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我八卦，我對老爺子的事兒，的確非常感興趣。
我想知道，關於他的故事，還有，他怎麼就變成了現在這副樣子了。
既然事情明瞭，多說無益。
那就趕緊，開路吧。
老爺子一行三人，我們也是三人，陸虎車坐不下，聞騙子就和老陸打車跟行。
小美似乎提前就知道一切。
果斷拉了兩個大皮箱，跟着我一起，把箱子放到車後箱中，又哄着傻小子坐進去，然後，又掀開查老爺子蓋腿毛毯。
這時，我注意到，老爺子的腿……
真叫一個皮包骨啊。除了骨頭，就是一層皮兒了。再無半絲兒的肉吊上面。
這個，倒不是說老爺子他沒穿褲子。而是醫傢什麼眼睛？打眼一瞅，就能看出來個大概。
這是真瘦啊，除了有層皮包着，基本跟骨頭架子差不多了。
老爺子這時瞅我，說了一句：“麻煩了。”
我彎腰給他抱起來：“客氣什麼！”
說話功夫，就給他抱離了輪椅。
這老爺子真輕啊，抱懷裡，跟抱個小孩兒似的，我輕輕給他放到副駕，又給繫了安全帶，這才同小美一道，將輪椅摺疊了，放到了車箱裡。
最後，等我上車，把車發動時候。
老爺子意味深長看我一眼。
“小夥子，這一走，我離開這地界後但凡跟術數有關的事，再不說，不能提。這個，你可要想好了。”
我嘿嘿一樂：“查老你放心，我這人唯物，我不算命。我就算病。”
老爺子哈哈一笑：“行，我沒看錯你。走吧，咱先走個地兒，把飯吃了。”
我說：“去哪兒，吃啥？”
沒等老爺子說話，後邊傻小子搭話了。
“包，肉包！”
我一想，秒懂了。
天津，嘛最有名兒？狗不理包子唄！
我跟老爺子說：“走吧，咱狗不理去。”
老爺子：“哎喲，那可讓你破費了。”
我笑說：“沒事，沒事。”同時心裡嘀咕，吃個包子能花幾個錢吶。
於是，問了老店地址，說在山東路那兒，調了導航，鎖定地方，一路行。
到了店，停車，然後等聞騙子和老陸都到了，又給老爺子扶上輪椅，一行人進去，找地方坐下拿菜單一看。
我能說，我呆了嗎？
你妹兒，最便宜的大肉包，還要十二塊錢一個！
這一口兒，果然不是老百姓能享受得起的了。
這太貴了。
既然來了，那就吃吧。點了一通包子，外加小菜什麼的。哎喲，這傻小子真能吃啊，大肉包子，我吃一個就有點膩味了。他可好，吃了五個！
這五個肉包子就是六十塊錢，這小子，還真不好養活呢。
轉眼，吃飽喝足。
聞騙子問查老爺了吸菸嗎？
老爺子說吸。
騙子就遞根菸給他。
查老小煙兒一叨，噴雲吐霧間，就把這話匣子打開了。
查老講的是他的歷史。
並且，查老的歲數，完全出乎我意料之外，他今年，已經是94歲的高齡了。
他是天津土生土長本地人。十六那年，他在海河邊拿網兜小魚兒玩兒，突然看見河裡頭有人撲騰。
海河邊長大的少年，水性不是一般好。他就過去，給那人脖子從後邊勒住，然後游到淺水區，把他救上岸了。
那人是個老道。
他沒告訴查老自已的道號，只說了俗家姓袁。
袁老道告訴查老，他與其有緣，要收查老做弟子。
偏巧查老父母死的早，是寄養在叔叔家。
袁老道把這事兒，給他叔叔一說，對方就同意了。然後，袁老道給了查老叔叔一塊現大洋。領着查老，就去了終南山。
到了終南山，袁老道告訴查老，他這一門，研究的就是天機術數，學這一門功夫，一定要記住。給人算可以，也可以要錢，但是不能貪，要量身度用。什麼意思呢？意思就是說，能吃一碗飯，絕不跟人家要兩碗。
這是其一，其二，不能給已算，不能給自已的骨肉算。
其三，不能干涉命局，比方算了這人要死，告訴他回家等死就是，不能想辦法，幫這人逃過死劫。
記了這三條，袁道長說憑這術數功夫，可保查老餓不死，並能討一房媳婦，生出一個孩子給他送終。
查老在終南山跟袁老道學了將近五年。五年後，老道領他，先是去了東北，最遠到了漠河，然後又去了新疆，後又到西藏，再到海南島，又入中原，去江南。
總之，花了將近七八年的時間，這兩人，把全中國走了一個遍。
這七八年，遇到有車，就坐車，沒車就步行。有錢了就混口吃的，沒錢了倆人擺個小攤，給人算命，對付賺兩個錢。
可不要小看這七八年。按查老話說，正是這七八年光景，讓他入了世，知道了世間萬象。
結束了遊歷，袁老道告訴查老，中國要變天了，一個新朝代要開始，讓他回老家，能幹什麼，就幹什麼。並且說明了，哪年哪月一定要去終南山找他，不然會有一劫將至。
