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毅一死,消息很快傳到了天流島,夷族的海盜的戰船,當即出現在揚州海域,一副要攻城的架勢,楚易的行爲,激怒了他們。
揚州城頓時人心惶惶,楚易帶着人馬,來到碼頭,因爲鎮海軍已經出去了,雖然海域中只有數百艘戰船,可看着卻如同烏雲壓城。
李純突然感覺之前殺徐毅一家有些冒失,看到戰船密佈的海域,說道:“以如今揚州的守軍,如果夷族全力進攻的話,即便守住,也是慘勝。”
楚易扭過頭,道:“一羣海盜,還能翻了天不成?”
見楚易胸有成竹,杜東明問道:“怎麼打?”
“自然是拉出去打!”楚易擡頭看着天空,一道若隱若現的金光在空中飛馳,就在這時,站在一旁的呼川域,突然拿出了號角。
隨着“嗚嗚”的號角聲傳出,青江出海口,傳來“嗚嗚”的呼應。
聚集在碼頭上的百姓,突然那發現在青江出海口,駛出一艘戰船,遠遠望去,這艘戰船像是一頭巨大的玄龜。
“那是……大唐的龍旗。”眼尖的百姓,看到了飄揚在桅杆頂上的旗幟,除了飄揚的龍旗之外,還有一個楚字,十分顯眼。
“怪物,爺爺,你看那怪物。”一名孩童看到這戰船,嚇的瑟瑟發抖,躲到了長者的身後。
老人看到這戰船,卻激動的老淚縱橫,將身後的孩童拉了出來,指着戰船說道:“那是不怪物,那是……是玄武戰船,是我大唐的玄武戰船,爺爺在小時候看到過,有了這玄武戰船,再也沒有夷族敢來欺負我們了。”
出身在海邊的老人,都曾見過玄武戰船,因爲那代表着一個時代,曾幾何時大唐水師經略無盡妖海,數萬艘玄武戰船,在海上踏浪平波,殺的夷族龜縮無盡妖海深處,不敢侵犯海疆半步。
玄武戰船便是大唐在海上的長城,只不過這長城從未龜縮,他們經略海疆,即便在封存的最後一刻,他們也是帶着榮耀而歸。
然而,那已經是往昔的榮耀,自海禁之後,玄武戰船再也沒有出現在大唐的海域上,從此之後這片海域夷族肆虐,大唐的海疆,成了夷族燒殺搶掠的遊戲之地,以殺人放火爲樂,以姦淫婦女爲榮。
老人如今已經快九十歲了,在大唐這個年紀,即便殺人放火,也不會受到大唐律的懲罰,但他這一輩子,從沒有做過幾件違背良心的事情,那雙滿是褶皺臉頰落了淚,這個年紀,他的眼淚應該早就流乾了,不會再爲什麼傷心,也不會爲什麼激動。
當他看到兒時見過的玄武戰船,他激動的落淚,那時候,他像他的孫兒一樣,嚇的躲到父母身後,以爲這是怪物,而今日他看到這戰船,卻看到了大唐的希望。
“快看,不是一艘。”當那艘戰船開出之後,另外一艘戰船從出海口開出。
第二艘、第三艘、第四艘……
直到玄武戰船全部開出,足足三十艘戰船,橫陳在揚州城前面,擺開了陣勢,如同一道長城,守護着揚州的大門。
“大唐必勝!!!”百姓們被這陣仗驚的無話口說時,人羣中突然傳來一聲遲暮的高呼,所有人都看向了他。
被夷族欺負慣了的揚州百姓,沒想到自家竟然還有這樣的戰船,聽到老人的高呼,當即昂首挺胸,高喊道:“大唐必勝!”
