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5章 蘇門六子齊登科與蘇門立雪!
洛陽
鳴皋鎮。
伊皋書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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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皋書院規模不算很大,但也不算是小了,不僅有相當大的講學大廳,還有讓學生留宿的宿舍,不過這裡主要是用來程頤講學的所在,不用管小生徒的讀書問題,因此不用聘請別的先生來,自也不用特別大的地方。
不過近來過來求學的學生越來越多,終究還是有些小了。
程頤端坐堂上,想着怎麼想辦法再將後面的空地給建起來,補充一些教舍之類,可以容納更多的人進來就讀。
這伊皋書院乃是文太傅(文彥博)捐建的,人家捐建了一次,總不好意思再去尋人家捐錢,沒有這麼幹事的,還是得自己想辦法才行。
程頤想着能不能讓弟子們捐點錢之類的,但想了想搖搖頭,實在是張不開這張嘴,又想着洛陽沒有富戶,可以捐助一些,這個倒是可行,只是上門張口終究是不雅,還得找個人將風聲放出去,讓人自己上門,如此纔算是體面。
正想着這事情的時候,小弟子張繹匆匆而來。
程頤見得張繹神色有些憤慨,又有些許慌張,不由得心中悱怒,道:“怎麼回事,怎麼一點定氣都沒有?”
張繹不過十餘歲孩童,入學也不久,程頤見他聰敏,便日常令他幫着院內處理一些事務,但終究是年幼,養氣功夫還是不行,平日裡看着跟個小大人一樣,但有事了一樣會慌張。
張繹趕緊深呼吸,隨後稍微定了定,道:“先生,邵先生來訪。”
程頤聞言擡了一下眼睛,點頭道:“哦,子文來了啊,子文來了便來了,有什麼值得驚慌的。”
張繹神色頓時有些急躁,但還是壓了壓才說道:“邵先生說,京城春闈,蘇門大興!”
程頤聞言,眼睛頓時霍然睜開,神情一下子變得有些猙獰,但隨即閉上了眼睛,胸膛起復之間,顯然可見他的心情並沒有那麼平靜。
一會之後,程頤微微睜開眼睛,道:“走,看看子文給我帶來什麼消息。”
邵伯溫在客廳之中踱步,瞧其神色亦是不輕鬆,聽得聲響,見到程頤進入,邵伯溫立即朝他迎去,口中道:“二兄,大事不妙啊!”
程頤之父程珦與邵雍以兄弟相稱,因此邵伯溫雖然比程頤小了二十餘歲,但小時候開始,便稱其爲二兄。
程頤拍了拍邵伯溫的肩膀,溫聲道:“遇事有靜氣,先坐下,喝杯熱茶再說。”
邵伯溫急道:“坐不住啊,二兄,這次春闈,蘇允又出大風頭了,他在太學收的六個弟子,人稱蘇門六子,在這次春闈之中大放異彩!
王抱朴摘下狀元,鄭朝宗、韓幼安、阮川橋、平子澄、畢太華等五人無一例外,全都榜上有名,而且排名基本都是二十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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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蘇門六子之名在汴京已經是名聲大噪,都說此次蘇學已經是徹底崛起!
您不知道,現在整個汴京家中有讀書的孩子的,都想讓孩子拜那蘇允爲師!”
程頤雖然竭力保持着鎮定,但感覺太陽穴的血管在劇烈跳動。
怪不得他如此,蘇學與程學已經是形成了正面的競爭關係,蘇學越是聲名鵲起,越是受歡迎多一分,那麼程學便要黯淡多一分!
程學乃是自己與亡兄嘔心瀝血所立,若是被蘇學徹底蓋過,以後自己怎麼有面目去見亡兄?
程頤微微舒了一口氣道:“傳播道統之事,也不是一時半會之事,他這會兒春風得意,以後卻也是未必能夠一直得意,還是得看道統能不能延綿下去,我不與他爭一時長短,你也別跟他置氣了。”
邵伯溫聞言頓時氣道:“我跟他置什麼氣,他在太學與我是同窗,現在他已經是高高在上的大宋宰執,我還窩在太學苦苦學習呢,我能置什麼氣,倒是二兄你啊,你要是再不着急,程學就沒有出頭之日了。
你知不知道,最近除了蘇門六子齊登進士榜之事,還有另一件事情,那更是令人聽了實在是氣憤呢!”
“哦?怎麼?”
程頤心下感覺不是很好。
邵伯溫道:“最近京城有個逸聞,大家稱之爲‘蘇門立雪’,您知道是什麼意思麼?”
程頤皺起了眉頭,道:“又與蘇允有關?”
邵伯溫道:“可不是麼,說是有兩個學子仰慕蘇允的學問,想要去請教他。
但去了蘇允屋外,聽說蘇允在睡午覺,不願意打擾,便站在門外等候。
恰好其時下雪,等到蘇允醒來的時候,他們的身上已經是積了厚厚的一層雪,腳下積雪甚至有一寸厚!
