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這話的時候嚴菈的心中一片平靜,然而身體卻顫抖不已,他們一直花費心機保護的男人竟然被折磨成了這般模樣,如果被盛易知道...如果盛易看到尉遲軒現在的樣子,他該會有多痛心!
嚴菈在賭,賭亞洲教父一定對尉遲軒有情!殊不知,連傲根本不認爲那是情愛,他知道的只是毀滅性的佔有與懲罰。
連傲緊緊抱着尉遲軒的腦袋,像看着此生最痛恨的仇人一般盯着嚴菈,一字一頓地警告道:“他、不、會、死!”
嚴菈拉住他的褲腳,眼淚簌簌地落下,她哭喊着:“會的,他已經很虛弱了,他的心理一直有陰影,你還這麼折磨他,如果不是盛易救了他,他早就活不成了!求求你放過他吧,只有盛易纔會對他好...”
盛易盛易盛易!又是盛易!爲什麼他們都該死的要在他的面前提到這個該死的男人?尉遲軒爲了盛易三番兩次哀求他、用盛易刺激他,甚至還爲了盛易犯賤地下跪,眼前的這個女人也爲了盛易討伐他,甚至要他將尉遲軒放走,放走做什麼?好讓尉遲軒回去繼續承歡在那個盛易的身下嗎?
他做不到!他根本不可能做到!除非他死!
連傲憤怒地一腳踩上嚴菈的後背,“如果你沒有辦法讓他醒過來,我就派人去殺了盛易!”
“你!”嚴菈沒好氣地嚷嚷:“你除了會威脅人還會什麼?”
連傲突然探頭在嚴菈的耳旁說了一連串的地名,嚴菈的臉色刷的一白,那的確是盛易出行前只告訴了她的地址,嚴菈含着淚珠的眸子忿忿地瞅着他,“你到底想怎麼樣?!”
“想辦法令他醒過來,他已經整整一天沒有吃過東西了!如果你沒有辦法,他之前是不是有慣用的心理醫生?把他給我找來!”連傲的表情很煩躁,全然失去了第一次在嘉華見面的時候,淡定威脅嚴菈與尉遲軒的樣子。
嚴菈聞言手忙腳亂地從手提袋的隔層裡拿出一張銀白色的卡片,快速地按照上面的號碼撥了過去,“,silver不肯醒來,麻煩您到汀影醫院vip樓一趟,會有人帶您上來的。”
連傲聽着名字有些懷疑,“這傢伙能行嗎?”
“可是美國最著名的心理學博士。”嚴菈望着尉遲軒憔悴的容顏,淡漠地回道。
纔不過幾個月而已,尉遲軒竟然變得如此消瘦,就像一株瀕臨凋謝的花朵,蒼白而無助。
等待心理醫生到來的這段時間裡,連傲突然道:“嚴小姐,請你恢復他silver的面目
。”
嚴菈定定地看着連傲,咬着嘴脣,雖然不知道連傲爲什麼不希望尉遲軒現在的樣子被別人知道,但盛易曾經說過,除了他、自己和英姨,絕對不能讓任何人見到尉遲軒的臉,現在連傲已經知道了,但還不知道……
短短五分鐘,嚴菈就在連傲的面前秀了一把自己苦修幾年的好技術,兩張完全不同的臉先後出現,讓連傲這個向來以真面目執行任務的人感到不可思議。
現在沒有幾個人知道silver就是尉遲軒,盛易還有這個女人絕對不會擅自說出去,否則四年前他們就說了,自己的人絕對不會背叛自己,尉遲軒...暫時得藏好,假若以真面目示人,一切將會重蹈覆轍,這個殘忍的世界對尉遲軒的追緝獵殺將會永無止境。
連傲,絕不會讓這樣的事情再次發生,任何的意外,他都承受不起,他寧願爲尉遲軒打造一個阿修羅世界,就算他們彼此糾纏、永遠不原諒對方,他也無法看到尉遲軒死去。
聰明的連傲將嚴菈的手法與所用的工具材料看在眼裡記在了心上,嚴菈自然也知道,反正尉遲軒暫時只能留在這醫院裡,便有意無意地說道:“這塊疤痕,最好相隔兩三週就弄下來清洗一次,最遲半年一定要換一張,否則,裡面的皮膚很容易壞死。”
