斜對面屋內走出風情萬種的老闆娘,嫵媚的眼神拋了過來:“哥兒,年紀輕輕的走夜路可當心點,別被妖媚的狐狸精迷花了眼。來來來,先進來喝口酒壯膽子,姐姐這裡可有上好的女兒紅呢?”
再往前走幾步,便是楚寒綾所要去的無名賭坊。
這是一座院子,門口有石獸守門,檐牙高啄,兩個眉清目秀的小廝一左一右的站着把門,神色間滿是正氣盎然。
若非門口的燈籠上寫着大大的賭字,她都要以爲這是一戶人家了。
楚寒綾一路閒庭信步的走過,玉筱跟在她身後,一張俏臉都憋得發青。楚寒綾卻還回過頭,頗有興致的跟她討論:“玉筱,你可知道這長安街這麼建的妙處麼?”
玉筱賭氣的別過頭,卻又忍不住問道:“什麼妙處?”
楚寒綾止住腳步,興致頗高的跟她講解:“俗話說,溫飽思淫 欲。所以,進了長安街,便有酒坊讓你吃飽喝足,而後,又有美人舒活筋骨;只是,這美人兒可是見錢眼開的,所以,便有了這盡頭的賭坊,讓你一夜暴富。”
玉筱撇嘴道:“說的倒是輕巧,只見過賭得連婆娘孩子都輸掉的,沒聽說過賭得豪宅千座良田萬傾的!……”
楚寒綾聞言,禁不住敲敲她的腦袋,笑道:“你倒是通透,可惜這世上什麼都缺,就是不缺那數不勝數的糊塗人。”
身後忽然傳來一聲笑,有男人調侃的聲音傳來:“你也是個通透人呢?”
楚寒綾回頭,忽然就有些愣怔。
寶石藍的天幕懸着一輪明月,皎潔的光照在人心上,卻感受不到一絲的溫度。街道邊懸着大紅的燈籠,再看向遠處,還隱約可以看見美豔的娘子賣力攬客。
他只着一身紅衣,銀髮墨眸,手執碧色玉笛。一張臉仿若上好的玉,五官是匠人耗盡心力雕琢而成。睫毛極長,眨動之時仿若一把小刷子,刷的人心內癢癢。左眼下方生着一顆痣,爲這張臉上添了三分妖冶。一頭銀髮以紅色絲帶束起,鬆鬆的打了個結。走動之時,髮絲垂落到臉頰上,打下一絲暗影。
楚寒綾回神,心內暗自警惕,臉上卻露了個笑容道:“公子這是在誇自己麼?”
男人聞言,輕輕的笑了起來:“好一個機靈的丫頭,我喜歡。”
見自己的裝扮被看穿,楚寒綾不以爲意,索性將手中摺扇打開,輕輕搖動:“承蒙公子擡舉,其實,我也挺喜歡自己的!……”
男人嗤笑一聲,手中玉笛輕輕拍打着手心,復又指着賭坊的大門道:“相請不如偶遇,丫頭,既然來了,可要隨我進去遊玩一番?”
楚寒綾見他一臉誠意相邀的模樣,眉眼彎彎的露出一個笑,道:“好啊!……”
男人走了兩步,又站住不動,回頭看她:“丫頭,你都不問我是誰?”
“爲何要問?你若肯說,自然會告訴我。你若不肯說,即便告訴我了,我也不知真僞。”
男人朗聲笑了幾聲,自語道:“有趣,有趣。今晚果然不白來呢?”
楚寒綾施施然跟在男人的身後,慢慢的彎起了一個大大的笑容。
她想,她已經知道面前的男人是誰了。
賭坊門口雖然清冷,進去之後卻是另一番模樣。
進門便聞絲竹之聲,正對門口的舞臺上,兩個着西域衣物的女子正圍着一個巨大的金盆隨樂起舞。不時有人站立在臺下,手持元寶拋向盆中,若是中了,便能聽到一陣歡呼。
繞過舞臺,便是大廳,每個桌前都圍滿了男人,或衣衫華貴,或一身短打。每個人的臉上都被一種叫興奮或緊張的情緒所感染着,連面部肌肉都變了模樣。
楚寒綾冷笑,她真該讓人在這裡樹一面鏡子,好讓這些人都看看自己現在是什麼德行。
有青衣小廝走過來,看到他們二人,問了聲好後,笑道:“二位貴客,前廳雜亂的很,不如隨我上二樓可好?”
男人點頭:“甚好!……”
剛踏上二樓的臺階,就聞的一陣清香襲來,仿若置身一片花海之中,香氣卻又極爲淡雅。放眼望去,卻又不見一盆花卉或香包。
整個二樓沒有用一盞燈籠,全由紗蔓挽着夜明珠固定在頂棚。寸紗寸金的鮫紗加上南海拳頭大的夜明珠,無處不透着奢華。便是連地上踩過的毯子,都是從波斯國買來的稀罕物件。硃色的雕花木門將二樓隔成一個一個獨立的包廂,從
外面竟然聽不到裡面任何動靜。偶有青衣小廝走過,也是步履輕輕。相比一樓的嘈雜,二樓簡直安靜的落針可聞。
青衣小廝將二人帶進了名爲落霞的包廂,恭敬的立在一旁。男人輕輕一笑,拋給小廝一個金元寶,小廝道了聲謝,躬身退出。
楚寒綾心內暗罵了聲土豪,索性直接走進來,轉而打量房間。
房間里布置得極爲雅緻,桌椅皆用梨木精心雕琢。窗邊的桌子上甚至還放着文房四寶,而一旁的書架上,則是滿滿的一架書。
楚寒綾走過去,隨手拿起一本翻了翻,居然是《論語》。楚寒綾輕笑着搖搖頭,將書放回原地,道:“若是忽略桌子上放置的骰子,這屋子裡倒真像是好男兒用功苦讀的書房。”
男人拿起桌上的骰子把玩着,看着站在書架前的楚寒綾,道:“若是少了骰子,纔不像男子的書房呢。若是我說,這裡還缺一物。”
“嗯?”楚寒綾不解的問:“缺什麼?”
男人曖昧的一笑:“紅袖添香。”
紅袖添香暗銷魂。
楚寒綾冷哼一聲,道:“果然是臭男人的德行。”
收到楚寒綾帶着白眼的目光,男人轉了個話題道:“既然來了,不若我們賭一把。”
楚寒綾回頭:“賭什麼?”
男人“唔”了一聲,將玉笛抵着下巴,思索了一會兒,道:“你來這兒的目的!……”
“若你輸了呢?”楚寒綾挑眉看他,這個男人果然和傳言一樣,自大的很。
男人魅惑的一笑:“那我就爲你吹一首曲子。”
楚寒綾歪頭想了一會兒,笑道:“若你輸了,我要你一樣東西。”
“好!……”
連子言想,他一定是瘋了。在她提出這個要求的時候,甚至都沒問她要的是什麼,就輕而易舉的答應了她。
甚至於,他從一開始就知道,自己必定是要輸的。
當骰蠱打開之後,楚寒綾看着桌子上的骰子,露出了今晚第一個真心實意的笑容:“你輸了,連城公子。”
楚寒綾喊出他名字的時候,連子言甚至還好心的提醒:“你可以喊我,子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