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小念無語道:“你還砸呢,小心人家真的抓你去打官司。”
張曉畫不服氣地說:“打就打,誰怕誰啊,反正我豁出去一條命,看看誰怕誰!”
易小念喝了口水,問:“曉畫,你老實跟我說說,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
張曉畫揉了揉臉,不情不願地把經過說了出來。
原來張曉畫先前和那女人關係還不錯,去她家吃飯的時候認識了她丈夫。
那女人的丈夫是個小包工頭,手裡有幾個閒錢,心裡就不安分了。
他不知道從哪裡得知,張曉畫每天下班之後,還會去酒吧做兼職的消息,每天定點埋伏,去酒吧捧張曉畫的場,偶爾揩揩油。
有一次不小心被那中年女人發現了,中年女人誤以爲他們有染,氣得不可開交,乾脆辭了工作,每天來找張曉畫的麻煩。
易小念說:“你爲什麼要去酒吧做兼職?一個人做兩份工作,不累嗎?”
張曉畫託着下巴嘆氣:“累啊,可是累有什麼用,總得賺錢,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花錢大手大腳。”
“曉畫……”易小念抿了抿嘴脣,擡眼看向她,小聲問:“這麼多年了,你就沒有結婚嗎?”
當年離開之前,她明明聽說過張曉畫交了男朋友的,而且當年她走時還給張曉畫留下了一套房一輛車,這些東西雖然算不上多貴,但是找個普通男人結婚還是沒問題的,
張曉畫撇撇嘴,眼睛望向一邊,不知是不是在刻意躲避。
“結了,不過結了一個禮拜就離了。”
“啊?”
“那個人渣,心裡根本就沒有我,只有我的房子和車。”
易小念驚道:“你不會把房子和車都給他了吧?”
張曉畫眼淚汪汪地說:“不給又能怎麼辦呢?我愛他啊,我想讓他留下來。”
易小念嘆了口氣:“曉畫你真的太傻了……”
兩人認識了這麼多年,張曉畫一直很漂亮,深受男人的歡迎。
可是當她接受了那些男人的愛意之後,卻會被他們反過來欺騙。
她就好像一隻蠟燭,稍微燃起一點點光亮,都是拿去照亮他人的,自己燒得渣都不剩。
當年欠下的一百萬鉅款是這樣,如今的房子和車子也是這樣。
張曉畫曾經美豔的臉,經過歲月長久的侵蝕,如今已經略顯黯淡,唯獨五官輪廓能看出還是美的。
她眼眶泛紅,可憐兮兮地看向易小念,哭訴道:“小念,對不起,我對不起你……”
曾經分開時她有多狠心,現在就有多內疚。
男人嘴巴再甜有什麼用?臨到關頭,救她的仍是易小念。
易小念搖搖頭:“沒事,房子車子沒了,我們再去買就好了。”
張曉畫激動地看着她:“你願意和我重歸於好嗎?我知道自己當年說得話太重了,小念,你知道在我心裡,你纔是最重要的。”
易小念說:“其實我也不光是爲了感情的原因,我有一件事想問問你。”
張曉畫困惑地看着她:“什麼事?”
易小念躊躇了一會兒,試探地問:“前段時間,我姑姑他們有沒有聯繫過你?”
張曉畫是知道易小念家裡的情況的,對於她的姑姑也略有了解,聽完當即搖頭:“沒有啊。”
易小念皺起眉,問:“他們沒有找你要我的聯繫方式?”
張曉畫篤定說道:“絕對沒有,我又沒得老年癡呆,有的話我肯定記得的,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嗎?”
易小念搖搖頭,不知道該怎麼跟她開口。
張曉畫張開嘴想說些什麼,包裡的手機忽然響了,她接起來嗯了幾句,錯愕地看着易小念,說:“小念,店長打電話給我,說有個小孩到商場找你。”
有個小孩?
難道是顧小雨?
易小念心裡覺得非常有可能,把錢夾進賬單裡,起身對她說道:“那我們快點回去吧。”
張曉畫點頭:“好。”
兩人就在商場樓上的咖啡店,因此接到電話後很快就下去了。
易小念站在扶手電梯上時,就已經看見了那個捧着一束鮮豔玫瑰花,悶悶不樂地站在店門口的小男孩。
小男孩身上揹着個小包,他的面容是那麼精緻可愛,很多顧客都假裝進店來買衣服,有意無意地多看他幾眼。
這不是顧小雨還能是誰?
易小念加快腳步走了過去。
顧小雨眼睛一亮,大聲喊道:“媽媽!”
張曉畫問:“這是你的兒子?長這麼大了?”