查老淚別了師父，回到了天津。
找到叔叔時，叔叔早已經不在了，當時，正好天津解放。他就找到當時的老街坊，然後按照政策，落實了戶口什麼的。
接下來，查老參加招工，去了碼頭。
按理說，一切正常，查老基本沒露過他術數上的東西。每天，只是回家，自個琢磨。
這麼，越琢磨越精。等到六十年代初，他感覺差不多了，就打算出山了。
一開始，先是給人批個八字什麼的，後來查老越算越準，越來越精。找他算命的人，就海海的排成了隊。
恰好這時，文x來了。
查老不可避免地讓小兵們一通禍害。也是那個時候，查老認識了還是小兵的沈萬福。
沈萬福從小就有當神棍的潛質，他知道查老是真高人，他就打算跟查老做筆交易。
交易內容就是，讓查老給他指點下迷津，讓他能夠發達起來。
查老知道，這場浩劫再有幾年就過去了。
於是，說了個時間，讓沈萬福那個時間找他。他保沈萬福五年富貴。
沈萬福一聽那個時間，太晚了。他不幹。
又讓查老，給他一個現在就能用的。
萬般無奈，查老只好指點沈萬福，讓他怎樣，怎樣。
最後，果然，沈萬福在查老的指點下，當上了一個造反派的小頭頭。
順理應當，他就把查老給放了。
查老從關押他的牛棚出來後，按他話說，他就憋了一股子氣。他恨吶，自已沒招誰，沒惹誰，怎麼就落得這麼個命運？
恨怨之餘，他就把袁道長跟他講的話，忘了個乾乾淨淨。
六十年代末，查老爺子結了婚，並且還很順利地老來得子。
接下來，打倒了四人幫，改革開放，在八十年代初期，這些老東西又火起來了。
按理說，這是挺美滿的事兒。可查老還是咽不下那口氣，他要算，他要憑這個本事賺大錢。
結果，短短不到五年，查老爺子以他算命的本事，又一次走遍了大江南北。可這一次，他不是步行了，而是坐飛機，坐私人的小汽車。
他給高官算過，富商算過，香港老闆算過，甚至還給外國人算過。
算到拿錢拿到手軟的同時，他還給人改運，佈局，治命運之病。
他賺了很多錢，一切都很順。
到了九十年代中期，兒子討了個漂亮老婆，並且給他生了一個白胖的大孫子。
查老高興的不得了，袁道長的話，已經讓他徹底給忘乾淨了。
因爲，按他說話，兒子，兒媳婦，孫子的八字，都是上等人的好八字。一輩子衣食無憂不說，還能幹出一番好事業出來。
一晃又是十年多。
查老日子一天比一天滋潤。
可突然！
大概是在七年前吧。
兒子兒媳婦開車去唐山談一筆生意，結果半路出了車禍。
此外，事故責任方，還在他們這一邊，兒子，兒媳婦重傷，進醫院搶救。對方一家三口，全死了。
那家人也不是普通人，在當地也很有勢力。
官司打下來，查老這邊賠了很多錢。
然後，沒多久，兒子，兒媳婦剛出院，又突然病發。
說是內臟大出血，具體原因不知，半路送到醫院，人就沒了。
查老，是白髮人送黑髮人吶。
他將兒女，兒媳婦剛送走沒多久。小孫子因一場感冒，突然就高燒不退了。偏這時候，他老伴也走了。
查老靠着一些朋友，親戚，兩邊忙活，把老伴送走了後。他又出錢領着小孫子四處求醫看病。
將近大半年的時候，花錢無數，把樓也賣了，什麼都沒有了。
最後，小孫子在持續兩天39度的高燒後，燒竟然莫名其妙地退了。
但醫生說，這孩子大腦燒壞了，已經是傻了。
查老萬念俱焚！
一股火上來，就癱瘓了。
查老怎麼也想不明白，明明卦象，八字顯示，兒子，兒媳婦，小孫子都是有福之人。怎麼就沾染了這些橫事，凶事呢？
他鬱悶了一段時間。
然後，他終於開竅了。
原因就在，他忘了袁道長當初跟他講的那些規矩。他觸犯了，術數人，最不敢碰的五弊三缺之害。
老天是公平的。
查老掌握了天機，知道了天道的規律。他要是量身度用，過普通人的窮日子，然後給人算，他什麼事都沒有。
怪就怪，他起了貪念。
不止是起貪念，重金之下，他還給人改命，提運，擅自改變了因果規律。
最終，這些東西都要重新還報在他的身上。
他給了別人好運，破了他人的壞運。並且，還收了人家的錢，那麼，壞運就由他來承擔。
這就是規矩，法則！
我聽查老講到這兒，我問他：“老人家，那沈萬福是不是在你最落魄的時候找到你的？”
誰知查老搖了搖頭說：“我鬼迷心竅了，當時，我明明有一個，可以讓我跳出五弊三缺的法子，可是我，仍舊沒跳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