瑟菲大概是趕在熄燈之前回來的,一進宿舍就把鞋子一踢,整個人懨懨的倒在牀上。
“不是說明天回來嗎?我還打算去接你呢。”簡小荷在對面地牀上翻了個身。
“李瑟菲,你給我們帶什麼好吃的了?”冉晴朗也探出頭來。
瑟菲沒有回答。
方宥恩的牀和瑟菲挨着,她看了一眼瑟菲,小聲地對她們說:“好像睡着了。”
“看來是玩得太累了。”冉晴朗打了個呵欠,“哎,哪像我這麼苦命,整個週末都在背馬哲!今天晚上千萬別再夢見馬克思他老人家了!”
大家笑了一通,冉晴朗要補考,背書背得焦頭爛額。
瑟菲始終躺在哪裡,一聲不吭,真想睡着了似的。簡小荷覺得哪裡不太對勁,起身下牀,走到瑟菲的牀邊,踮起腳尖捅捅她。
瑟菲睜開眼睛,安靜的看了看簡小荷。
藉着走廊裡的光亮,瑟菲那一雙通紅的兔子眼嚇了簡小荷一跳。
“怎麼啦?這麼誇張?”
“困的。”
“纔怪呢!”
“吵架了?”
“沒有。”
“一定是。沒事,沒事,回頭我帶着咱班所有老同學去修理申優鉉!”
“不管他的事。”瑟菲把眼睛閉上。
但還是覺得很委屈,又無法對任何人說。
那天在C城,她在酒吧的照片牆上看見了申優鉉和依娜的照片。照片上的申優鉉單手拿着鼓槌坐在吧檯邊,另一支手裡舉着一支菸,依娜坐在他旁邊,側着臉,專注地看着他。兩個人都面無表情,看起來卻那麼相得益彰。
據說戀人會越長越像,可是瑟菲覺得申優鉉和依娜反而越來越像了,在看似溫和的眼神底下,藏着異常相似的乾淨與凜冽的氣質。他們真的更像楊過與小龍女。
第二天,瑟菲謝絕了陸海空他們的好意,一個人在陌生的城市裡閒晃着,走遍了申優鉉曾經和她提到過的所有地方。那些曾經他說要帶她一起去看的風景,她一個人默默的看了一遍。
然後,晚上吃飯的時候,在電視上看到了關於安城的新聞,三十秒鐘的新聞而已,她卻在畫面上準確的捕捉到了依娜和申優鉉的背影。
她這才知道依娜家出了事,也終於指到申優鉉的去向。
瑟菲當晚就買了回程的票,無座。她一直站在兩個車廂的連接處,聚精會神的聽着身邊那些菸民們閒聊大山,不想讓自己掉進了一個人的思維裡。
申優鉉的電話是在天亮的那一刻打進來的,一個陌生的號碼,她按了接聽鍵。有一列火車呼嘯着從對面開過來,轟隆轟隆的聲響震着耳膜,以至於申優鉉的聲音聽起來遙遠而陌生。
他說他有事回了一趟安城,現在已經在回來的車上了。他讓她乖乖的等他回來。
噪音太大,瑟菲使勁的把手機貼近耳朵。最後也只是“嗯”了一聲,掛掉電話。
洗手池上方的小鏡子鏽跡斑斑,她模糊的看見自己的臉,眼神裡充滿了不安。
心裡也是,憑空出現了一個巨大的坑。
長久以來的堅持與信仰,在那一瞬間土崩瓦解。想到申優鉉和楊依娜在一起的畫面,她的感受不是嫉妒與憤怒,而是自卑,說不清的自卑,彷彿那個男生本來就不該屬於她似的。
簡小荷的手輕輕擦掉了她臉頰上的淚水,好像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只是拍了拍她的臉頰:“先睡一覺吧。”
瑟菲聽話的閉上了眼睛。
在短暫的夢裡遇見迷路的小孩,穿着白色長及腳踝的睡袍,抱着棕色的布偶兔子,奔跑在森林裡,不知所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