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有想到,我的人生因爲這次的被擄, 驟然大變——而我除了驚訝,稍感無措後就被迫接受這個事情。
事實,就是我毀容了。
不,不應該這樣說,或許更正確的說法是——我換了一張臉。
風一吹,頭紗輕動,解下頭紗,看着短短的發,我緊緊的咬住脣,恨恨的瞪着鏡中的陌生面孔,一張屬於我的新面孔,雖比我原先的模樣美,可我心裡咽不下那口氣,從小在皇宮中長大,一向都是我算計別人,沒想到這次被別人陰了去,我這心裡怎麼也不是個滋味。
上官珏不是九王爺的人,那是……或許,這個人不是衝着父皇的皇位?可是他們要活捉我…..是誰?父皇后宮的妃子?
頭暈目眩,暫且不去想這些,不知道非墨他們怎麼樣了,還有閒玉,不知道他是否還活着……
門外傳來腳步聲,我急忙裹上頭紗,看向來人。
“小姐。”
來人站在門口看着我,一臉璨笑,黝黑的面容襯的牙齒雪白。
我微微一笑:“沉延。”
“小姐這幾日感覺身子如何?”沉延微笑着問我。
我略有所思的點頭,問:“我在這裡都住了半年了,你可幫我問過你家主子,我什麼時候能離開?”
沉延微微一怔,正了正身子:“小姐莫着急,待到時候,我家主人自會讓你離開。”
我狐疑的看着他:“你家主人到底是什麼人?”能將我燒燬的容貌變得比以前更美,這不是一般人可以做到的吧。
“我家主人……。”沉延遲疑片刻:“其實,我家主人你是認識的。”
“我認識?”微蹙眉,我有認識這麼厲害的人麼?
沉延垂首似在回憶什麼。
我輕喚了他一聲,他猛然回神,抱歉的對我笑笑,而我明明發現他眼角有點溼潤。
“我家主人身子骨不好,從胎裡帶出的毛病,我在他身邊的那會兒,他經常咳嗽,吹點風也咳嗽,連冷水都沾不得,元神受了傷,是怎麼也補不好的。”沉延傷心的嘆息。
元神?他是指……
他們應該都是修仙之人吧,凡人都知神仙的存在,也有修仙之人,但親眼看見,我還是頭一回。
“你在他身邊那會兒?難道你的主人現在不在這裡?”我試探的問。
他溫和的笑笑,搖頭:“我現在的主人救了你,你問的是他吧,他有時候會來這裡問問你復原的情況……照我估計,小姐身體恢復得這麼快,用不了多時,我家主人就會讓你離開了。”
我點點頭。
“小姐,我,我想問你個事兒。”沉延笑着低下頭。
我站起身:“我正好要出去走走,不如我們邊走邊說。”
沿着湖畔走了一圈,沉延始終未開口,看他糾結的模樣,我笑:“沉延,你到底想問我什麼?”
“我聽禾原說,主人……主人……。”他停頓了下,皺起眉頭:“這麼說吧,我家主人本想找到你的家人或者朋友在你恢復後領你回去的,可是,你是敬神國宮裡的公主?”
我點頭,想必他們已將我的來歷查得很清楚了,修仙之人,我對他也沒什麼好隱瞞的。
“你,你身邊跟了一對孿生兄弟?”
我敏感的察覺到他的語氣中多了一絲急切。
“你是說絡寂和絡寞?”我問。
他似輕鬆的呼了口氣:“是他。”他自顧自的前走了兩步,喃喃道:“主人終於要回來了……我等這一天等了好久,主人說過,龍盤紅線剪不斷,他與太白定不會消散掉,桃花劫,是劫卻也救了他們。”
我不語,仔細的聽着,總覺得,他說的這個主人不是救我的那一個,可是這與絡家兄弟有什麼關係?
他轉過頭,眉頭緊皺,看着我:“真不知道,你到底是哪裡來的。”
“啊?”我解:“你不是知道我是從敬神皇宮裡來的麼?”
他笑着搖頭:“你還不明白,只待你有一天恢復了記憶便能明白了。”
恢復記憶?我確定我從小到大沒磕碰過腦袋,一直都沒失憶過啊。
他見我一臉不解,又問:“沒消除記憶,怎麼就想不起來呢?”
“沉延,你到底想說什麼?”我被弄得一頭霧水。
“你,你可記得歲星?我記得,你對他的感情非同一般,你對他,該是有點印象的吧。”他語帶不確定,十足的底氣不足。
“歲星?”我心中恨意驟濃:“那不是神的叛徒麼?現在已經淪爲魔物,這是敬神國和敬妖國人人都知道的呀。”
沉延啞然,轉過身繼續望前走,看他落寞的背影,我自己也開始糾結了,不知道爲什麼,我從小就討厭那個背叛神的歲星,那種恨彷彿是與身俱來的,討厭,恨……沒有理由。
加快了腳步跟上沉延,只聽得他說:“不知道怎樣才能讓主人恢復記憶……。”
猛的,他又停下腳步,我一個不防,撞在他的後背上。
他一臉欣喜的轉身:“那,你記不記得吸血妖物?”
“那不是吸血妖物,他是吸血鬼。”我下意識道,自己根本沒意識到說了什麼,待說完後我才驚覺自己剛說了什麼:“沉延,我剛說了什麼?”
沉延眉開眼笑:“果然,找到對你們最重要的人和物,就能刺激你們恢復記憶了。”
剛剛沉延問我吸血妖物,我腦袋裡閃過的是什麼?是那雙紅色的眼睛,撫上頭,恍惚間,我,我還看見,銳利的尖牙,面容卻是模糊不清的。
“沉延。”
我與沉延尋聲望去,只見矮胖的禾原像只球樣滾了過來,嚷嚷道:“你們怎麼出來了,這都要入冬了,外面怪冷的。”說着他肥肥的雙手窩在嘴上喝了口氣。
“帶小姐出來走走,對復原好。”沉延訕笑。
禾原我也是認識的,他與沉延一樣,都是救我的那個男人的手下,爲我送過幾次藥。
“回吧,回吧,主人找你。”禾原又眯着小眼看着我:“秦珀兒,你真好命,每次都是我家主人救你,就說上次,雖然你是凡人,可閻君那裡根本沒記錄過你這人,若不是我家主人賣了面子,讓你同太白大人他們一起入了輪迴,你現在指不定被關在地府的哪個監牢裡呢。”
什麼跟什麼呀?
“寒無茶。”我淡淡道。
“啊?”禾原恍然:“我知道你現在叫寒無茶。”
“我不是你說的秦珀兒。”
禾原嘴角微抽,嘀咕:“總有一天你會記起來的。”
我涼涼的看着兩人離去的背影,摸着自己陌生的輪廓:“奇怪的傢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