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她唯一的太陽

雲易初說完這番話,也不管柳州臉色如何惱火,徑自轉身離了大殿,其他人忌諱着國師對柳夙的態度,不敢多做議論,只在心中暗自嘲笑,對雲易初剛剛的那番話倒是頗爲贊同,有眼睛的人誰看不出來,這尚書對國師的巴結可謂是無所不用其極,連平日裡最寵的女兒,也是說利用就利用,心腸之狠,果然是他們這幫人望塵莫及的,也不知道萬一以後國師不娶柳家的女兒,那這柳夙不是就只能一輩子待在柳家了嗎,畢竟柳州現在將國師日夜照顧柳夙的事,傳的人盡皆知,這期間具體做了什麼,是不是隻有照看這麼簡單,柳夙還是不是清白之身,誰也說不清楚。

雲易初回了帝姬殿以後,摒退衆宮女,連姜嬤嬤也一起請了出去,待殿中無人以後,她才撫着胸口,支撐不住的倒在臥榻上,從聽到柳州說穹夙一直在照顧柳夙時,雲易初的心口便開始不斷抽痛,自從橫丘暈倒以後,每當她聽到穹夙與柳夙如何相配時,心口便會抑制不住的疼痛,像是有什麼在生生剜着心臟一般,剛剛若不是疼的實在受不了,怕讓衆人察覺到,她倒還真沒那麼容易就放過柳州,以爲抱了穹夙這棵大樹,就能後顧無憂了嗎?真是妄想,柳夙想要嫁給他,除非她死,否則只要她一天是樓蘭的帝姬,穹夙與柳夙就一天也別想在一起!反正她的罵名多了去了,也不在乎再多上一個棒打鴛鴦的罵名。

心口的疼痛還在加劇,雲易初隱隱察覺到了不對,她以前也遇到過類似的事,那時甚至比現在還要氣憤,可心痛卻是從來沒有的,難道是她?

似乎自己身上的一切變化都是在橫丘暈倒後才發生的,難道她就是在那時才存在的?她會在自己想要殺人時,強行阻止,可她爲什麼也會在聽到穹夙對另一個女人好時傷心?甚至心痛到無以附加,她到底是誰?爲什麼能感受到她的存在,卻從來都沒有接觸過她,爲什麼每次見到穹夙,她都會流露出深深的悲悽,有時還會讓她不由自主的淚流滿面。

雲易初摘掉輕紗,紫色的眸光裡溢滿了痛苦,一手撫着胸口,一手撐在臥榻上想要起身,手底卻感覺按到了什麼涼涼的東西,拿起來一看才發現是那塊莫名出現的玉佩。

這枚玉佩也是她從橫丘暈倒後出現在身上的,玉佩的質地很不錯,只是比這質地更不錯的,她也見過,這個對她來說就不算什麼了,並且她也不喜歡玉,總覺得那是華而不實,經不起打擊,一碰就碎的東西,可對於這枚玉佩她卻不捨得丟掉,她甚至有預感,爲了這枚玉佩,她可以舍掉自己的性命,這玉佩對她來說似乎是個極其重要的東西,可她從未見過它啊,這一切的變故都來自橫丘,看來昌郡的事解決以後,她有必要再去一趟昌郡。

這一個下午,雲易初都待在寢殿內不曾出去,也不曾讓任何人進來,小宮女們對此是長呼菩薩顯靈,總算不用在帝姬面前戰戰兢兢了,而姜嬤嬤則不由有些擔心,她看得出來帝姬是有事的,可帝姬不願和她說,她也是沒辦法,只能在心裡暗自擔憂。

晚間宮外的侍衛來報,說是國師明日會在城門口等候,屆時再一同動身前往昌郡,雲易初將那侍衛打發下去以後,獨自走到殿門口望着漆黑的夜空發呆,她這樣壞,他的心上人傷了,她都不讓他去照顧,他該多討厭她,多恨她。

