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塔看見病房裡健壯的身軀動了動,連傲醒了,安塔連忙閃身到對面的女衛生間裡躲着。
連傲將潔白的被子往上掖了掖,溫柔地在他泛白的脣上印下一吻,儘管整整一晚,尉遲軒睡過去了便沒有再睜開眼睛,也沒有迴應他一絲一毫,連傲卻在心痛他欺騙自己的同時,心中涌起無上的滿足感。
就像丟失了多年的寶物,在某一天,終於又回到了自己的手中;
就像供奉多年的神明,突然又綻放出了屬於自己的光輝!
門被敲響,護士對連傲突然出現在病房已經不感到絲毫的奇怪了,只是提醒道:“連先生,Silver先生該上藥了。”
連傲隨意地套上褲子,開了門接過藥,“我來就行。”護士放心地離去。
他的傷總是因爲自己一次次加重,連傲掀開被子,看着微微溢出的血液皺眉,心疼,卻拿他毫無辦法,每次粗暴地對待他後,明明自己更痛,但卻總是容易因爲他的話而失去理智。
尉遲軒找到了,連傲要去辦一些事,將他保護得更好,幫尉遲軒上好藥後,連傲將他的病服帶走,沒有衣服的他走不出這裡,連傲微微一笑,將房門關上。
安塔在連傲走後悄悄進了病房,站在病牀旁看着那個平淡無奇而且臉上還有傷疤的男人良久,尉遲軒的被子被蓋到鎖骨處,露出的脖頸上斑駁的吻痕刺傷了安塔的眼睛,這個男人不是尉遲軒,他何德何能能夠跟連傲……
安塔皮製的手套下露出了尖銳的軍刀,她神智癲狂地接近在她眼裡足以可稱醜陋的男人,一步一步,以她精準的手法,能夠在他還沒來得及呼救的時候,就殺掉他!
恐怖的想法縈繞在安塔的心頭,軍刀上上下下地仿若毒蛇般發出嗜血的光芒。
殺掉他,連傲就不會痛苦了!安塔昨晚在門外看了一夜,更加確定這個男人就是連傲從失去尉遲軒後,再一次陷入痛苦的來源!
這個醜陋的男人似乎睡得很熟,整整一晚不管連傲怎麼折騰,他似乎都沒有睜開過眼睛,難道……
安塔心頭突然涌起一股不好的預感,想到連傲昨天仿若發狂般的野獸行徑,她突然害怕起來,如果這個男人真的死了,那麼連傲肯定不會放過她,軍刀在陽光中“咻”地被收了起來,安塔無聲無息地靠近尉遲軒,將手指放到他的脖頸處,而後鬆了一口氣。
沒死,太好了……殺人千萬的她居然在這個醜陋男人的面前膽怯了,安塔埋怨自己的同時眼角突然瞥到了尉遲軒臉上的疤痕。
精通各種易容術、所有的化妝技巧的安塔不管是男人女人老人還有各種行業的人都曾經易容過,她也曾經用過各種道具,包括疤痕、鬍鬚、痣來遮掩面貌,在幾年的學習中,她幾乎煉就了一雙火眼金睛,能在人羣中一眼發現易容的人。
這個男人,本來的面目絕對不是這個樣子!儘管那塊疤痕與肌膚銜接得十分好,但對於曾經細心研究過疤痕真假的安塔來說,這麼近的距離,足以讓她能夠確定,這個男人現在的這張臉,絕對是假的!
他到底是誰?是不是有目的地接近連傲?如果是的話,會是誰派來的?哪個幫派派過來的臥底還是警察那邊的人?又或者是仇家?連傲知道這件事嗎?他是不是想伺機對他們不利?
安塔的腦海中百轉千回,越想越嚴重,越想越心驚,既然讓她安塔撞見了,她一定得在連傲回來之前,看看他的真面目!如果是哪裡派來的要傷害連傲的人,她安塔就算冒着下地獄的危險,也一定要在連傲陷入更深的沼澤之前,將他殺死!
抓緊時間,安塔將窗簾布拉上,回身將門鎖好,掛上請勿打擾的牌子,而後從自己小巧的隨身攜帶的手提袋裡拿出工具,慢慢地將尉遲軒臉上猙獰的疤痕弄下來,安塔看着那幾乎能把自己也騙去的疤痕,不禁讚歎那個幫他易容的人的技術高明。
看着眼前依舊是陌生的臉龐的安塔,有些不知所措,她不認識這個人,去掉了疤痕後,男人的五官平凡無奇……等等……
安塔拿出一種特殊的藥水小心翼翼地往尉遲軒的臉上抹,待藥水幹了後,一張乾淨而絕美的臉出現在安塔的視線裡,男人的每一分五官都恰到好處,簡直就像上帝最得意的一幅作品,能夠輕易地蠱惑人魄……
重點不是他有多俊逸非凡,而是...這個人,竟然像極了四年多前本應葬身火海的...尉遲軒!
