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秦姐姐在叫您。”高箐箐腳下踢着莫悠，嘴角也喚道。
莫悠被這一腳拉回心神，轉眼看了看高箐箐，從她眼底似乎察覺到了什麼。轉而又望向秦白煙，她的表情有些奇怪，見自己望過去，也對着她露出一個迷惑的表情。
“姐姐適才想說什麼？”莫悠不知道剛纔發生過什麼，便開口轉移話題，企圖拉走大家的注意力。
想到剛纔想問的話，秦白煙也收回了心裡那麼一絲疑慮。她想，大概是自己想多了，雪鳶姑娘只是恰巧要開口說話，纔會讓以爲她是在回答自己。這幾天，她似乎變得越來越疑神疑鬼了。
“那日你是在府裡何處撿到的毛筆？”秦白煙正色問道。
提到毛筆，不只莫悠怔了一下，連高箐箐也下意識地握緊手中的筷子。她不明白秦白煙怎會突然問到莫姑娘的手信，只能暗暗聽着二人的對話。
“是從松鶴園到東苑的途中。”莫悠面不改色地回道。
碧溪站在她身後，如何也想不起來，夫人是什麼時候撿到的毛筆。她記得，自己當時一直跟在夫人身後，不曾見她彎腰撿過東西。
難道是她記錯了？
“能否告訴我具體位置？”秦白煙繼續問道。
莫悠搖搖頭，回道：“我也記不太清楚了，當時就是看着那東西精緻，便隨手撿了起來，倒是沒注意到周圍的環境。”
聽了她的回答，秦白煙眼中閃過一絲失望。
“姐姐爲何對那支筆如此感興趣？”莫悠知道秦白煙身上藏着許多謎團，以前她不想探究，是怕惹上不必要的麻煩。可是經過這麼長時間的相處，她早已將她秦白煙看作親姐姐，心裡自然是想要去關心她。
秦白煙很快恢復了往日的安靜，稱自己身體不適，便先行離席了。
看着她漸漸消失在門口的身影，莫悠的目光也越來越沉重，究竟是什麼事情，讓秦白煙這樣一個不染鉛塵的女子，變得如此心事重重？
“我曾聽聞，秦姐姐在三年前拒了好幾門親事，並聲稱自己已有心上人，非君不嫁。”高箐箐忽然開口說道。
莫悠詫異地看向她，問道：“你知道秦白煙的事情？”
“不太清楚，只是當初聽孃親提到過一些。”高箐箐搖搖頭。
“她既有心上人，爲何到現在還沒有出嫁？”莫悠又問道。
“關於秦姐姐的心上人，傳聞很多，有的說他是落難的世家公子，有的說他是一個待罪之身
的卑賤奴隸，也有人說此人是江湖中的俠士漂泊不定，更有人認爲他是吸食人類精氣的妖怪，所以纔會在三年前突然間消失不見，至今遍尋不到蹤跡。”高箐箐說起這個，臉上閃過許多情緒，說到最後的時候，眼底帶着不信和憐憫。
“妖怪，”莫悠冷笑一聲，“傳聞果然不能盡信，如此荒唐的事情，他們倒是敢說。”
“不過，我看秦姐姐似乎很在意那隻毛筆，”高箐箐嚴肅地看着莫悠，說道：“我記得，你曾說過毛筆是你們筆墨樓的手信，會不會她的過往，與你們筆墨樓裡的人有關？”
莫悠心裡也是這般想的，只是若真如此，那人會是誰？
她的眼前不經意間閃過一道黑影，那個叫葉辭的男人，曾經兩次出現在寒溪築的屋頂，是無意還是別有用心？
秦白煙離開後，莫悠和高箐箐也再無心情賞景，聊了片刻後，就紛紛回了自己的院子。
莫悠一路滿腹心事地回到松鶴園，沒有注意到碧溪早已不在身邊，而她的眼前突然一暗，她擡起的手還未出招，就被攬進一個人懷裡。她本想出聲叫人，卻發現那人似是知道她的意圖，擡手封住她的啞穴，令她發不出聲音。