易小念被顧小雨撞了個滿懷,哭笑不得地說:“是啊,小雨,快點叫阿姨,這是媽媽的朋友。”
顧小雨擡起頭來看着張曉畫,好似帝王臨幸寵妃般地說:“本來我是不和陌生女人說話的,不過既然你是我媽媽的朋友,那我就喊你一聲阿姨吧。”
張曉畫:“……”
易小念拍了拍顧小雨的肩膀,問:“你來找我做什麼?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裡?”
“我是你兒子,來找你很奇怪嗎?”
顧小雨振振有詞地說:“而且易小念你太蠢了,既然要玩離家出走,就好好的找個地方躲起來嘛,在有攝像頭的地方晃來晃去,保鏢他們一下子就找到了。”
張曉畫很愕然地看着易小念:“你離家出走?”
易小念乾笑了幾聲:“別聽他胡說八道,我就是和顧英爵鬧了點小矛盾。”
顧小雨插嘴道:“是小矛盾嗎?爸爸的臉可是黑的很哦。”
“知道了,就你話多。”易小念使勁揉了揉他的臉頰,轉頭對張曉畫說:“我該帶他回去了,我們改天再見吧。”
張曉畫點點頭,眼神有點失落。
易小念突然見到個老朋友,心情也很複雜,她轉過身,往外走了幾步。
張曉畫喊住她:“等等,小念!”
易小念停下來,張曉畫追上她,氣息急促地說:“那個……我還沒有你現在的聯繫方式,可以留一個嗎?”
張曉畫的眼神很忐忑,說出這句話的時候,特別的沒有底氣。
當初是她親手把易小念趕走的,易小念對她已經仁至義盡了,如今叫她回來,她就真的會回來嗎?
易小念笑着拍了下腦門:“瞧我這豬腦子,我都忘了。”
她本來想把直接名片給張曉畫的,但是想到兩人曾經的關係,又覺得這樣不合適。
於是從包裡摸出了簽字筆和本子,把姑憶鮮花的地址,自己酒店的地址,還有聯繫電話都寫了上去。
“給。”易小念遞出那張紙。
張曉畫接過來,小心翼翼地抓在手裡,低聲說:“謝謝。”
易小念知道,她這聲謝謝,絕對不是表面上的客氣意思。
“媽媽,我們快走吧,外面都下雨了。”
“是麼……”
易小念匆匆轉過身,和顧小雨往外走去。
這裡離出口還有一點路,兩人邊走邊嘀咕。
易小念問:“你來找我就來找我,還帶一束玫瑰做什麼?你爸爸教的?”
顧小雨說:“纔不是呢,他那個木頭,怎麼會這個?這是我自己想送給你的。”
易小念眨了眨眼睛:“你是我兒子,送我玫瑰花?沒搞錯吧?”
顧小雨道:“易小念你真蠢,我送你玫瑰花是想表達我對你的愛啊,就算顧英爵不要你了,我還是會要你的。”
易小念無語地說:“誰說顧英爵不要我了?他敢?”
顧小雨撇撇嘴:“是哦,他沒有不要你,你現在也不是離家出走。”
易小念磨着牙,忍住咬死他的衝動。
走到玻璃門處時,易小念驚訝地發現,原來天都已經開始變黑了。
外面的天看起來灰撲撲霧濛濛的,似乎在下毛毛雨。
推開門時,風夾雜着雨絲飄進來。
易小念去拿手機:“我叫司機過來接我們。”
顧小雨從揹包裡拿出傘,遞給她:“司機就在停車場,我們走過去就行。”
易小念點點頭,收起手機,撐開傘,牽着他的手走出去。
傘底下的空間很小,因此也顯得特別溫情。
易小念走到臺階上時,腳步一頓。
她看見臺階的盡頭,有一條長椅,長椅上坐着一個穿着黑色大衣的男人。
男人身材高大,沒有帶傘,雨絲纏綿的落在他的短髮和肩膀上,爲他鍍上一層毛絨絨的白色毛邊。
他的側臉是那麼的完美,鼻樑筆直挺秀,睫毛垂下來時,幾乎能蓋住整個深邃的眼窩。
他的臉很白,但是絲毫不會讓人覺得他娘,反而爲他增添了許多禁慾氣息,讓人覺得他有着一種難以靠近的疏離感。
這張臉,易小念已經看了許多年,可是沒有哪一次會像現在這麼感動。
她甚至連挪動一下腳的力氣都沒有,眼淚瞬間就模糊了視線。
“你這個小壞蛋,居然騙我……”易小念擦了擦眼角,哽咽着說道。
顧小雨仰起頭:“有嗎?我又沒有說自己是一個人來的。”
“不跟你說話了。”
易小念朝前走去。
男人站起身,定定地看着易小念,嗓音低沉。
“小念……”
易小念一拳捶上去:“你混蛋!”
“跟我回家好不好?”
她那一拳用了十足的力氣,可顧英爵的身體連晃動都沒有,眉頭也都沒皺一下,只是這麼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