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乾勳輕喚着懷中的穆四,一聲聲帶着固執的堅定,終於,穆四卷密的睫毛微微顫動了兩下,眼皮掀動,如墨般的眸子露出一絲迷茫,在看到衛乾勳關切焦急的目光時,漸漸溢滿晶瑩的淚滴,在衛乾勳毫無準備的情況下竟‘哇!’的一聲大哭了起來,邊哭還邊委屈的嚷嚷着
“乾乾!乾乾!”
衛乾勳手足無措的看着撲在他懷中不住哭泣的穆四,一時呆愣着沒了反應。
穆四委屈的聲音依舊沒有停止
“乾乾去哪裡了,回家,乾乾回家。”
衛乾勳焦慮急迫的捧起穆四的腦袋,看着淚流滿面的人兒,以及那雙墨黑色眸中盈滿的害怕委屈,他的心猶如刀割一般,他不知她是怎麼了,明明月蝶蠱已經被引出了體外,可她爲何卻成了這副樣子,像是個走失的孩子一般,緊緊攥着他的衣袖,像是攥着最後的心安。
帶着一絲猶豫,衛乾勳用極盡溫柔的語氣輕喚道
“妘兒,你看着我,我是誰?”
穆四隨着他的聲音擡眸,眸光與他帶着憂慮的眸光相撞時,她眼中的淚水再次控制不住的奪眶而出,洶涌似決堤的洪水,彷彿要將積攢了很久的淚都一次流盡一般,然而這淚水淹沒的卻是他的心,她的難過他同樣感同身受。
委屈的抽泣聲越發高漲,穆四通紅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衛乾勳,語氣清淺卻堅定異常
“是乾乾,是乾乾,不要皺眉,會醜。”
說着,輕擡起手,柔若無骨的手指觸上衛乾勳緊皺的眉頭,一下一下,固執而耐心的替他撫平眉梢,直到他露出溫柔的笑,她才滿意的放下手,隨他一起笑得溫柔,腦袋貼近他的胸口,雙手依舊緊攥着他的衣袖,心滿意足的閉上了眼睛,嘴角還微微上揚,她似乎很累,又似乎很開心。
衛乾勳手臂收緊,儘量讓她靠的舒服,待她綿緩的呼吸聲響起,衛乾勳纔將擔憂的目光投向遠處那個女子的虛像,虔誠而尊敬的問道
“您可是姝妯女巫。”
那女子淡然的臉上浮現一絲善意的淺笑,沒有起伏的聲音帶着閱盡滄桑的出塵
“姝妯千年前就已消散在世間,我不過是遺留下的一縷靈蘊,而不久之後,即便是這一縷靈蘊也將消亡殆盡,世間便真正不會再有姝妯。”
虛像在漸漸淡化,如姝妯所言的一般,過不了多久她便真的會徹底消散於天地之間。
“有一事在下不明白,還請女巫告知,在下的妻子體內被人種了一隻月蝶蠱,在下入幻境是爲尋幻靈花引蠱,而剛剛蟲蠱明明已經被幻靈花引出,可她爲何卻是一副茫然還有些癡傻的樣子?”
姝妯聞言,古井般的眸光略向衛乾勳懷中抱着的穆四,一瞬間的困惑過後,她似乎明白了些什麼,淡然開口道
“世間萬物皆有道可尋,凡事因果並存,她會這樣是因爲月蝶蠱在她體內寄存了太久,早已過了最佳的引蠱時機,所以她即便醒來,意識上也會有所殘缺,智力大概會停留在很小的時候,並且不會記得任何人,現在的她很脆弱,然而卻能認出你,這說明你對她很重要,是她唯一願意相信依賴的人。”
姝妯的話令衛乾勳的眉頭再次緊皺在一起,眼底是濃的化不開的疼惜,他不明白上天爲什麼總是要這樣對她,她這樣好,難道不應該一世長安嗎。
“難道就沒有什麼辦法可以讓她恢復嗎?只要她能好起來,不論多難我都會做到。”衛乾勳炙誠的目光看向姝妯,語帶堅毅。
姝妯靈蘊所現的虛像還在不斷淡化,清淺的聲音似來自天外一般。
“強求不得的是就莫要強求,萬般皆是緣,該好的時候她自然會好過來,時機不到,做再多也是枉然。”
隨着話音的結束,姝妯的虛像徹底消散在幻境的虛空之中,周圍的場景慢慢淡化,衛乾勳的腦海中瞬間襲來一陣空白,再恢復意識時,已是回到了幻境外的姝妯大殿內,穆四在他的懷中睡的安然,只是手指依舊沒有放開他的衣袖。
衛乾勳的嘴角浮現出一抹疼寵的笑意,這樣已經很好了,她還活着就比什麼都好。
手臂縮緊,衛乾勳抱着穆四朝殿外走去,外面正當晌午,太陽懸在半空,秋風捲起落葉舞出一陣蕭索,金戈佇立殿外,手執一柄長劍,如石像般巋然不動,聽聞身後有腳步聲響起,他轉首而視,在看到衛乾勳完好無損的抱着穆四出現時,堅毅的眸光明顯的放鬆了下來,腳步邁動,迎上衛乾勳跟前拱手道
“皇上!”