連傲在尉遲軒的牀邊坐下,看着又回到他臉上的疤痕,突然在心中釋懷了,儘管尉遲軒的確欺騙了自己,但他也騙過了所有人,如果尉遲軒一直以真面目行走在這個世界上,很有可能在自己還沒有找到他的時候就已經被人殺掉了,想到這裡,連傲就很感激這塊醜陋的傷疤,感激給予他這塊傷疤的嚴菈,還有那個...盛易。
連傲呆坐着,望着那瓶葡萄糖一滴滴地進入他的血管,與他十指相扣,難得的安寧感與幸福感有片刻在他的心頭盪漾。
很快便趕了過來,由門外的蕭翼搜過身並沒有發現有任何的武器後,才放心讓他進了病房。
一進門便自作主張地去將窗簾布全部拉上,日落的溫柔餘光被阻擋在厚重的窗簾外,室內頓時昏暗了下來。
連傲打量着這個外國心理博士,他是一箇中年人,大概年齡在四十五到五十歲之間,他滿臉都是鬍子,身型卻不像一般的外國人那般高大,頂多也就是一米七二左右,他戴着一副老土的眼鏡,臉頰微微有些黑。
“你準備怎麼做?”連傲看到昏暗的室內有些不安,事實上,只要有陌生人圍繞在尉遲軒的周圍,他就會有這種感覺,不管是從前,還是現在。
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連傲覺得那種眼神就像是和藹的父親,令他不自覺便放下了一些防備,但有些怪異的眼神依舊讓連傲不太安心。
“連先生是吧,你們都出去吧,請一個小時後再進來。”習慣性地用手指託了託眼鏡,見連傲臉色一變,似乎想要將他趕出去,便毫不留情道:“如果連先生再也不希望看到他睜開眼睛,大可以讓我走
。”
連傲步伐不穩地後退了幾步,最後看了尉遲軒一眼,忽然他脫下自己的外套,將外套塞進被子裡用力套在尉遲軒的身體上,而後溫柔繾綣地親吻了下他的額頭,嚴菈淚眼汪汪地背過臉去。
“如果你敢看他的身體,我讓你死無葬生之地!”關上房門前,連傲如此警告道。
一扇門,彷彿將連傲與尉遲軒隔離在了兩個世界,將門旁邊的玻璃窗的窗簾也拉上了,阻隔了連傲與嚴菈的視線,病房又是隔音的,裡面會發生什麼,誰也不知道。
連傲毫無他法,這道門關不住他,如果他想進去,隨便一腳都能夠踹開,但,他不能用尉遲軒的生命作賭注。
一個小時,連傲可以同時撂倒七頭藏獒,可以來迴游泳二十五圈,可以打敗五十八個正牌教練,可以抽掉大半包煙,也可以海喝幾瓶洋酒……
但是,他從不知道,一個小時竟然會如此的漫長,漫長到生命似乎就要這樣停止,幾乎每過一分鐘連傲就會看看自己手上的手錶,到後來,乾脆盯着不遠處的大鐘目不轉睛地看着,時針一分一秒的轉動在連傲的注視下彷彿變得格外的緩慢,令他越等越焦急。
房間裡,一直在尉遲軒的耳邊呼喚着他,那顆封鎖的心在的話語中漸漸動搖,他的恨意在那些語言中被喚醒,無論他怎樣努力地掙扎,有一片黑雲總是籠罩在他的頭頂上,讓他寸步難行。
腦海中雜亂的碎片拼湊在一起,痛苦與悲傷交織的曾經像恐怖的幽靈般如影隨形,虛渺的真相總是在他即將碰觸到的時候破碎……
尉遲軒的眼角慢慢溢出眼淚,突然發出一聲尖銳的哀嚎,“啊,,”
門外的連傲在短針指向“8”的時候終於耐不住性子,狠狠一腳踹開了那扇門,尉遲軒的哀嚎聲就響在耳側,連傲憤怒地衝上去揪住的衣領質問道:“你對他做了什麼?!”
