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法天可不這麼認爲,他覺得楊鵬煊從下這局棋開始,就走進了楚易的圈套之中,當那繩子越套越牢的時候,楊鵬煊和他的神國大軍,遲早會被勒死在這裡。
“比起楚易來,這位光明聖子,還是棋差一招,他想的只有棋盤內的局勢,想的只有跟楚易博弈的勝負,可楚易想的卻是棋盤外的局勢,棋盤內只要穩住不輸,等棋盤外的佈置鋪開,楊鵬煊必敗無疑。”吳法天心底想道,“可怕,真是太可怕了!”
吳法天會生出如此感慨,那是看到了楚易的佈局,楊鵬煊現在的局面可謂是一片大好,只要不跟楚易對弈,楚易就會成爲那隻被勒死的螞蚱。
然而,楚易抓住了楊鵬煊想要戰勝自己的弱點來引誘他下棋,當楊鵬煊進入對弈中,他就已經葬送了自己大好的局面。
如果吳法天不是楚易的盟友,他是根本看不透眼前的局勢,他甚至也會執迷於棋盤上的勝負之中,認爲楚易是瘋了,拖幾個月下去,黃花菜都涼了。
這也是吳法天之所以會生出楚易可怕的感慨來,他發現老師說的一點也不錯,楚易簡直就是人中之妖。
正當楊鵬煊與楚易博弈時,神國這邊,同樣也關注着博弈的動向,殿主們雖然覺得楊鵬煊在戰場上跟敵人的主將下棋很荒唐,但他們並沒有過多的指責。
正好相反,神國現在最不缺的就是時間,東西兩路大軍,往北面攻城掠地,大唐最強的荒龍軍團被牽制在此地,沒有楚易的命令,根本動彈不得。
“棋盤內,聖子殿下不輸楚易,但兩人卻也是均勢,最後的勝負,怕是取決於棋盤外了。”一名殿主說道。
“這楚易果然名不虛傳,他們的博弈,至少能夠算到十萬步開外!”另外一名殿主說道。
“他這是自尋死路,等到東西兩路大軍,殺到長安城下,大唐的人皇就得着急了吧,到時候聖旨一下,楚易還能夠像這樣穩坐下棋?”又一名殿主說道。
“何必殺到長安城下,大唐這位人皇最捨不得的就是他的子民,只需下令讓大軍屠殺幾個反抗的城池,他就會坐不住的,人皇聖旨一到,他還不得老老實實的離開棋盤,跟我們決戰。”一名殿主說道。
幾位殿主的議論,確實符合現在的大勢,可陳殿主卻覺得不對勁,根據他們的內線消息,楚易可是爲了跟他們決戰而來,怎麼可能拖下去?
即便楚易不顧人皇旨意,想要犧牲幾十個州的利益,換來神國大軍撤去,到那時,大唐再無恢復的可能,如果面對來自四方的外敵?
陳殿主總覺得有些不對勁,可他又想不到哪裡不對勁,便命人去聯繫長安城的內線,尋求答案。
這局棋一下,就是三天,雙方搏殺不知多少回合,有很多次,楊鵬煊差點就被楚易給擊潰,最後又穩了下來,也有好幾次,楚易魂力不濟,疏漏之下,差點就被楊鵬煊絕殺,可最終他也還是穩住了,局面從開始的均勢,變成膠着。
當兩方以爲,這局棋會在三天內結束,卻發現三天並沒有結束,他們並沒有按照古人的規則來,而是按照自己制定的規則,必須殺到對方完敗爲止。
到第十日時,牛大傻已經有些坐不住了,他本來就覺得很無聊,可他又不得不守下去,雖然十日靜坐,對他一個武聖來說,根本算不上什麼,但那種枯燥的感覺卻非常難受。
最後,牛大傻以歸葉紅爲對手,對方不動,他也是絲毫不動,這才平靜了下來,而在兩方的大營中,可是熱鬧的很。
雙方的軍士都在等待着這局棋的勝負,雖然很多人壓根就不懂下棋,卻都默默的支持着自己一方的主將,己方的主將若是敗了,對他們的士氣打擊自然很大。
當人們以爲半個月會結束時,棋局卻依然還在僵持,楚易和楊鵬煊臉色都很蒼白,魂力的消耗,影響着他們的意志。
二十日後,陳殿主收到了來自長安城的內線回報,告知他們並任何變化,按照原來的計劃進行,陳殿主這才放下心來。
同一時間,坐鎮城池上的蔣浩年,也收到了來自長安城的消息,他幾乎不敢相信,立即派人把這個消息,告知了正在下棋的楚易。
楊鵬煊得知長安城的消息後,充滿了信心,越是拖下去,對他便越有利,楚易收到了消息,心底那塊大石頭也落了下來。
一月後,這局棋終於要落幕了,楊鵬煊抓住了楚易的一個破綻,殺的他潰不成軍,此刻兩人都已經精疲力竭,佔據上風的楊鵬煊,只差一步,就能夠徹底把楚易扼死在這裡。
“這已經是一個死局了,你不可能獲勝!”楊鵬煊一臉輕鬆,開始恢復起了魂力。
“死局?”楚易輕笑一聲,說道,“勝負未分,怎麼能說是死局。”
“你這不過是困獸猶鬥罷了,在棋盤上,你只有一步棋可以走,無論你落在哪一個點,你都必輸無疑,更別說,真正的勝負其實是在棋盤外,如今一個月過去,神國東西兩路大軍,即便沒有攻到長安城下,也拿下了七八州的土地,用不了多久,你家人皇的旨意,就會來到仙州,逼你跟我決戰!”楊鵬煊說道,“我承認你的荒龍軍團確實百裡挑一,可是,你只有十萬人,我有百萬精銳,在強者的數量上,我方几乎碾壓你方,你連半成獲勝的可能都沒有!”