他們發泄着這一百年來被欺負的怨氣,卻也在找回一百年前失去的勇氣。
杜東明來到這裡差不多一年,這是他第一次見到揚州百姓,面對夷族戰船沒有露出畏怯的表情,也是他第一次看到揚州百姓,昂首挺胸面對的來自海上的威脅,雖然這本就沒他們什麼事。
可他們的聲音卻感染着杜東明,這種同仇敵愾的氣勢,纔是揚州的希望,纔是大唐的希望。
李純的感受比杜東明深的多,身爲李氏皇族的一員,他依然記得立國時,太宗皇帝的遺訓:水能載舟亦能覆舟。
身爲李氏皇族的一員,他感覺自己愧對大唐的百姓,受盡百年屈辱,百姓們在看到玄武戰船時,卻依然高喊“大唐必勝”,感動的同時,卻也內疚無比。
興,百姓苦,亡,百姓苦。
這一百年來,真正受到屈辱的不是高坐廟堂的官員,也不是皇族,而是百姓。他們忍受着折磨,卻依然沒有對大唐失去希望。
“會勝的。”自長城歸來後,楚易從來沒有向像現在這麼激動過,他想到了他充軍路途上,遇到的那位里正老人。
那個已經垂垂老矣的老者,依然記着關中府兵的榮耀,等待着國之召喚,便拿着所有身家,爲國赴死。
海疆上的百姓,忍受百年屈辱,他們依然堅守着內心的希望,等待着眼前這一刻的出現,大唐有負百姓,可百姓從未負過大唐。
他只是在心底默唸,因爲他要用行動告訴這些百姓,一百年的屈辱結束了,從這一刻開始,大唐的水軍,將會再次經略無盡妖海,終有一天,他會打到夷族腹地,滅掉夷族三國。
就當衆人高呼時,海面上的夷族戰船突然騷動了起來,緊跟着在夷族身後,出現了另外一支水軍,這是楚易早就埋伏好的鎮海軍。
被兩面夾擊的夷族戰船,雖然看着慌張,可是卻有條不紊的分成了兩撥,同時進攻兩面。
大戰很快打響,海上喊殺聲一片,戰船上符紋光芒不斷,楚易喚出劍囊,縱身跳到了一艘漁船上,以真氣催動,朝海上而去,眨眼間,便消失的無影無蹤。
正激動的杜東明和李純都是無言以對,他們知道楚易肯定不是去指揮,論海戰他肯定不如鎮海軍的人厲害,他們知道楚易是去過手癮的。
果然,楚易並沒有跳到夷族自家的戰船上,而是迎着箭雨,落到了一艘夷族戰船上,緊跟着那艘夷族戰船上,當即劍氣浩蕩,慘叫聲一片。
即便隔着老遠,他們都能夠聽到這慘叫聲,顯得無比淒厲,不到片刻的功夫,那艘船的喊殺聲便停止了,緊跟着他再次殺向另外一艘船夷族戰船,然後又重複起了方纔的聲音。
玄武戰船上,一名鎮海軍的將領看到這一幕,頓時大罵道:“這是哪個傻貨這麼冒失的殺到敵船上去,難道不懂海戰的章法嗎?”
當看到轉瞬間,一艘船的夷族,就被那人殺了個精光,他們這些久經海戰的老手,都是目瞪口呆。
“那是冠軍候。”一名李賀的親信說道,於是他們都沉默了。
岸上的百姓是看着楚易上去的,此刻他們覺得用“兇殘”二字來形容冠軍候已經不那麼合適。
半個時辰後,夷族終於承受不了這巨大的傷亡,吹響了撤退的號角,數百艘戰船剩下五十餘艘,倉皇逃竄。
封堵後路的鎮海軍,佯裝不敵,將這五十艘戰船放了出去,而後開始合圍剩下這些不能動的戰船。
一番激烈的大戰後,夷族損失上萬人,戰船五十艘被留在了海上,其中二十艘沉沒,剩下的三十艘完好無損。
鎮海軍並沒有追擊,他們吹響了回營的號角,當那一艘艘玄武戰船開始往碼頭上駛來,百姓們這才感覺到那股強烈的壓迫感。
但他們並沒有退後,心中激動不以,因爲這是他們的水軍,這是他們的戰船,而且他們勝了。
楚易迎着風,站在船首,感覺無比快意,就在這時,耳邊突然傳來一陣高呼:“冠軍候萬盛……冠軍候萬盛……冠軍候萬盛……”
聲音久久不息。
三日後,長安城。
天還未亮,城門未開,城南門外,一匹快馬疾馳而來,城門官被急匆匆的叫了起來,只聽到外界傳來騎士的高呼聲:“八百里加急,揚州大捷……”
從南門到朱雀大街,聲音不斷,這個時候東西兩市未開,就寢於興慶宮的大唐皇帝李元宗都還未醒來。
自從揚州大敗後,李元宗的心情一直都不好,他已經來到興慶宮三日了,只有湘妃才能讓他心中寧靜。
這位半輩子都沒怎麼關心過國事的大唐皇帝,三日裡,卻每日都做夢,夢見揚州大捷,可一覺醒來,才發現是黃粱一夢。
以至於大清早的,有人在他耳邊呼喚:“陛下,大捷,揚州大捷……”
他竟然以爲是在做夢,下意識的回了一聲:“愛妃,別打攪朕,朕要睡到晌午,睡到晌午……”
“陛下,揚州大捷,真的大捷。”湘妃的聲音再次響起。
這次李元宗聽的無比真切,突然從睡夢中驚醒過來,看到湘妃正微笑的望着自己,他連那奪目的春光,都來不及欣賞,問道:“你剛纔說什麼?”
“軍使來報,揚州大捷。”湘妃重複了一遍。
李元宗不敢相信,這才三日啊,他下意識的扇了自己一耳光,感覺到火辣辣的疼,他卻瘋狂大笑起來:“哈哈哈,大捷,哈哈哈,是真的,哈哈哈,是真的……”
他衣衫襤褸的走了出去,只見馬玄機早外等候,看到皇帝這般走出,他微微一驚,卻不敢提醒。
“快說,怎麼大捷?”李元宗激動的問道。
“回稟陛下,揚州大捷,冠軍候昨日於揚州城外,大敗夷族,擊毀夷族戰船二十艘,俘獲三十艘,斬夷族數萬。”馬玄機說道。
李元宗一聽,收起了笑容,這一刻他突然詩興大發,起身左右踱步,過了片刻,吟道:“大海平波爲誰歌?唯我萬盛冠軍候,哈哈哈。”
唸完之後,李元宗激動的大笑起來,“這回朕看朝堂上那些蠢豬,還有什麼什麼話說,傳旨,立即上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