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開始做夢了。
夢見大朵大朵灰色的雲，圍住她，越積越多，圍得她透不過氣來。
夢裡大聲地喊救命，明明張大了嘴，卻發不出聲音來。那些雲朵變成黑色的魚，鑽進她的嘴裡。真恐怖。
手機在桌上不停地震動，驚醒了她，這纔回過神來。那樣的夢，只是因爲鼻塞而已。
申優鉉的名字在屏幕上閃爍。
瑟菲勉強伸出手摸到手機，喂了一聲。申優鉉只說李瑟菲你快把窗子打開。
這麼冷的天，是想凍死人嗎？
師傅掛了手機，躺在牀上沒動彈，以後都不想再理那個腦殘了。心裡像是故意要慪氣一樣，其實申優鉉何曾惹過她。
李瑟菲，你是庸人自擾。想着，把被子蒙到頭頂，鼻子堵堵的，出不來氣。
大約過了三分鐘，又忍不住，穿着睡衣跑下牀。費了點小小的力氣，才推開窗，一隻巨大的米妮氣球突然跳了出來，圓圓大大的黑耳朵上印着粉紅色的蝴蝶結。瑟菲低頭向下看，看見申優鉉仰着臉手裡握着氣球的繩子。小區裡燈火黯淡，她只看得見他臉龐的輪廓。也不敢大聲說話，只默默把氣球扯進屋子。
申優鉉衝她揮揮手，隱約看見他臉上粲然的笑意。瑟菲也不做聲，關了窗。隔一會兒，又趴在窗前向下看，申優鉉已經不見了。
他的短信倒是很快過來：看見路邊有賣氣球的，就買了一隻給你，MERRY CHRISMAS。
輕輕地“嘁”了一聲，有必要向她解釋嗎？一隻順路買的氣球而已。瑟菲鬆開手，氣球騰地一下子飛起來，撞到天花板。
手機又開始震動，她看也不看就拿起來，嚷道：“喂，以後……”
話還沒說完，那邊傳來軟軟的女聲：“瑟菲，你這是在生誰的氣呀？”
是楊依娜。
“美妞兒，是你啊。”
“呵呵，瑟菲，我買了禮物給你哦。”
“你今天不是要補課嗎？”明明知道他們沒上課，還是試探地問。
“二南老師難得開通，說今天年輕的孩子們可能要過節，所以給我們放假了。然後我們就去步行街了。申優鉉請我吃PIZZA了。”聲音裡帶着小小的興奮，“還送了我一隻小熊，是限量版的哦。”
“看把你美的。”瑟菲嘴裡這樣說，心裡酸酸的。
酸酸的感覺也很讓人討厭。
她使勁拽了一下氣球的繩子，米妮忽閃着大眼睛在天花板上蹦來蹦去。
“我還建議申優鉉給你也買一隻，他說你這樣粗枝大葉的女生怎麼會喜歡毛絨玩具，嘿嘿，瑟菲啊，以後你可要淑女一點啊。你看，你哥們兒都不把你當女生了。”依娜咯咯笑着，好像覺得多有趣似的。
瑟菲扁扁嘴，一把把米妮拽下來。米妮還是衝着她笑。
笑什麼笑，像申優鉉一樣討厭。
掛了電話，她決定把氣球扔出去，申優鉉送的禮物，她纔不稀罕。
卻又忽然停住了動作，米妮的背面，不知是誰用紅色的水筆畫了一顆心，小小的，不細看根本不會發現。
心裡像是飛進一隻螢火蟲，有小小的光亮。依稀，映出一張少年微微仰起的臉。
瑟菲用手指輕輕摩挲那顆心，是申優鉉畫上去的嗎？還是賣氣球的人做的幾號而已？爲什麼是一顆心呢？
是誰的一顆心呢？
心裡又泛起一點點甜。
那夜睡得很不踏實，昏沉沉的，夢裡交替的是一顆小小的心和一隻鑲嵌着水鑽的限量版小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