衛乾勳釋然的眸光看向他,點頭道
“不必多禮,離朕入幻境,至今已過去多久了。”
幻境中不存在時間的流逝,樓蘭裡的晝夜同外面不知是否相同,所以衛乾勳纔會有此一問。
偏首略思索了下,金戈答到
“回皇上,從您入幻境一直到今日已經過去十五天了。”
“嗯,你去傳令,整頓一下我們即刻啓程,直接回大羅。”衛乾勳沉聲說道。
金戈領命,轉身闊步離開。
衛乾勳在金戈離開後,抱着穆四直接上了一直等候着的馬車,車伕在衛乾勳的示意下緩緩駛動馬車,朝着行宮館的方向行去。
馬車迎着一路驚疑,訝異的目光,很快來到行宮館外,衛乾勳並未下車,而是抱着穆四在車內等金戈,這一刻他迫切的想帶着穆四快點回大羅,一刻都不願耽誤。
金戈的速度極快,約半個時辰的功夫,隨行的飛灤軍便已在行宮館前集結待命了,衛乾勳一聲令下後,衆人朝着島邊行去,等白廈國主收到消息得知衛乾勳平安出了幻境後,急忙趕往海岸時,見到的就只有海面上漸行漸遠的一抹船帆。
海上航行數日,一路上也算風平浪靜,穆四可能是由於剛醒來不久,這幾日還是有些貪睡,白天醒的時候不多,衛乾勳守在她身邊一刻不曾離開,現在的穆四更像個孩子,對他很是依賴,醒來後若是見不到他就會哭的淚眼朦朧,委屈的好似被拋棄了一般。
衛乾勳最見不得她流淚,只要她眼中有了溼意,他所有的堅持便都一瞬間崩塌殆盡,任由她對他百般作威作福,他也只是寵溺一笑,溫情的眸中是化不開的暖意。
船隻在江都靠岸,衛乾勳下令衆人在江都休息一晚,第二日再上路,衆人總算是長舒了口氣,他們是陸上之兵,這麼多日的海上行駛確實讓這些不通水性的漢子苦不堪言,好在總算登岸了。
金戈在江都城內找了家住宿的酒樓,一番安頓下來,衛乾勳領着自入城後,一直就不太安分的穆四在街上閒逛了起來,在海上她是憋壞了,一看見城裡花花綠綠的東西頓時興奮了起來,一路上東竄西跳的好不歡喜,只是拉着衛乾勳衣袖的手卻依舊不曾鬆開,好似生怕一鬆開他就會不見一般。
衛乾勳由着穆四拽着他在人羣中穿梭,看着她純真的笑顏,他只覺得這世上再沒有什麼能比此刻更令他滿足了,明日啓程回大羅,那樣他們一家三口就終於可以完整的在一起了。
這時,不遠處傳來一陣叫好聲,穆四聞聲看去,一羣人圍成一圈,幾乎堵住了整條街道,還有人在不斷朝那涌去,看樣子,人羣中間似乎有什麼有趣的東西。
穆四如墨般的眸中閃現出點點好奇,小鹿般無害又帶着些可憐的目光投向衛乾勳,拽着他衣袖的手還不斷搖晃,衛乾勳看着這樣的穆四,嘴角浮起一抹無奈的笑,妥協的帶着她朝人羣走去,因怕她被擠到,手臂緊緊將她攬在懷中,一路護着她擠到人羣中間,一向都是沉穩示人的大羅皇帝,還是第一次在人前被擠的這般狼狽,但是他卻絲毫不覺得惱怒,只因她好好的待在他的身邊,只要她好,他怎樣都無所謂。
穆四緊貼着衛乾勳在人羣中一處視線極好的地方站定,好奇茫然的目光看向人羣中央,原來是兩個大漢牽着一隻長相頗爲討喜的猴子在賣藝。
場地中央此刻燃起了一個火圈,圓臉的大漢手執一根鞭子,不住抽打着猴子,逼迫猴子跳過火圈,動物怕火是天性,那猴子捲縮在地上,黑亮如瑪瑙的眼睛裡閃着懼意,驚恐的承受着身上不斷落下了鞭子,圍觀的人見猴子久久沒有跳過火圈,紛紛發出掃興的唏噓聲,有些人作勢還要離開,圓臉大漢見此,心中不由着急,手下揮鞭的動作愈發重了起來,猴子的身上漸漸出現紅色的一道道鞭痕,看樣子是傷口滲出的血染紅了絨毛,然而周圍的圍觀者卻只是看着,他們或是覺得有趣或是神情冷漠,卻沒有一個人去可憐那隻蜷縮在地上的猴子,任它眼中露出多大的恐懼,也只能無力的去承受那一下下落在身上的鞭子。
