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易回到家中,原本是打算去一趟醜家,但想到昨日答應了醜歡歡要見楊朔,便沒有出門,他馬三多做點菜,又買了一壺酒,便在堂屋裡等候了起來。
因爲要招待客人,周玉琢和小荷他們,便去了廚房,等到酉時一刻,醜歡歡的馬車出現了,兩人聯袂而來,在馬三的招呼下,進了堂屋。
看到楚易早已做好菜等候,楊朔有些受寵若驚,如今楚易的身份可不同了,他原本以爲這次過來會遭到冷遇,即便沒有遭到冷遇,態度也不會像之前那般。
看到楚易給自己的倒酒,楊朔知道自己錯了,趕緊搶過了酒壺給兩人倒了起來,寒暄了一番,楚易一邊吃,一邊說道:“你急着見我,有事嗎?”
“我是來表達謝意的,之前我不信,現在我終於信了。”楊朔一副砧板上魚肉的樣子,再也沒有了楊家子弟的底氣。
即便楚易現在改變主意,提出更狠的條件他也會答應,醜家的庇護至關重要,他到不怕死,他怕的是母族被牽連。
“謝什麼,之前說好的,攻守同盟,哪一天我需要你幫助的時候,你別讓我失望就是了。”楚易拿起酒杯,道,“走一個。”
楊朔愣了一下,直到醜歡歡推了他一把,他才反應過來,這時醜歡歡說道:“以前我也不看好這個傢伙的,誰能想到他能走到今天?”
“對了,東明呢?”楚易問道。
“他……”醜歡歡突然臉色不好了,楚易還以爲杜東明出了什麼事情,只聽他繼續道,“這個小子,回去之後,就沒見到人影了,本來今天我跟他約好去天書院報名的,這傢伙竟然不見我!”
醜歡歡有些醉意,顯然對杜東明的做法非常的不滿,楚易又想到昨日的隔閡,心底嘆了一口氣,想着哪天找他好好聊聊。
“你有什麼打算?”楚易一邊喝酒,一邊詢問道。
“我……我準備先在羽林軍歷練一番。”楊朔說道,“如果有機會的話,就去邊疆,立下戰功再說。”
“邊疆?你想去長城軍,還是南方,又或者西邊?”醜歡歡凝重的問道。
“我知道你想說什麼,進入長城軍,永世都不能出來,西邊是夏侯家的勢力,至於南邊,那是各大藩鎮的勢力,即便這次葉大將軍出征,恐怕也只是做個樣子,根本不可能真的跟神國死戰,但在羽林軍顯然也沒什麼出路。”楊朔看得清形勢。
“你知道就好,至少在羽林軍裡,你的那些兄弟們不敢亂來,你要是離開了長安城,我醜家鞭長莫及。”醜歡歡說道。
聽到兩人對話,楚易沉默了起來,他當然是希望楊朔能夠成爲未來楊家的家主,但這絕對不是一時半會能夠成功的。
以他現在的資源,想要扶持楊朔成爲家主,簡直就是肉包子打狗,見兩人沉默喝着悶酒,楚易突然道:“你就在羽林軍裡,先爬上去再說,最好是能夠靠近皇帝,成爲御前侍衛!”
聞言,兩人都不可思議的看着楚易,心想這個傢伙想幹什麼?御前侍衛再榮譽,那也只是奴材,更何況伴君如伴虎,萬一那天皇帝陛下不高興了,他的腦袋可就沒了。
“聽我的沒錯,以你在楊家經歷的那些風風雨雨,我不相信你連個御前侍衛都做不到!”楚易堅定的說道。
“之後呢?”楊朔問道。
“別想着爭奪楊家家主之位,別說你現在一點底都沒了,即便是你之前,也沒有一點的希望,你那些兄弟姐妹,哪一個不比你資源多,你唯一佔據的優勢就是這點天份而已,可是,有那麼多資源堆積,你覺得你的兄弟姐妹趕不上你?”楚易問道。
楊朔沉默了,醜歡歡似乎也有些明白楚易的意思了,但他也問了跟楊朔一樣的問題:“然後呢!”
成爲御前侍衛之後,下一步怎麼走?醜歡歡加入進來,可是爲了圖謀楊家的,若是楊朔能夠成爲楊家家主,那也是攻守同盟,醜家的地位會更加的穩固。
“然後,取得皇帝信任,他越信任你越好。”楚易平靜的說道,“你是楊家子弟,楊家一門忠烈,皇帝肯定會很賞識你的。”
楊朔嘴上應承,心底卻很失望,他還是沒聽到他想要的答案。他當然不想放棄爭奪楊家家主的位置,因爲他知道只有成爲了楊家家主,他才能夠報仇,他現在要殺的人,可是符紋神殿殿主的親傳弟子,甚至有可能是下一任符紋殿主。
可楚易卻讓他去當個侍衛,即便成爲皇帝的親信,取得皇帝的信任又如何,他難道還能夠讓皇帝幫自己殺了吳法天不成?
