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玉琢始終都沒有動,這讓那些負責禮儀的下人很是爲難,雖然王爺接親十分倉促,可時辰卻也是算好了的。
樂師們吹奏着喜慶的曲調,爆竹聲聲悅耳,楚家的人卻都很平靜,天水仙歌和楚新也走了出來,他們站在了周玉琢身後。
隨後,齊老和樑先生,攙着齊夫人也出來了,他們全都站在了周玉琢的背後,似乎是在抗議者什麼,又或是爲她助威。
得意的葉雲霄,突然生出幾分不妙的感覺,事實上,楚易要與她成婚的事情,早就通知過她了,爲此準備了多時。
“這是怎麼回事?”葉雲霄質問道。
楚易眉頭一皺,下了馬,走到了周玉琢面前,問道:“怎麼啦?”
輕柔的聲音,讓周玉琢心底一顫,鼓起的勇氣,蕩然無存,她看着楚易,淚水突然滑落了下來,楚易拿出了手帕,幫她擦掉了淚水,說道:“傻丫頭,你哭什麼?”
“楚易,這婚你成不成了?”葉雲霄的聲音突然傳來,她努力的剋制着自己心底的憤怒,可表情還是有些難看。
她等了這麼久,總算是戰勝了葉勝眉,眼看着就要成爲一字並肩王的夫人,卻在門口被一個丫鬟打扮的女子截了胡,實在難以接受。
在葉雲霄看來,周玉琢的打扮,實在土的掉渣,她怎麼能夠輸給這樣一個丫鬟似的人物,她可是葉家的人啊。
楚易沒有理會她,對周玉琢說道:“有什麼儘管說就是了,我聽完了再成婚也不遲。”
周玉琢原本憋了一肚子話,卻怎麼都說不出來了,她突然有些後悔,如果自己現在說出那些話,豈不是丟臉丟盡了?
她自己丟臉到也罷了,可哥哥是一字並肩王,他是天下人心目中的英雄,他不能丟臉啊。
可是,一想到葉勝眉的話,想到她臨走時,眼中的那份無奈與哀傷,周玉琢又不願意放棄,她鼓起勇氣,說道:“哥,你……”
“住嘴!”葉雲霄尖銳的聲音傳來,她咆哮起來像是一頭母獅子,“你算個什麼東西,竟敢阻擋我與王爺成婚,還不速速滾開,你以爲……”
“閉嘴!”楚易冷斥道。
葉雲霄就像是被掐住了嗓子的公雞,憋的面紅目赤,身爲葉家人,她自然有自己的高傲,可她在這世上,最畏懼的一個人,就是楚易。
楚易的冷喝,讓樂師們也都停了下來,人羣寂靜無聲,楚易看着周玉琢,微笑道:“你想說什麼,我聽着呢。”
被打斷的周玉琢,也有些惱火了,但她看着楚易的眼睛,卻什麼火都發不出來,她鼓起勇氣,說道:“哥,你娶我吧。”
“嗡”的一聲,圍觀的人羣,一片譁然,楚易娶葉雲霄的事情,已經讓人夠驚訝的了,卻沒想到在進門的結果眼上,楚家這個嬌滴滴的女子,竟然讓楚易娶她。
楚家之外的人,十分的不解,到是楚家的人,對此沒有絲毫意外,懸起的那顆心,終於落了下來。
不等楚易回答,葉雲霄突然下了馬,她面紅目赤的衝了過來,拿起劍指着楚易,道:“楚易,你到底想要做什麼,你以爲我葉家人,是可以隨意被玩弄的嗎?”
楚易沒有搭理她,看着周玉琢,苦笑道:“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
“我知道,我知道。”周玉琢落着淚,語氣卻十分堅定,“我要你娶我,我不要做你的妹妹,我要做你的妻子,我知道你真正愛的人是誰,但我不在乎,我知道哥哥心底有很多的委屈,我知道哥哥這麼做是有苦衷的,既然娶誰都是娶,哥哥爲什麼不娶我?”
楚易看着她,心底一痛,他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周玉琢,他望着她,強擠出笑容:“我不想傷害你。”
“即便是傷害,那也是我心甘情願。”周玉琢堅定的說道。
“你是哪裡來的賤人,你怎麼這麼不要臉,竟然敢跟我葉雲霄搶男人,你給我去死!”葉雲霄爆炸了,她揮劍便刺向了周玉琢。
面對迎面刺來的劍,周玉琢沒有動,她望着楚易的眼睛,一副決然的表情,她寧願去死,也絕不願意讓自己的愛情流逝在膽怯之下。
她閉上了眼睛,當那劍刺過楚易身邊時,楚易伸出手,指尖彈動,那劍發出一聲輕吟,飛了出去。
葉雲霄感覺渾身一震,那一身鳳冠霞帔粉碎,被定在了原地。
楚易將周玉琢攬入懷中,在她的耳邊,輕輕的說道:“好,我娶你。”
周玉琢睜開了眼睛,頓時臉色通紅,她看着楚易,就像是做夢一樣,眼淚奪眶而出,埋在楚易的懷裡,低聲抽泣了起來。
好一會,周玉琢纔想起這是什麼場合,臉紅彤彤掙開了他的懷抱,眼角的餘光,瞥向了葉雲霄,卻發現剛纔得意的葉雲霄,一副呆滯的面孔,臉上全都是羞煞的表情。
“楚易,你真是好狠的心啊!”葉雲霄目光惡毒的瞪着她,眼神中的冷厲,讓人如墜冰窖。
“按照我們之前的約定,該做什麼,你應該清楚!”楚易面無表情的回道。
他原以爲,葉雲霄會就此離去,但她並沒有走,她冷冷的一笑,道:“你休想就這麼一腳把我踹了,我一定要進你楚家的門!”
