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間用過餐,青龍白虎也各自去了客房休息,傾色好不容易尋了個與我單獨說話的時候,在我面前端坐了好久,靜靜的端詳着我,終究一聲嘆息。
我知他心裡是想起了秦珀兒,心裡不免爲他淒涼了幾分。
想他也是有着驚世俊美的容顏的男子,爲了前世的糾結尋至來生。
而來生,我卻早已不再記得。
他追尋等候的,怕是他自己也不清楚了。
平日裡的嬉笑嗔怒下,他心裡又有多少悽楚呢。
“傾色。”我小心的喚了他一聲。
他的面上已是正色,微撇嘴巴:“好不容易那二人離開,我想好好同你說說話的,可是,一時間,竟不知道從何說起。”
我垂睫:“傾色可是想起了故人?”
他羽睫撲扇:“嗯。”
我沉默。
“她不若你心思縝密,總是大大咧咧的,你們總是有區別的。”他淡淡道。
我細細的看着眼前的傾色,很多時候,他在我的身邊,愛撒嬌,愛生氣,喜怒形於色,即使是當初挑撥澄瀾離去,那小小的把戲也都被我們看在眼裡。
他不若澄瀾溫和在外,易怒,心計深沉;不若青龍深沉多謀;不似辰星冰冷拒人於千里之外;不像白虎天真。
他笑、他鬧、他嗔、他怒——他也有傷心的時候,就像此刻。
他不說話,眼睛看着你,可你知道他心裡定是想起了過去的事情。
半晌後,他突然抓住我的手:“臭女人,你一定要快點恢復記憶,我可不會這麼輕易的放過你,無論如何,我可是賴上你了。”說完,他放下我的手,在我的驚詫中飄飄然的蕩了出去。
看着他飄逸不凡的身姿,我暗歎,心中升起難言的惆悵,手覆上自己的小腹,想這自己腹中孕育過一個孩子,想到逝去的閒玉,想到如今不知在何處的非白非墨,宮中的絡家兄弟,還有那個愛我恨我的澄瀾,心裡頓時紛繁蕪雜的理不清頭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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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思來想去,我心中終是放不下宮中的絡家兄弟,也擔心非白非墨二人會回宮,更想報當初的毀容暗殺之仇恨,若沒有青龍白虎護衛左右,只怕今日我早已死在金滿樓的殺手手中。三王九王甚至是父皇,經過皇姑姑的點撥,我才明瞭,我們都只是棋子。對於父皇,我是女兒,他寵愛的女兒,但必要的時候,我也是他的棋子,我在上官家,三王九王派人暗殺我,他就順水推舟的滅了上官家,踏平了無暇莊,那都是掀掀眼皮子,上百人的性命就都沒有了。
罷了,帝王之家他能多年寵愛我,縱容我,似乎我爲他所用也是理所當然,此後,不爲國,只爲我自己,爲我自己報那毀容之痛,我也該親手碎了三王九王這些賊子。
父皇啊,這相比正中了你的心意吧。
翌日,我改變主意,糾纏着皇姑姑想法子送我入宮。
“胡鬧!”皇姑姑原本蒼白的面容因爲氣憤染上點點的淡紅:“你怎的就不聽姑姑的勸。”
“皇姑姑不必多說,茶兒知你心意,只是茶兒終忍下心中一口惡氣,想要回宮中,再來,我母后還在宮中,我心中放不下,如今假明昭在宮中——”
“你母后是一國皇后,你當真天真,你以爲當初憑你博得你父皇的疼愛,你的母后就順利的得到隆寵,坐上了皇后的位置?權益計謀,陰謀算計你還是嫩了點,就你當初對付雪妃的哪些手段,在後宮來說也不過爾爾,沒有你母后在私下裡玩的花樣,你,你——唉!”
我愣愣的看着皇姑姑,許是見勸不了我了,她竟一股腦的把後宮的這些個骯髒事都說了出來,但,我母后一直是個柔弱的女子,話不多,嘴角總是溫柔的笑着,會怒嗔着點我的腦袋,斥責我不聽話,曾經在後宮被欺負了也只是默默的抹眼淚兒。
“姑姑,姑姑也是這樣的嗎?”我壓下心口的酸楚,淡淡的問。
皇姑姑看了我一眼,檀口微張,卻什麼也沒說。
過了片刻,她才道:“也罷,你若想回去就回去吧,但宮中的人。。。。。。雖然模樣變了,但你母后該識得的,我帶你進宮去見她,若想在宮中久住,還是需她想個法子。”她蹙着眉頭,似乎有很多話要說,但還是忍了下去:“那三位公子如何安置?是繼續留於我府中,還是離去?”
“就隨了他們自己去吧。”我道。
“中午用過飯,你就隨我進宮吧。”
我輕嗯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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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必擔心我們的去處,辰星大人既讓我與白虎守你左右,我們自然有我們的法子,法力不可以幫助凡人,但可以爲我們自己所用,你只需走你自己的路。”青龍溫和的一笑:“幾是不知失去妖力的傾色公子該如何是好。”
傾色咬咬牙,一雙眼睛恨不能射出利劍,射穿面前出言諷笑他的青龍,他轉眼看看我,我也毋須你記掛,不就進宮嘛,我也能尋到我的法子。
青龍爽朗大笑,白虎莫名其妙,我一頭霧水,他不會想夜入皇宮吧,失了妖力,若被捉了,該怎麼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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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福,去看看馬車備好了沒有。”皇姑姑對這府內的管事吩咐。
“奴遵命。”
“你進宮後需記得自己的模樣已變,若想證實自己的公主身份,沒有你父皇的允口,你就永遠也回不了明昭公主的身份,也不要莽然的去找你父皇,你父皇心思不明,你定不能——”
“皇姑姑,茶兒都明白。”我安撫她,看着她關切的模樣,真覺得她就像我的另一個母親。
“主子,進宮的馬車已備好。”
“嗯。”皇姑姑點頭,走在前面又問:“可是準備的軟靠墊?”
楚福恭敬的回答:“按照主子的吩咐,是軟墊。”
“可幫小姐準備車上零嘴兒?”皇姑姑又問。
“主子放心,都準備好了。”楚福回答。
行至馬車前,楚福爬下身子,皇姑姑踏上了馬車。
“我自己上馬車。”我往後看了看,青龍白虎已經離開,我出梨園的時候傾色還在,怎麼他到現在還不出來。
楚福站起身子,我擡腳踏上馬車。
“等等,等等——”
我探頭一看,頓時怔住。
來人是一名女子,紫花白裙,墨髮長飄,勾魂奪魄的絕美容顏,美目如玉,紅脣微笑,衝我飛來一個攝魂眼。
心神俱窒,想衝那盈盈笑至的人怒吼一聲,卻發現,發不出任何聲音。
“倒真是個絕美的人兒,茶兒你這是在哪裡需來的侍兒,真是個福氣了,就是看看心裡也覺得開心呢。”
開心?我怎麼心裡噌噌冒火呢?
“無茶留在宮裡,我也好在她身邊照應着她,姑姑,你說是不?“絕美人兒挨着我坐下。
皇姑姑淡笑點頭:“我一向相信茶兒的眼光,被她收在身邊服侍的男子都是值得她信任的人。”
這,這算是誇我吧。
“傾色,男扮女裝進宮被發現,可是會死人的。”我無力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