衛乾勳不願讓穆四看到這樣血腥的一幕,拉住她的手就想帶她離開人羣,可穆四卻並不願離開,她緊緊拽着衛乾勳的衣袖,臉上滿是慮色,笨拙而又努力的一個字一個字的說道
“它怕,會痛,像,妘兒沒有,乾乾,很怕。”
她的話說的斷斷續續,凌亂的幾乎聽不出什麼意思,然而衛乾勳卻是懂的,他明白她要說的是,那隻猴子很害怕,它現在很痛,就像她在昏睡的時候看不見他一樣,周圍的一切都是冷的,她怕的發抖卻只能看見一片漆黑。
穆四哀求的目光怯怯的看着他,又轉頭看了看那隻捲縮的猴子,衛乾勳看着她固執的不願離開,眼中滿是對那隻猴子的同情,不得已,唯有帶她朝那個圓臉大漢走去。
圓臉大漢揮動鞭子的手突然被人抓住,擡頭一看才發現是個長相氣勢皆不凡的男子,多年跑江湖識人的經驗讓他明白,面前的這個黑袍男子必不是他能得罪的,於是咧嘴一笑,識相的客氣問道
“這位大人可是有什麼要指教的?咱們跑江湖的也就爲討口飯吃,有什麼得罪的,小人先給您賠罪了。”
衛乾勳目光漠然的瞥了他一眼,自懷中掏出一疊銀票,淡淡道
“這些你拿去,猴子我帶走。”
圓臉大漢在看到那一疊銀票的面額時,滿是鬍渣的嘴巴大張了起來,他是做夢都沒想到有一天能見到這麼多銀票,看樣子少說也有上千,當下也顧不得什麼猴子不猴子了,腦袋如小雞啄米般不住點着,手指不斷髮抖的從衛乾勳手中接過銀票,有了這麼多的銀子,他以後哪還需要四處奔波的賣藝,在家當大老爺都成!
另一個大漢看到這,立馬扔掉了手中盛賞錢的盤子,盤中銅錢灑了一地他也顧不得多看一眼,衝到圓臉大漢身邊後,目露竊喜,二人興奮的瓜分着銀票,那隻氣息微弱的猴子則早已被他們遺忘在了腦後。
穆四眼帶憐憫的看向那隻捲縮在地上,痛的不住抽搐的猴子,拽着衛乾勳走了過去。在她要蹲下抱起猴子時,衛乾勳卻先她一步彎下了腰,下一刻,猴子便被他一隻手抱在了懷裡,而另一隻手則緊緊牽着穆四,朝來時的路走回。
穆四側目望着衛乾勳高大的身影,眼中是不加掩飾的信賴,嘴角輕揚,純真的笑好似冬日裡的雪花,潔白無瑕,盪滌人心。
回到酒樓以後,金戈等人早已在各自房中休息,衛乾勳抱着猴子領着穆四出現在酒樓時引來不少人的注目,在衆多食客的注視下,二人一猴從容不迫的上了二樓。
進到了早已爲他們準備好的房間後,衛乾勳將猴子放在房間中央的圓桌上,穆四在桌邊坐下,一會皺眉,一會傻笑的看着猴子,過了好一會才匆忙起身,在衛乾勳不解的目光中,端來房中之前備下的一盆水,擰了條帕子,小心翼翼的替猴子擦拭傷口,嘴中還不忘吹着氣,好似這樣就能減輕猴子的痛意一般。
衛乾勳靜靜坐在穆四身旁,目光專注的看着穆四替猴子處理傷口,她的動作很笨拙,但好在極爲認真,一個午後的時間就在穆四緩慢的動作中流逝,這期間,衛乾勳一直默默的看着,沒有絲毫不耐煩,有時候或許只有經歷了纔會明白,不是你脾氣燥,也不是你沒有耐心,而是那個值得你靜坐一個午後都覺得滿足的人還未出現。
小猴子身上的污血總算處理乾淨,穆四滿意的將頭轉向衛乾勳,笑彎的眸子似在尋要誇讚一般,這一眼,衛乾勳記得極深,午後的暖陽下,這個讓他割捨不掉的女子,笑靨如花,眼眸中都泛着點點星光。
夜幕很快降臨,一天便這樣過去,小猴子被安置在角落裡養傷,衛乾勳哄着穆四喝了些粥後,喚人進來將東西撤下。
穆四睡意朦朧,衛乾勳熄了燈後,攬着她在懷中進了被子,屋中一片漆黑,唯有窗外一輪明月灑下點點銀光,黑夜裡,穆四的眸子比那銀光更爲明亮,她捲縮着身子緊緊依偎在衛乾勳懷中,像迷路的孩子畏縮在避風港內。
