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楚朝陽的關心,楚良嬈心裡那點小膈應早就煙消雲散,衝着他微微一笑說道:“父親放心吧,女兒不要緊的。”
楚朝陽看楚良嬈這樣,只當她是做出來讓自己寬心的,不禁更是擔心,看顧氏一眼,他說道:“你母親並非沒有氣量的人,好端端的,你陪她吃什麼素齋。”
“爹爹,是阿嬈自願的。”楚良嬈忙澄清。
楚良嬈越是這樣,楚朝陽便越是懷疑顧氏,而顧氏只覺得楚良嬈是故意的,不禁撇嘴:“既然王爺心疼,那阿嬈你還是別陪母親了,這吃一兩頓素齋又死不了人,何必苦了你讓你父親傷心。”
聽着這明嘲暗諷的話,楚朝陽目光瞬間化作寒光,但很快又化作一貫的溫和,讓人捉摸不透他的情緒。深黑的眼看着顧氏,楚朝陽說道:“王妃說的沒錯,既如此,那便算本王一個。”
“王爺!”顧氏驚訝地看着楚朝陽,見他看都不看自己,傷了幾次的心好似掉入冰窟一般,讓她難受得幾乎喘不過氣來。這便是她看上的愛人,眼裡從來不會有她,自己病成這樣,他都寧可去關心那賤人的女兒!
咬牙,顧氏忍下了接下來的勸告,緊緊地閉上眼,她將眼中的淚生生給憋了回去。
楚良嬈也不勸楚朝陽,只對他說道:“爹爹,這吃素齋也有吃素齋的好處,您就和阿嬈一起用吧。”說着,她微微蹙眉,“只是馬四家的不在,還望爹爹不嫌棄阿嬈笨手笨腳纔是。”
看着楚良嬈這幅樣子,楚朝陽的心也平靜下來,點頭允了楚良嬈。
就在顧氏以爲楚朝陽會吃幾天苦的時候,她卻發現楚朝陽似乎並沒有瘦,而且氣色也好了許多,愈發顯得英姿颯爽了。連鏡子都不敢照的顧氏愈發自相形穢,看到楚朝陽就自卑,一時間她那顆原本期待的心,也一點點冷了下來。
看顧氏越來越寡言少語,林媽媽不禁擔心,說道:“王妃,王爺只是想要陪您纔會這樣的,您放寬心,可不要胡思亂想啊。”
看了一眼林媽媽,顧氏還是不語,半晌才“哎”了一下。
林媽媽愈發擔心,眼下她也相信顧氏生的病絕非疫病,可是王爺卻是不肯放王妃走,堅持要等王妃痊癒以後才讓她回府。可顧氏眼下這狀態,哪裡會好?
顧氏提不起精神,面對着本來清淡的飯菜更是沒胃口,眼瞧着顧氏又有了消瘦的跡象,林媽媽情急地說道:“王妃,您若是有個三長兩短,不是讓親者恨仇者快?眼下太子還未登基,王爺這頭還需要您多上心啊!等日後情勢定了,自會有皇后替您出面的。”
這番話說的有理,顧氏心裡也生出希冀,但她還是忍不住皺眉說道:“之前我壞了皇后的事,只怕她現在還沒消氣呢,要讓她爲我出面,談何容易。”說着便自嘲的一笑,她說道,“真不知我做錯了什麼,竟落得這步田地。”
林媽媽說道:“王妃沒錯,錯的都是那些心胸狹窄的小人,王妃眼下身體不好,他們便踩上頭來耀武揚威,這是人料準了王妃您不會好啊!”聲音帶着顫,她接着說道,“王妃您還有孃家在,比起一無所有,已經是好太多了。”
聽林媽媽說的通透,顧氏也有幾分搖擺,說道:“可是你也看到了,所謂的孃家待我便是這般,我又能指望什麼呢?”
“王妃,正因爲這樣,你才更應該好起來啊。”林媽媽聲聲真切,雙眼噙淚,“老奴看到您這樣,實在是心痛啊。”
原本還心生芥蒂的顧氏看她這樣,不禁少了幾分成見,深深地看了林媽媽一眼,她說道:“媽媽說的沒錯,只是我這病連太醫都說不準什麼時候能好,眼下你也看到了,王爺對那小賤人的話深信不疑,連吃食都被她插手了,我哪裡還有好的可能?”
“王妃,既然這樣,何不找人幫忙?”林媽媽提醒道,“若是讓溫府上點心,在民間尋個神醫來,說不定王妃這病就好了,到時候哪裡還用素齋?”
聽林媽媽提起溫府,顧氏記起之前的事來,好不容易有點感動也就沒了。她還以爲林媽媽雖然貪生怕死,但對自己的心還是個好的,敢情還是在替別人搭線鋪橋,不用說,這一次她肯定又是收了別人的好處。
真是虎落平陽被犬欺,連個媽媽都算計道自己頭上了,真當她這個王菲是白當的麼?
