是你每日被人看管在房中不許出門,什麼時候突然跑出來一回,你絕對比我還要開心百倍。”
“你說爲了一個男人洗手作羹湯?”霓裳很是不屑的輕嗤了一聲,道:“別做夢了,我這輩子便是死了,也不會有那麼一天的。男人那種玩意兒啊,也就是用來哄騙你們這種十幾歲的小丫頭的!……”說着,又輕點了下楚寒綾的額頭,笑道:“是吧,春心萌動的小丫頭。”
“去去去。”楚寒綾將她的手扒拉到一邊,喝了口果子酒,滿足的嘆氣道:“你說的倒是很輕巧,可我怎麼聽說,你最近卻是多了一樁桃花緋聞呢?”說着,又睜着一雙八卦氣息的眼神,灼灼的盯着霓裳。
霓裳被她盯得怵了,索性擺手道:“小丫頭,你懂什麼?不過是一個無賴,有什麼好問的!……”只是那臉,卻可疑的紅了起來。
門口有人走了進來。身形高大魁梧,雖然身着本土服飾,可那輪廓深邃的臉,和一雙藍色的眸子,很明顯的昭示着,他並非中原人士。
他進來後,張望了一圈,便徑自走到楚寒綾相鄰的桌子旁坐下,用半生
不熟的中原話喊了一聲:“霓裳,我要上好的紅顏醉。”
霓裳紅透了的臉,又帶了一抹黑,頭也不回的冷聲道:“小店的紅顏醉不賣。”
楚寒綾饒有興趣的向那男人看過去,那男人不閃不避,很是大方的任由她看,還衝着她友好的一笑。
這男人雖然衣着打扮很是普通,可是那渾身的氣勢卻昭示着,這人定然位高權重。
想着,楚寒綾回過頭,輕笑道:“霓裳姐姐,這個就是你所說的爛桃花?我倒是覺得,一點也不爛,相反,倒像是個英雄豪傑呢?”
霓裳瞪了她一眼,從牙縫裡擠出幾個字,道:“你敢添亂試試。”說完,徑自起身,連那男人的正眼都不看,便上了樓。
男人對她這副模樣習以爲常,只坐在空桌旁,將腰間的佩刀解下,放在桌上,一雙眼睛就直勾勾的望着霓裳消失的地方。
果然,沒過一會兒,霓裳便又重新下來,只是手裡,卻多了一罈酒。
將手中的酒放在男人面前,霓裳沒好氣道:“今兒只要菊花釀,愛喝不喝。”
男人連眉頭都未皺一下,將封口拍開,仰頭灌了一大口,將酒罈子放在桌上,緩緩嚥下之後,才笑道:“霓裳釀的酒,自然都是好的!……”
“你!”霓裳沒想到他會真喝,此刻見他這樣,倒是不知所措起來。好一會兒,她才扔下一句:“若是喜歡,全喝了纔好!……”說完,扯着楚寒綾,便回了後院。
楚寒綾回頭看時,剛好便見了那男人一臉的笑容,只是那眼裡,卻帶着濃的化不開的痛。
待得將房門合上,霓裳這才放開楚寒綾,氣呼呼的坐在軟塌上不發一言。
窗戶是開着的,有風從外面灌了進來,凍的楚寒綾渾身一激靈。她現在是有孕之身,自然是不肯大意的。
走到窗前,將窗戶關上。楚寒綾這纔回身道:“我看你心裡也是悶得慌,不若跟我說說,說不定,我還能幫上你幾分。”
霓裳冷哼了一聲,道:“不過是一個負心薄倖的男人,有什麼好爲他悶的!……”只是,那眼圈到底紅了起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