說吧,她一轉身,朝楚家的後門而去,周玉琢不明所以,問道:“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以前犯的一個錯誤。”楚易微笑道,“咱們成親,不能這麼草率,得把爺爺接過來。”
“都聽你的。”周玉琢腦袋點得像小雞啄米一樣。
一場浩浩蕩蕩的接親,以令人意外的結局結束了,當葉先奉得知自己的女兒,竟然成了楚易的小妾時,氣的連殺了十幾個奴婢,氣都沒消,要不是葉家的一衆強者攔着他,他估計就殺到楚易的家門上了。
楚易正妻沒娶,先納小妾的事情,轟動天下,大英雄的名聲,瞬間土崩瓦解,罵他罵的最狠的,還是天書院的學子。
這也難怪,周子曾以“養天地之正氣,法古今之完人”訓示後世子弟,卻沒想到楚易竟然如此敗壞德行。
天書院有此等掌院,豈不是天下人恥笑?讀書人的口,一旦惡毒起來,比那些自詡爲惡毒的人,還要惡毒十倍。
一時間,天底下全都是罵楚易的文章,口誅筆伐也就算了,甚至還有人上楚家聲討,自然是被楚家的家丁,亂棍打出。
爲此,那些人更加憤怒,說楚易不但德行敗壞,還在家裡養了一羣惡犬,這讓遠在千里之外,被任命爲賑災大使的狄青,非常難受。
天下人羣起激奮,搞的他在地方上,用楚易的名義去地方書院選拔人才,都會被臭罵一頓,最後提都不敢再提他的名字。
如果不是幾個教諭用“天下興亡,匹夫有責”這種漂亮話去煽動那些有才學的人,估計他這一趟想要把地方官名額,全都填補上,是非常困難了。
“秦王腦子聰明,怎麼盡做這種糊塗事呢?”狄青嘆息道。
“咱們這位六掌院,可是真性情,不像世道上的某些人,當你如他們所希望的那樣時,便會想盡肉麻的言語來讚賞你,可一旦你不再符合他們心目中那個聖人的標準時,便會用盡世間最惡毒的語言來抹殺你,哎,這就是人啊。”一名教諭說道。
狄青一聽,當即舒服了不少:“方教諭不愧是天書院十二大教諭之首,果然見解獨到。”
這名教諭,正是天書院的方其深教諭,也是此次隨狄青出來教諭魁首,在地方上可是幫了狄青不少的忙,請了很多隱世的老學究出來。
“哈哈哈,老方啊,你見解還是這麼直爽。”一個聲音突然傳來,道,“世人都以聖人標準去要求別人,可卻從來不以聖人的標準要求自己,一旦在他們心目中的聖人形象崩潰,所謂的聖人,便連狗屎都不如了。”
看到這突然出來的老者,狄青臉上一喜,這就是此次他們跑到這市井之地裡,來請的一位老學究了,曾在大行皇帝當朝時,極爲著名,甚至寫過文章,罵過李元宗。
“所以,咱們這位一字並肩王,不想做聖人。”方其深沒好氣道,“你這老不死的,可算是願意出來一見了。”
“要不是聽到你們講述起這位關於秦王的事蹟,我纔沒有興趣見你們呢,天下烏鴉一般黑,當皇帝的能有幾個好鳥。”這老者沒有絲毫避諱,讓狄青有些尷尬。
但他沒想到的是,這個傢伙竟然是聽到了楚易的事蹟纔出來的,不由唏噓,看來楚易乾的那一檔子“齷齪事”也不全是壞事。
李純第二日,便把周老爺子從揚州請了過來,動用的還是宮裡的傳送陣,對楚易的婚事,那是盡心盡力。
拜天地時,謝道清也來了,不過他並非是本人來的,而是用魂力凝聚出的分身,兩位老人看着自己孫輩成親,樂的合不攏嘴了。
天地一拜完,李純的誥命文書便送到了,封周玉琢爲一品誥命,秦國夫人,賞賜無數……
周玉琢到不在乎這個一品誥命秦國夫人的頭銜,哥哥能娶自己,她已經如做夢一般。
當她一個人,身着鳳冠霞帔,坐在洞房內時,心底卻緊張了起來,目光不由自主的瞥向了牀頭上,幾本繪聲繪色的春宮圖。
不看還好,一看頓時臉紅的像火燒一樣,就在這時,門突然打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