安塔雙手一顫,手裡的工具掉落在地,尉遲軒……安塔的身體顫抖起來,她跌坐在了地上,久久不能回神,心裡有個聲音一直在說,是尉遲軒,尉遲軒沒死,居然是他……
此時的連傲正慵懶地坐在寬敞的院長室裡的沙發上,吊着眼睛看着院長,“關於Silver的親子鑑定報告之類的東西全部毀掉,連帶上次動手術時他用了RH陰性B型血的記錄也毀掉,記住,小央沒有簽過字,我也沒有看過那份東西,醫生不知道,護士不知道,你不知道,所有人都不知道,懂嗎?”
院長感到事態嚴重,忙問道:“難道跟尉遲……”
院長不是一個傻瓜,從親子鑑定的報告出來後,那個Silver先生竟然與上任教父尉遲龍是父子關係,但據聞尉遲龍唯一的兒子尉遲軒早已經葬身火海了,難不成那個Silver還是尉遲龍的私生子?
連先生基本不讓任何人動爲尉遲軒專門集合捐獻的RH陰性B型血,卻爲何獨獨爲這個Silver破例呢?尉遲軒明明是一個死人,爲何連先生還要留着那些血液呢?
連傲見院長似乎對他的決定有所懷疑,倏地眯起陰鷙的眸子,“住口!Silver跟尉遲家沒有一點兒關係,尉遲龍與尉遲軒都死了,關於Silver血型的事情,一律改回原來的A型,那些參加手術的醫生與護士,如果你搞不定,我會考慮換院長。”
院長手中的杯子突地掉落在地,玻璃碎了一地,連傲不是能夠得罪的人,自己要是還想安安分分地當個院長,唯有順他的意,再說了,這也不是什麼殺人放火的事情,打定了主意後,院長拍胸脯道:“連先生請放心交給我,我一定會將這件事處理好的,Silver先生是A型血,與尉遲龍先生沒有半點兒關係,更沒有人知道這件事。”
連傲沒有說話,盯着院長看了良久,眼神陰鬱而懾人,恐怖無比,就在院長手腳都開始發抖的時候,連傲呡緊的嘴角放鬆了下來,“我會派人幫助你處理乾淨,能顧好自己的嘴,才能長命百歲!”
“是是是,我今天什麼都沒有聽到,連先生也沒有來過這一趟。”見連傲滿意地轉身離去,院長忙撥通了護士長的電話,“通知執行Silver先生那場手術在場的所有護士與醫生,還有在VIP樓層值班的護士,全都過來院長室開會。”
護士長聽到院長這麼嚴肅的聲音,忙道:“是,院長,我馬上就通知下去。”
連傲嘴角揚起一絲笑容,尉遲軒找到了,他的身份本來就敏感,如果在黑暗世界勢必又會惹來一陣腥風血雨,想他們兩個死的人實在多如牛毛,他必須盡全力護住他,死人,他連傲沒興趣,只有活着,才能好好“懲罰”他……
視線微微往下瞅,連傲看到了掛在病房門前的牌子,他可沒有記得自己有掛過什麼牌子,沒有他的准許,誰敢擅自靠近這間病房!
連傲一腳踹開了被緊鎖着的房門,咆哮道:“誰?!”一雙凌厲的眸子掃了掃四周,發現安塔跌坐在病牀前,雙眼空洞,無聲淚流。
目光移到病房下掉落的工具,連傲的瞳孔一縮,情急之下竟然伸手掐住了安塔的脖子,將她整個人掐了起來,固定在牆壁上,連傲陰冷的聲音在安塔的耳邊響起:“你對他做了什麼?”
安塔的魂終於迴歸了,她驚愕地指着病牀上恢復了原本容貌的尉遲軒,“阿傲...他怎麼會是...”
連傲一看也是大吃一驚,原本以爲尉遲軒的容貌早在四年前就毀於那場烈火之中,熟料竟然完好無損,他偏過頭,儘量不露痕跡地道:“我知道,安塔,我警告你,這件事,不要多說!否則...幫規你是知道的!”
連傲身上一瞬間散發出的狠絕令安塔心驚不已,這一刻的她毫不懷疑只要自己敢把這件事說出去,一定會被按照嚴厲的幫規處置,連傲一定會讓她死無葬生之地。
只要尉遲軒回來,他就能佔據連傲的一切,身體、感情、心、靈魂、生命,就算連傲再恨尉遲軒,也會將他保護在自己的懷裡,用自己的方法“懲罰”他,絕對不準任何人染指他的人,明明自己一直很清楚這一點的,爲什麼突然看不清了呢?安塔在心中狠狠地嘲笑自己。
安塔擡起手,淚流滿面地撫摸着連傲堅毅卻散發着煞氣的臉龐,“阿傲,我發過誓,會永遠站在你這邊,我不會說的,請你相信我。”
感覺到脖頸的力道在慢慢放鬆,安塔虛弱地跌坐在地,連傲放下了手臂,黑着臉道:“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