可是她不甘心啊,她一直是一個人,她在乎的只有他,可他爲何從不肯看她一眼,她爲什麼那麼討厭柳夙!她爲什麼要折磨柳夙!還不是因爲她一直奢望而得不到的東西,柳夙卻總是能輕易得到!她處處都比柳夙好,但卻有一樣,她拼盡一切也比不過柳夙,那就是穹夙。

他很好,風華絕代,玉樹臨風,才智斐然,似乎所有美好的詞都能用在他的身上,她同天下所有女子一樣,都爲他癡迷,她是離他最近的人,可他卻把她隔絕在最遠的地方,他可以對所有人禮待有加,卻總是吝嗇於給她一個真心的笑。

是的,他對她冷笑過,嗤笑過,譏笑過……這麼多笑裡唯獨沒有一個真心的笑,他對她總是這樣,也對,她這樣歹毒的人,他怎麼可能愛她。

可她這樣歹毒的人也有心,也會痛。

姜嬤嬤悄無聲息的來到雲易初身旁,輕輕爲她披上一件衣裳,她穿的極少,天氣雖熱,但這樣吹着夜風也難免會受寒。

雲易初的目光從夜空中移回,她靜靜的看着姜嬤嬤,這個世上唯一真心對她的只有姜嬤嬤,可姜嬤嬤是什麼時候變的這樣老的,她的頭髮不一直都是烏黑如這夜空的嗎,爲何她都不曾注意到過姜嬤嬤何時有的白髮,還有那眼角的皺紋,以前姜嬤嬤的皮膚很好,小的時候她最愛摸姜嬤嬤的臉,總覺得那像雞蛋一樣,又滑又嫩,可是現在這張臉上爬滿了皺紋,直到這一刻,雲易初才意識到姜嬤嬤老了,或許不久以後,姜嬤嬤也會離開她,那麼這個世界上就真的只有她一個人了,再也不會有人關心她,再也不會有人在這個時候給她添衣服,再也不會有人不論她做了什麼,都只把她當個孩子。

雲易初的紫眸中不禁染上一層霧氣,她將頭輕輕靠在姜嬤嬤肩上,淚水在這個時候肆意流淌,她從來不曾哭過,至少不曾在人前哭過,她努力的忍着不發出聲音,她不想讓姜嬤嬤知道,姜嬤嬤爲她已經操了太多心,她不想再讓她擔心了,可是這個世上沒有誰能比姜嬤嬤再瞭解她了,即便她沒有發出任何聲音,可姜嬤嬤還是知道她在哭,佈滿薄繭的手輕輕撫着她的後背,姜嬤嬤又如小時候哄她睡覺一般,哼起了小調,熟悉的旋律響起,她才知道自己已經有多久沒同姜嬤嬤好好說過話了,姜嬤嬤一直這樣包容她,不管她在做什麼,只要累了,姜嬤嬤永遠都會在。

在姜嬤嬤柔和的曲調裡,雲易初漸漸忘卻了一切煩惱,只貪戀這片刻的寧靜。

一曲調子很快結束,雲易初依舊靠在姜嬤嬤肩上,不曾起身,只是聲音輕淺的說道

“明日我要去昌郡,嬤嬤在這等我,就不要跟去了。”

姜嬤嬤撫着雲易初後背的動作,在聽到這裡時,突然頓了一下,隨即又恢復正常,關切的問道

“嬤嬤聽說昌郡正在鬧瘟疫,帝姬這個時候去很危險,有什麼事不能等瘟疫平息了再去嗎?”