“你現在終於想到棋盤外了?”楚易微微一笑。
看到這笑容,楊鵬煊並不在意,譏諷道:“少在這裡故作腔調,你是不可能影響到我,更何況,大局已定,你輸就輸在,頭頂上有這麼一個心慈手軟的人皇,想當初你若是改朝換代,或許現在還有資本跟我叫板。”
“你就這麼自信?”楚易沒有落下這一子的意思。
“就是這麼自信。”楊鵬煊沒有絲毫懷疑。
“牛大傻,告訴他,之前你跟我說的消息。”楚易微笑道。
牛大傻可算憋壞了,聽到楚易的話,長長的出了一口氣,說道:“長安來報,夏侯家率六十萬大軍,臣服人皇,陛下赦免夏侯氏與李進造反之罪,夏侯撫交出軍權,陛下命醜鹿爲揚州行軍大總管,一路南下,不日將到達揚州城下,與神國大軍決戰!”
“不日是什麼時候?”楚易問道。
“這個……好像十天前的消息,現在應該到了揚州城,估計已經在決戰之中了。”牛大傻摸着腦袋說道。
“哈哈哈……”楊鵬煊譏笑道,“楚易,到現在你還不甘心失敗,在我面前賣弄心機?”
“賣弄?”楚易搖了搖頭,微笑道,“你之所以如此自信,不就是因爲宮裡一直有人給你傳遞消息嗎?連我要跟你決戰,也是宮裡那人告訴給你的吧?”
楊鵬煊心底“咯噔”一聲,臉上的笑容,當即凝固了下來,但他依然十分鎮定:“我知道十六反王那一戰,你猜到了有內鬼,但你不可能猜到內鬼是誰。”
“楊朔!”楚易從棋罐中拿出棋子,握在了手中,道,“我說的可對?”
楊鵬煊的臉慘白,身後一直漠然的歸葉紅都露出了吃驚的表情,楊鵬煊突然意識到,有些不對勁,如果夏侯家臣服的消息是真的,那東面的大軍,勢必會被阻擋在揚州城下,不會再前進一步,以東北驃騎的精悍,即便守不住,也不至於會潰敗。
但他眼中依然充滿了懷疑,他前些天聽到的消息,可不是這樣的,也許楚易所說,不過是他的猜測,他只是想擾亂自己的心境,賭一把。
“你一定以爲我是想賭一把?”楚易問道。
“難道不是嗎?”楊鵬煊終於還是有些信了,“即便夏侯家投誠,那麼,西面呢?高陽王家與我神國的西路百萬大軍,你拿什麼抵擋?你說夏侯家會臣服,我根本不信,即便夏侯家真的臣服,高陽王家絕不會臣服,你總不能期待着定西王府和長城軍來救你吧!”
楚易突然沉默了,他並沒有想到夏侯家會投誠,他最擔心的也就是西面,如果西面沒有消息,即便夏侯家投誠,他這邊也不會輕鬆。
看到楚易不說話,楊鵬煊又恢復了得意的表情:“我承認你厲害,到這種時候,竟然還能夠這麼鎮定,可你無糧無兵,還有一個心慈手軟的人皇在你上頭,你拿什麼跟斗?當初你之所以能夠勝我,就是因爲你無所顧忌,可現在你有了顧忌,那個心慈手軟的人皇,不會讓你把他的子民當作螻蟻對待!你這一生最大的失敗,就在於你扶持了李純登基,讓他當了人皇!”
楚易沉默了下來,他在等待西面的消息,事實上他說不賭,其實也是在賭,他不敢確定那些承載着大唐軍魂的傳役府兵,是否能夠抵擋住來自高陽王家和神國西路大軍的壓力。
這已經是三千年之後了,善於用兵的楚易很清楚,未經訓練的軍隊,根本就是一盤散沙。
那麼,他們能守得住嗎?
楚易心底依然抱着一絲希望,可他知道時間過去的越久,就意味着希望越渺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