這個可在汴京傳瘋了啊,大家都覺得這故事實在是太有魏晉風範了。”
程頤頓時有些不太相信,道:“不能吧,蘇府那可是宰相府邸,就算是不敢打擾,人家蘇府下人也總是會安排進暖房,好茶暖爐伺候上,怎麼可能讓人在外面挨凍?
好吧,就算是人家下人不懂禮數,那蘇府總有屋檐吧,那宰相府邸門樓下別說擋雪,就是在下面鋪牀迭被都不嫌小的啊?”
邵伯溫頓時一拍大腿,道:“是吧,是吧,我也覺得不可能,但偏偏有許多人信!
你說是不是奇了怪了,我懷疑是蘇允爲了博得大名,專門自己編造的。
關鍵還編造得有鼻子有眼的,據說那兩個學子還是有名有姓,一個叫楊時,一個叫遊酢。”
程頤皺起了眉頭,不知道怎麼的,在這一瞬間,他感覺好似什麼東西被奪走了一般,這種感覺很不舒服。
他想了一會,是了,是氣運被奪走了,蘇允越是出名,蘇學便越是璀璨,那麼程學的氣運便被奪走一分!
但隨即程頤忽而眉頭一皺,道:“等等,楊時跟遊酢……楊時的字是不是叫中立,遊酢是不是字是不是叫子通?”
邵伯溫聞言愣了愣,道:“怎麼,二兄認識他們兩個?好像是這麼個字,楊中立跟遊子通。”
程頤神色頓時閃過一絲焦躁之色,道:“楊中立應該是熙寧九年的進士,而遊子通應該是元豐五年的進士!”
邵伯溫詫異道:“二兄你怎麼知道得這麼清楚?”
程頤道:“遊酢少年時聰慧過人,被譽爲神童,十六歲便受教於族父遊復和江側等人,研讀經書和文學。
我之所以知道他,是因爲他二十歲時,慕名赴洛來陽拜見亡兄,此子的確是令人印象深刻,因此我對他亦是有所關注。
至於楊時,我曾從朋友口中聽說,亦是個十分有才華的年輕人,我看過他的一本讀書筆記,的確是個很厲害的年輕人呢,因此也頗有關注。
不過,他們二人都是有官身差遣在身的,怎麼會蘇允那邊?”
邵伯溫聞言亦是吃了一驚,道:“他們真有官身,我還以爲是假的呢,都有官身的人,怎麼還會做這等冒失事?”
程頤深吸了一口氣,道:“立雪明志,既是對蘇允道統的確認,亦是對自身學術的歸屬的宣示,呵呵,這兩人,是爲了讓自己在蘇學譜系之中爭取地位啊,果然是聰明人!”
邵伯溫遲疑道:“二兄,不至於此吧?”
程頤呵呵一笑道:“蘇門六子大名在前,他們想要入蘇學譜系,必然得有出人意料之舉,蘇門立雪逸聞一出,兩人立即成爲蘇門代表人物,蘇門六子之外,又有二賢!”
邵伯溫聞言有些咋舌,道:“原來如此,原來如此,那我認爲的不合理之處,便全都可以解釋了!”
程頤此時已經沒有了談話的興致了。
蘇學如今聲勢已成矣,現有蘇門六子齊登科,現在又有蘇門立雪足以流傳千年的典故,蘇學,終將威壓當世衆多道統矣!
不過程頤心念一轉。
世事如棋,誰又知道再過十年又是什麼樣的狀況,且看前些年王安石的學問風靡大宋,被稱爲新學,但如今亦是被趕出太學矣。
這蘇學現在風光,但以後未必就能夠一直風光下去,只要自己將程學精進,有弟子傳播下去,百十年後,還不知道誰纔是顯學呢!
現在自己對蘇學研究足夠深,蘇學的確是博大精深,給了自己頗多啓發,對程學亦是有諸多改進之處,如此,以後程學未必就遜色於蘇學!
便在他思索之際,邵伯溫說道:“是了,有個事情還要告訴二兄,那蘇允搞了什麼蘇學會,吸引了很多的應試學子。
有好多學子都想要回自己家鄉籌辦蘇學會,以傳播蘇學。
恐怕再過些時日,洛陽這邊也會有蘇學會出現,恐怕會吸引走不少原本想要學程學的學子,二兄卻是得關注一二。”
程頤聞言頓時有些錯愕,但卻是不太放在心上,他是忌憚蘇允,但一些應試學子而已,他們就算是組建了什麼學會來洛陽傳學,那又能夠濟得上什麼事?
世人敬佩的是名師,那些學子在經義上又有什麼造詣,能夠使洛陽人捨棄自己這個經義宗師,而去聽那些稚嫩學子的講學?
此事不足慮也。
程頤的確是不將此事放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