雲易初輕笑兩聲,似玩笑般說道

“就是因爲危險纔要去啊,不危險也不合那些人的心意,嬤嬤放心,這次是我自願的,我不會進昌郡,所以不會有危險的。”

姜嬤嬤聽她這樣說,臉上變得擔憂,雲易初是她看着長大的,這個孩子的心性她最瞭解,不管發生什麼,她都是輕描淡寫的一句話,所以她口中說的不危險,姜嬤嬤是怎麼也不願相信的。

但是既然帝姬都已經這樣說了,她再怎樣問也是

問不出來的,所以也就不問了,只叮囑道

“帝姬自己一個人要小心,千萬離那些流民遠一些,嬤嬤不在,帝姬萬事都要謹慎啊,您千萬不能出事啊,嬤嬤就在宮裡等您,您要平安回來。”

“嬤嬤放心,我說了會回來就一定會回來,柳州那樣得意,我怎麼也不能讓他繼續得意下去,還有柳夙,我不回來,難道要讓柳夙和穹夙在一起嗎。”

雲易初擡起頭看着姜嬤嬤,那話似說給姜嬤嬤聽,又似說給她自己聽的,她不能死,雖然她已經好幾次想過要死,可她還是告訴自己不能死,她就是要活着,讓所有想她死的人都去做夢。

對於雲易初的執念,姜嬤嬤不是不知,國師那樣的男子,世間又有哪個女子不會爲之傾心,帝姬說到底也只是個普通女子,喜歡上國師並不奇怪,只是帝姬這些年來承受了太多,爲了逃避一些事,她只有不斷的給自己套上她認爲安全的殼,越套越多,越套隔絕的人也越多,甚至連她這個嬤嬤有時都不知道帝姬在想些什麼。

雲易初赤着腳從姜嬤嬤身邊走開,白日裡都冰涼的地面,在夜間更是涼的刺骨,只是雲易初好似沒有知覺一般,任由寒氣侵蝕腳底,面上也無一絲變化,直到走到牀榻邊,她才停下腳步,素手輕擡,解開白衫上的衣結,那寬大順滑的衣衫便沒有絲毫阻力的滑落在地,雲易初躺在牀上,紫眸慢慢輕合,良久纔對着還站在原地的姜嬤嬤說道

“嬤嬤把門窗都關上吧,燈不要熄,您知道我不喜歡太黑的。”

這句話過後,雲易初便不再出聲,輕淺的呼吸聲漸漸傳出,姜嬤嬤輕嘆一聲,動身走到燭臺旁,將有些暗淡的燭光又挑撥的亮了些,蒼老的面孔在昏光燭光的照耀下,更添幾分擔憂之色,輕聲將窗戶合上後,姜嬤嬤躡手躡腳的出了寢殿,關上殿門時,目光略過牀上睡容恬靜的女子,她的帝姬多好呀,遠沒有那些人說得那麼可怕,她多想一直護在帝姬身前,爲她遮擋掉所有風雨,可是帝姬長大了,不再需要她的保護,而是開始學着自己去承擔,學着擋在她的身前保護她了,雖然帝姬什麼都沒說,可她都知道。

一夜淺眠,二日清晨,雲易初在姜嬤嬤的督促下早早起身,重新換上一件白衫後,姜嬤嬤要替她挽起頭髮,只是被她拒絕了,她喜歡頭髮散下來,像喜歡他的一樣。

鑾駕早已在外恭候,雲易初洗漱一番後,嬌俏的臉上未施粉黛便出了宮殿,雙足依舊*,只是這一次在腳踝上繫了鈴鐺,每走一步,鈴鐺都會發出清脆悅耳的叮噹聲,惹得衆人不由自主的將目光投注在她的腳上。

在姜嬤嬤的攙扶下,雲易初姿態慵懶閒適的入了鑾駕,四面輕紗颭動,遮住了裡面人兒傾國傾城的容顏,徒留下外面一片驚歎的唏噓聲。

華美大氣的鑾駕緩緩駛出帝宮,一路上惹來不少百姓注目,大家紛紛在下面竊竊私語,有人不可思議的議論着帝姬在這個時候竟然願意去昌郡,也有人目露鄙夷,覺得帝姬這是在裝腔做勢,總之衆生百態,個人都有個人的看法。