顧氏心裡生出鬥志,打定主意擺脫怨婦的形象。
至於那溫府若是以爲這樣便能打動自己,未免天真了些。
眼下利用他們也是一個辦法,顧氏自是不會表露心裡的不滿,點頭說道:“還是媽媽聰明。”
得了王妃的準信,林媽媽喜出望外,說道:“得王妃眷顧,溫府一定會盡心盡力的!”
“光說不做都是假把式,等找到了再說吧。”顧氏淡淡地說道。
林媽媽連忙點頭,等顧氏歇下了,便尋人去幫忙傳口信。
眼下正是太陽最是刺眼的時刻,林媽媽索性躲在角落裡等着那人來,正等着就見珍兒臉上帶笑地從自己眼前走過。林媽媽心生好奇,擡腳跟了上去。
珍兒並未察覺身後還跟着人,轉眼就去了給楚良嬈準備的廂房裡。
而沒一會兒,穿戴整齊、面若桃花的楚良嬈便跟着珍兒出來了,一邊走還一邊問:“他怎麼來了?”
林媽媽更加好奇了,這個“他”是誰,會有誰願意在這個時候見郡主?
懷着滿腹疑惑,林媽媽只想跟上去看個真切,但怎奈何幫忙帶信的那人來了只得作罷。
因着這人並非王府的家僕,對她的恭敬都只是表面功夫,肯爲林媽媽帶信都是圖個好處,不然這跑來跑去的辛苦事誰樂意啊。林媽媽知道此人性子急,若是讓他多等了,只怕下一次再帶信的價又不一樣了,當下便把事交代了一遍,又付了銀子便以爲了事了,擡腿就想跟上去看看楚良嬈見的是何人。
哪想到帶信的人間林媽媽掏錢掏的爽快,便當她發了大財,坐地擡價。
林媽媽本就是極摳門的人,自是不樂意多付,一時間兩個人便你一言我一語爭執起來,最後林媽媽還是又掏了一遍腰包,才擺平了這個人。
窩了一肚子火,林媽媽把這人祖上罵了了個遍,直到回到顧氏的院子才記起楚良嬈的事來。再去看時,楚良嬈已經回了院子,再問門子也問不出什麼,無奈之下林媽媽只得當沒看到,省的被顧氏問話。
而楚良嬈此時正翻着一本素食菜譜看得津津有味,一旁珍兒笑着說道:“這霍大人可真是有心,知道郡主最近吃素,便送了菜譜來。”如今霍泰楠已升職爲六品千戶,自是擔得起大人這一稱呼。
想到方纔和那人遙遙的對視,楚良嬈不禁面頰又燙起來,用書遮着面,她說道:“是啊,真是有心了。”
聽出楚良嬈聲音裡的歡喜,珍兒接着說道:“霍大人很關心郡主您呢。”
楚良嬈脣角上揚,好容易纔沒笑出聲來:“是吧。”
知曉楚良嬈害羞了,珍兒也沒多說,但還是忍不住好奇問道:“也不知霍大人從哪裡弄來的菜譜,對了,用丁香姐姐的話來說,就是投其所好!”口快地說完,珍兒又低下頭道,“奴婢不是故意提起丁香的。”
楚良嬈這才明白過來,爲何這幾天這些丫鬟都沒提丁香,她原本還以爲她們是在置氣,現在才知道原來是怕自己傷心啊。
面上帶笑,楚良嬈說道:“丁香留在府中,我自是放心的。”
珍兒卻是以爲自己掃興,忙說道:“都是奴婢不好,奴婢說錯話,還要郡主來安慰奴婢。”
“難不成你以爲我在生丁香的氣?”楚良嬈放下手中的菜譜說道,“那你知不知道,丁香留下是聽了我的話?”
珍兒不明白地看着楚良嬈,想到當時事出突然,楚良嬈哪有時間私下吩咐丁香,便又認定楚良嬈是替丁香說好話,心裡感慨萬分,珍兒說道:“郡主,您對人真好,奴婢一定要好好服侍郡主,永遠不讓郡主操心。”
看珍兒還是誤會了,楚良嬈不禁無奈,可是她也想不出在保密的情況下怎麼說才能讓她消除心中的介懷。
珍兒不想楚良嬈擔心,便把話題又繞到了菜譜上:“對了,郡主,要不要叫珠兒來?”
這幾日的飯菜除了楚良嬈偶爾動手,多是珠兒再做,雖比起馬四家的還差上一些,但有楚良嬈在旁看着,倒也做的不錯。眼下有了新菜譜,珍兒便想讓珠兒來練練手。
當初的安排起了作用,楚良嬈暗自慶幸,點頭說道:“叫她進來吧。”珠兒聽了吩咐,二話不說就放下了手裡的活來聽楚良嬈的話。雖有丁香教幾個丫鬟習字,但他們到底過了啓蒙的年紀,認識的無非就是彼此的名字外加幾個常見字罷了,要看菜譜還是有些困難的,所以楚良嬈少不得要口述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