他真要生出這種想法來,不是瘋了就是傻了,天書院主不好得罪,符紋殿主就好得罪了?皇帝再昏庸,他還是在天書院的典禮上,懸崖勒馬了。
醜歡歡對楚易一句一個皇帝,越加警惕了起來,如果是杜東明,可能會覺得楚易這是海外遺民的習慣改不掉,但他非常敏感,如果楊朔不是沉浸在報仇的執念中,他肯定也能夠感覺的出來,他甚至有可能比醜歡歡想的更大膽。
“相信我,我一定想辦法,讓你有一天,親手砍下吳法天的人頭。”楚易對吳法天可沒有什麼情義,雖然在符紋大比時,他對吳法天生出了敬意,但那也僅僅只是敬意而已。
他相信如果吳法天有機會的話,他也會毫不猶豫的砍殺了自己,雖然互相欣賞,但同樣也是對手。
看到楚易舉起酒杯,楊朔無奈的拿了起來,三人碰了一下,便爲以後定了一個調調,雖然醜歡歡此時滿肚子疑惑,但他也沒有問出口。
酒過三巡,醜歡歡交代了楚易一聲,讓他有空去自家,便帶着楊朔準備離去,就在此時,外面突然傳來一道尖銳的聲音,道:“聖旨到……”
醜歡歡和楊朔都嚇了一跳,楚易纔剛剛得罪了皇帝,現在就來了一道聖旨,這不會是皇帝想要把楚易弄到宮裡去宰了吧。
兩排金吾衛立在外面,拿着聖旨的人是馬玄機。楊朔沒有出來,到是跟出來的醜歡歡擔憂了起來,他甚至已經做好了戰鬥的準備,一旦他們要拿楚易,肯定殺出去報信。
“楚易接旨。”馬玄機面無表情的說道。
周玉琢與一衆眷屬都出來了,全都跪在地上,醜歡歡和楊朔則是單膝跪地,因爲他們的身份不同。
只有楚易並不在意,他走上前,一言不發,但那意思很明白,想讓我跪,你先問問我老師同不同意。
馬玄機並未在意,身爲天書院掌院,見皇帝本人,也是他想跪就跪,更別說區區一張聖旨了,馬玄機清了清嗓子,念道:“門下,文德皇帝令,楚易入天書院,得老師收爲弟子,爲朕之師弟,朕那日身體不適,提前離去,今日特賜楚家老宅一座,以示激勵,望師弟日後當弘揚天書院正氣,爲大唐造福,欽此。”
文德是李元宗的年號。
楚易當然知道這個文德皇帝就是李元宗,但他卻有些不知所措,他以爲自己買了楚家老宅,李元宗氣不過肯定會來來找自己麻煩,卻沒想到這傢伙竟然把楚家老宅賜給了他。
雖然說他已經付了銀子,可皇帝的旨意,卻堵住了所有人的嘴巴,哪怕他付了銀子,也都不算了,那算是皇帝賜的。
他當然不需要皇帝賜給他,哪怕一百萬兩他也要買,誰想到這個不要臉的狗皇帝,竟然來了這麼一道聖旨。
“接下聖旨。”久久沒有動靜的周明空突然說道,“先緩和一下關係也好,不過,沒想到那個沒出息的窩囊廢,竟然能夠這麼大肚,看來他不像你想象中的那麼好對付。”
楚易很不想接,在場的人都看着他,氣氛有些尷尬了起來,馬玄機冷道:“楚易,還不接旨?”
直到第三遍,楚易這才反應了過來,做出了一絲恭敬的樣子,把聖旨接了過來,這時遠處的周玉琢反應了過來,立即吩咐馬三去拿銀子。
馬玄機看也不看那銀子,他只是深深的看着楚易,實在有些看不懂他。不得已,馬三隻能將那些銀子塞給了一起前來的金吾衛。
“得空了,雜家上楚家拜訪拜訪狀元郎,告辭。”不等楚易回答,馬玄機便轉身離去了。
等到一衆金吾衛走了,衆人才鬆了一口氣,醜歡歡疑惑道:“你剛纔愣那麼就幹什麼,難道你還準備抗旨不接?”
楚易拿着聖旨,二話不說,回到了堂屋,楊朔一直沒有出去,他怕被人看到,不等他們詢問,楚易把聖旨隨處一丟,道:“我今天剛剛買下楚家老宅。”
醜歡歡和楊朔都張大了嘴巴,比剛纔皇帝派人過來傳達旨意還要吃驚,如果楚易先買下的宅子,那這旨意就有些耐人尋味了。
“你確定你不是提前知道了聖旨,纔買的楚家老宅?”醜歡歡問道。
“我要是知道有聖旨,還會浪費這個錢去買?”楚易反問道。
醜歡歡沉默了,一旁的楊朔若有所思,這一刻他突然升起了希望,覺得楚易剛纔的保證,並不是安慰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