雲易初側臥在鑾駕中的矮榻上,紫眸微瞌,紅脣輕挑,腳面輕輕翻動,撩撥起一串鈴鐺輕響,輕柔的風帶着絲絲熱意,散落的髮絲隨風飄舞,任鑾駕外面如何喧囂,她都安靜自在的宛若處子。

很快,帝姬鑾駕駛過了鬧市區,城門口,國師一人一騎佇立,遙遙將目光瞥向遠處,似乎只是在看風景,待到帝姬鑾駕來到跟前時,才收回目光,策馬行在鑾駕前頭。

隔着薄薄的輕紗簾幔,雲易初久久盯着穹夙的背影發呆出神,他對她連寒暄的一句問候都沒有嗎,究竟要有多討厭一個人,纔會連看一眼都變成厭惡,又究竟有多愛一個人,纔會連看一眼都變成奢侈。

他從來不曾想過她爲何赤足,即便她戴上鈴鐺,他也依舊沒有注意,他甚至都沒有看見。

那個雨夜,她被母后藏在牀底,母后一遍遍叮囑着她不要出聲,不論看見什麼,都不可以出聲,母后那樣虛弱,蒼白的臉頰上佈滿汗水,腹中還有一個即將降生的嬰兒,可是那個男人!那個她一向喜愛敬重的男人,爲了自己的貪心,爲了一個不屬於自己的位置,殘忍的害死了母后,他甚至還爲了沒有競爭者親手掐死了皇姐皇兄!就爲了那個位置,他竟能喪心病狂的殺掉自己的孩子!六歲的她就這麼一直躲在牀底,小小的手掌捂住嘴巴,不讓自己發出一丁點聲音,她記得母后說的不可以出聲,可是她很害怕,透過牀底的一絲縫細,她清楚的看到了母后是如何沒了呼吸,皇姐皇兄如何無力掙扎,然而她卻什麼都不能做,她只有在心裡一遍又一遍的祈禱那個男人不要找到她。

後來,老國師帶着黑甲的士兵們闖了進來,那個男人被抓住了,姜嬤嬤在牀底找到瑟瑟發抖的她,那時的她根本不知該如何言語,只有憤恨的盯着那個男人,小小的她從地上撿起那把奪走母后性命的長劍,那把劍很重,重到她直到現在都想不通那時的她,如何有力氣舉起劍殺了那個男人。

是的,在所有人都不敢置信的目光中,六歲的她第一次殺了人,而那個人正是她的父親。

她的手上,臉上,衣服上沾滿了他的血,噁心的讓她作嘔,她扔掉劍,衝出那個噩夢一般的房間,任由冰冷的雨水打溼她薄薄的衣衫,沖刷掉那個男人骯髒的血跡,轟鳴的雷聲不絕於耳,雨點越落越大,身後是宮女侍衛們不住的叫喊聲,可是這些她都不願意去理會。

不斷的在雨中奔跑,直到耗盡最後一絲力氣,筋疲力竭的跌倒在地上,她已無力爬起,也不願爬起,那麼小的她怎麼都想不明白爲什麼突然之間會發生那麼多事,她安靜的躺在雨水中,小手擡起,扯掉覆在眼睛上的輕紗,紫色的眸子看到的是和所有人眼中一樣的世界,她一直知道她是不一樣的,雖然母后一直說她是最好的孩子,可她依舊不能像皇姐皇兄那樣肆意玩耍。

她走到哪裡都要覆上輕紗,因爲她有一雙世人都不能接受的紫眸,所有人都會喊她怪物,皇姐皇兄也會怕她,所以她只有覆上輕紗,現在想來,小時候覆紗是爲了不讓大家把她當怪物,而長大了以後,覆紗似乎已經成了習慣,她的眸子從來都沒有見過太陽,只有在屋中她纔會摘下輕紗,或者是如這般無人之時。