那人抱着她，一路穿牆過房，迎着越來越大的風雪，最後停在了高高地城牆之上。
耳邊寒風冽冽，撲打在身上讓莫悠幾乎站不穩，那人將她推離懷抱，冷意瞬間就襲滿了周身。可她卻顧不得這些，忙退開幾步，抽出腰間的銀鞭，做出迎戰的準備。
可是下一刻，當她看到那人的臉時，眼中生平第一次露出那樣的震驚和慌亂。
不禁暗罵自己大意，和秦白羽同牀共枕這麼久，竟是沒有感受出他身上的氣息。
秦白羽站在城牆上，身上披着厚厚的寬大袍子，領口間的羽毛，隨着寒風輕輕掃着他冷硬的下巴。莫悠看着他，明明伸出手就能觸摸到，卻讓她覺得遙不可及。
他開口，聲音一如既往地寒冷，“我今日身上帶了香囊。”
一句話，解去了莫悠心頭的自嘲，難怪她沒有感覺到他，看來他是早有準備。
“你帶我來這裡做什麼？”莫悠看着腳下高高的城牆，問道。
“看景。”秦白羽說着，當真轉過身去，目光望向遠方。
莫悠豈會相信他這些話，順着他的目光看過去，臉上不禁閃過少許怔忪。從這裡看過去，整座京城幾乎盡收眼底，因爲馬上要過年的緣故，到處都是張燈結綵。放眼望去，滿城
明亮的燈火與大雪相融，真是風景如畫、秀麗壯觀。
肩膀上微微一沉，身上似乎暖和了許多。垂眸看去，秦白羽不知何時來到了她的身邊，寬大的黑袍將她嬌小的身軀包裹其中，爲她遮去了凌冽的風雪。
“將軍沒有什麼話要問嗎？”身邊的人太過安靜，卻讓莫悠感到很不安。
秦白羽低頭看她一眼，擡起另一手取過她手中的銀鞭，緩緩開口，“想不到我遍尋不到的東西，就在身邊。”
他的目光一直在銀鞭上打轉，莫悠看着他那張在夜色中更顯俊美的臉龐，用力嚥了咽口水。
“不知夫人可願爲我舞上一曲？”秦白羽拉開二人的距離，將銀鞭遞到莫悠面前。
莫悠看着他沉靜的眸子，那裡面深入浩瀚，隨時都會將她吸進去。她想看清楚那裡面究竟藏着什麼，想更深地瞭解他的心事。
她擡手接過銀鞭，夜空中只聞一聲武器地輕吟，青白色的身影很快融入到大雪中。她手中的銀鞭更如一條蛟龍，迎着寒風靈動飛舞起來，每一鞭都像是注滿了所有力道。
秦白羽負手立在不遠處，雙眼專注地看着那個身形嬌小的女子，她身姿輕盈靈活，每一個側身、下腰、踢腿、彈跳，都顯得非常曼妙優美。一條銀鞭，如同從天而降的銀帶，在她周身飄來蕩去，被她握在手中，揮舞地虎虎生風。
大雪中的女子，時而輕靈宛若仙子，時而出手如電甩鞭無痕、英姿颯颯，讓人捨不得移開目光。
就在莫悠舞鞭正酣時，突覺自秦白羽那邊飛來兩枚暗器，她心頭一驚，瞬間變換身形。手腕快死翻轉着，銀鞭在她身前如同有生命一般，緊緊捲住那兩枚暗器，隨即又帶着勝利的物品回到主人手中。
莫悠心中一片冷意，停下手從銀鞭中取出那兩枚暗器，當那根熟悉的梅花針和竹竿毛筆出現在眼前時，她臉上不經間閃過各種情緒。
“你叫什麼名字？”秦白羽的聲音，經過風雪傳過來。
莫悠緊緊握住梅花針和毛筆，望向他回道：“莫悠。”
“莫悠。”秦白羽非常認真地念着這個名字。
莫悠移開目光，卻是不敢再看他，握着銀鞭的手微微顫抖起來。她忙伸出另一隻按住，卻發現一切都只是徒勞。
看着滿眼紛亂的風雪，卻不及她內心的噪亂。
“今晚的夜色很美。”秦白羽再次走到她身邊，與她一同望着腳下那座城池，悠然嘆道。
夜美，人更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