頑皮地笑笑,“他醒了。”
連傲的大掌驀然鬆開了他的衣領,脖子僵硬地轉過去,病房上的男人慢慢睜開了淚眼朦朧的雙眼,連傲的眼睛一刻也不敢眨,定定地看着他,然而他卻像看不到自己一般,呆呆地注視着天花板,久久沒有回過神來。
看到連傲黯淡下來的雙眼,拍拍他的肩膀道:“心病還需心藥醫,他害怕你,你能做的只有兩個選擇,要麼軟化你自己,要麼放他走。”
“蕭翼,送他們回去。”連傲面無表情地掏出行動手機,撥通了蕭翼的號碼,不到兩分鐘,蕭翼便推門而進,客氣地對嚴菈與道:“二位請。”
嚴菈撲到病牀前,低低地喚道:“silver!”
聞言尉遲軒一震,慢慢轉過頭來,輕輕一笑,“嚴菈姐,是你啊,我想跟你回去
。”
“不準!”一聲怒吼破空而出,響徹衆人的耳膜……
尉遲軒微微低垂下眼睫毛,可憐地顫抖着,蕭翼再次開口道:“二位請。”
嚴菈與尾隨蕭翼離去,期間三步一回頭擔心地看着尉遲軒,尉遲軒卻再也沒有擡起眼睛看她一眼。
連傲慢慢地靠近尉遲軒,見尉遲軒沒有反應,便大膽地將他圈在懷裡,怕嚇到了他,儘管一顆心還是咆哮着想要將他撕碎,連傲還是努力地將這些嗜血的衝動壓下去,儘量軟下語氣哄道:“軒,吃飯吧。”
尉遲軒突然將被子拉高,身體劇烈地顫抖起來,無比恐懼道:“不要這麼叫我!滾開!”
連傲皺了皺眉,他不知道就是自己的這一聲“軒”,讓尉遲軒心底裡做了四年多的噩夢捲土重來,脆弱的神經似乎難以承受,他哭叫着鑽進被子裡,似乎這樣就能夠逃開一切。
“silver,想見盛易嗎?”連傲的嘴裡泛起了苦味,一顆心猶如在烈火中焚燒,什麼時候他不可一世的軒竟然變得如此害怕他,雖然尉遲軒以前從沒有端過少爺架子,但他在自己跪下的時候昂着小下巴的高傲神態在腦海中依舊清晰無比……
尉遲軒突然停止了顫抖,“你讓我見?”
甕聲甕氣的聲音從被子裡飄出來,讓連傲的心疼痛得更加厲害,果然他還是在乎盛易多過他,不……這句話太可笑了,也許他根本就不在乎自己,不管怎麼說,這是緩兵之計,要讓他情緒平緩地先乖乖吃飯……
連傲探手進被子裡,嘗試着撫摸他的背脊,“silver,如果你乖乖地聽我的話,兩週後,我就讓你見他,好不好?”
尉遲軒從被子裡冒出一個腦袋,捲翹的睫毛上還沾染着晶瑩的淚珠,像蝴蝶般輕盈地一眨一眨,美得能令人心碎,“真的,我不會騙你。”連傲認真道。
自從知道上次的照片還有視頻並不是連傲所爲後,尉遲軒便心存愧疚,那天他的情緒太過於激動,理智全無,根本不分青紅皁白,但他不會跟連傲道歉,不管怎麼說,如果連傲當時沒有心存惡意地留下那些視頻照片,那麼也就不會被有心人利用,自己何曾無辜,跟連傲有仇的人卻毀了他最在意的東西。
尉遲軒現在只希望盛易不知道這件事,否則……一想到盛易像看到垃圾一般的不屑眼神,一想到自己一直把他當做家人的盛易會拋棄他,讓他獨自收拾這些爛攤子,尉遲軒就恐懼不已。
他做錯了什麼!爲什麼事情會變成這樣!眼前這個男人,曾經有三次機會,槍就在自己的手裡,但他都沒有下得了手,尉遲軒,他連傲是知道你的死穴了!
現在尉遲軒只希望自己能夠與連傲就這樣相安無事地相處着,他得等到盛易回來,等到那個真相,等到盛易將連傲拉下馬的那一天!然後...尉遲軒發現沒有然後了,腦袋開始疼痛起來,阻止他再繼續想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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