可她依舊看不到太陽,因爲鑾駕四周颭動的紗幔,也將烈烈的陽光極好的隔離在外。

思緒繼續飄轉回那個雨夜,她一個人畏縮在地上,如被主人拋棄的小獸,直到他的出現,他撐着一把檀木傘,從那個時候起就一直都是一身黑袍,削瘦高挑的一個少年,臉上的表情看不太清,大概是沒有表情,他那時的頭髮遠沒有現在的長,但卻出奇的順滑,雨珠還未沾上便滾落了下來,很難想象那樣大的雨,他卻還能保持一副雍容華貴的樣子。

他撐着傘緩緩走來,每走一步,腳下都會激起一片水花,如盛開的水蓮一般,或許只有步步生蓮才能形容他的風姿。

雨水順着檀木傘檐流下,很快匯聚成一股股水簾,他漸漸走近,容顏也漸漸清晰,她纔看清原來他竟這般清俊攜逸,他伸出手,那雙手骨節分明,帶着少年人的青嫩,可惜她只握了一次。

他將她拉起,在一個傘檐下,他告訴她無論發生什麼,無論怎樣害怕,只要還活着,就永遠不可以退縮。

他教她脫掉鞋子,赤足在滿是積水的地面上行走,忘掉一切,只記得腳上的觸感,她照做了,小心翼翼的走着,地面上會有小石子咯住她的腳底,帶來些許輕微痛意,她不去在意,只照着他說的走着,然後她發現心底的害怕真的少了很多,她回頭想找他,可他卻不見了,直到她當上帝姬,再次相逢他已然成爲國師,她滿心歡喜,而他卻已忘記她。

鑾駕緩緩駛着,幾乎感覺不到絲毫顛簸,雲易初微側了身子,靜靜看着鑾駕的頂端,那上面用紫檀木雕築了兩隻相纏相逐的鳳凰,雄爲鳳,雌爲凰,非晨露不飲,非嫩竹不食,非千年梧桐不棲,若遇不到彼此,一生便註定孤苦零丁。

青鸞不獨去,更有攜手人。

穹夙,何時你纔看得到我,何時你纔不厭我,在我最狼狽不堪的時候,你就是我唯一見過的太陽,可爲什麼你不能一直在。

昌郡與都城離得不遠,在穹夙的帶領下,鑾駕很快便到了昌郡城門下,昌郡城門早已封鎖,城內百姓聽聞帝姬真的來到昌郡,都驚訝的擠上城樓,他們是怎麼也不相信帝姬那樣狠毒的人,會在這個時候來到昌郡,和他們待在一起。

鑾駕在昌郡城樓下緩緩停穩,隨行的侍婢立即趕到鑾駕前準備攙扶帝姬,雲易初在鑾駕內不緊不慢的繫上輕紗,將一雙紫色的眸光掩在其後,才又掀開鑾駕前的紗幔,一雙玉足帶着叮呤的鈴鐺聲先映入城上衆人視線,接着是白如凝脂的皓腕,最後是一張傾國傾城的小臉,那一頭青絲柔順的貼合在後背,嬌俏飽滿的紅脣,如待採的櫻桃,城上衆人不禁放緩了呼吸,個個都目不轉睛的看着這個宛若妖姬一般的女子,這是他們的帝姬,雖然惡毒,卻不可否認的生了一副極爲誘人的樣貌。

雲易初在那侍婢的攙扶下,緩緩走下鑾駕,雙足踩在地上時,那些尖利的石子讓她不禁輕皺眉頭,待適應了一下後,才又往前走了兩步,不過卻不是走向昌郡城頭的百姓,而是走向一直坐在馬上的穹夙。

忍着腳下的刺痛,雲易初在穹夙馬前站定,巧笑嫣然的說道

“你希望我進去,還是不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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