衛乾勳嘴角輕勾,一抹寵溺的弧度泛起,黑夜中無人知曉,他以保護的姿態將她護在懷裡,像擁着易碎的珍寶,心滿意足的瞌上眼眸,鼻前嗅着她的沁香,一夜好眠。
二日一早,一行人用過早膳後,又踏上了前往大羅的路程,回程的路明顯要比來時輕鬆,一路上衛乾勳和穆四乘坐的馬車內不時傳來衛乾勳壓抑的怒吼聲,隨之而來的便是一隻猴子故作可憐的虛叫聲,每每這時,穆四軟糯的央求聲便會跟着響起,任衛乾勳被猴子惹出再大的怒火,也唯有自個認下,對着只不大的猴子總也奈何不得,而這隻猴子似乎也精的有些過火,一路上不時撩撥着衛乾勳的怒火,卻在衛乾勳忍不住要發作時,快速躥到穆四懷中,擺出一副可憐兮兮,重傷要死的樣子,偏穆四還對它極爲愛惜,一個央求的眼神投來,衛乾勳便沒了言語。
這一日晌午,回大羅的路程已是過半,由金戈在前面帶路,一衆鐵甲將士擁護着中間的一輛寬大馬車穩穩前行,突然一聲怒吼聲自馬車中傳出,衆人回了下目光,便又有條不紊的朝前行着,顯然是對這樣的場景早已見怪不怪了。
寬大舒適的馬車內,衛乾勳目露惱怒的瞪着縮在穆四懷中的那隻猴子,玄黑色的衣袍上一片水澤清晰可見,鋪着羊絨毯的底板上,傾斜着一個杯子,杯中茶水已空。
原是不久前衛乾勳倒了杯茶遞給穆四,誰知這猴子仗着有後臺囂張的很,伸了爪子就將茶水打翻,溢出的茶水大部分都濺到了衛乾勳身上,這猴子不但沒有一絲悔意,甚至還衝着他呲牙咧嘴的示威,待他一聲低吼響起,還未來得及上手去抓時,它則又是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鑽進了穆四懷裡,毛茸茸的腦袋還委屈的蹭着穆四的手臂,儼然一副什麼也不知道的樣子,穆四看到它這個樣子,立馬母愛氾濫,安撫的替它順了毛髮,眼帶溼漉的看向衛乾勳,糯糯的央求道
“它小,不要欺負它。”
這數日的路程,衛乾勳被這隻猴子已經是不止一次的戲弄了,這次是決計不會姑息了它的,隱忍着怒火的聲音對穆四哄道
“妘兒乖,把猴子給我,你有一個兒子呢,咱們回了大羅就能團聚,這隻猴子必須好好教訓一下。”
穆四聽着他的話,目光中有一瞬間的迷茫,看着小猴子圓滾滾的大眼睛裡流露的可憐,穆四立馬散了所有疑惑,堅定的拒絕道
“不!不能打它!”
衛乾勳堅挺的眉毛不由輕皺,看着那隻縮在穆四懷裡的猴子,怎麼看都覺得它似乎是在示威,心中有些惱意,現在一隻猴子都比他的地位高了,當初他是瘋了纔會把這隻猴子買回來。
然而即便心裡對猴子再憤然,衛乾勳對穆四也只有哄着來
“妘兒聽話,我不會把它怎樣的,只是看看而已。”
穆四聞言嘴角一撇,她雖有些癡傻,但衛乾勳這瞎話編的委實是連鬼都騙不過,穆四自然不會上當,見衛乾勳還是不願放過她的猴子,乾脆嘴巴一扁就哭了起來,聲音之大,足已讓馬車外的衆人聽見,這下大家都不由側了耳朵,心知他們英明神武的皇帝又要焦頭爛額了。
果然,衛乾勳一見穆四哭了,頓時就慌了神,哪還管的了什麼收不收拾猴子,焦急的哄道
“好好好,我不碰它了,你別哭,只要不哭,你說什麼就是什麼。”
穆四聽到他這樣說,立馬止住了哭聲,低下頭衝着猴子展顏一笑,好像在告訴它沒事了一般。
衛乾勳無奈搖頭,對她,他再多的堅持與底線也只能一瞬間化爲虛無。
只是那隻猴子……就暫且讓它得意幾日。
------題外話------
話說我是後媽吧⊙▽⊙!女主剛醒來就傻了,我是要將虐主之路進行到底?啊呸!纔不是嘞(╯3╰)倫家就是比較喜歡傻傻小白的戲碼,想寫一下下(^з^)但是也不會太長的,兩章大概就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