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日,謝廣與朱文華出了門,家裡只剩下朱大嫂與秦小滿,將兒子喂好後,謝遠在母親懷裡伸了個懶腰,卻也不睡,只睜着一雙眼睛東看看,西瞅瞅,分外可愛。
“這孩子長得可真俊,都說兒子像娘,這話一點兒也不假。”朱大嫂坐在母子兩身旁,一面納着鞋底,一面對着秦小滿笑道。
經過幾日的相處,朱大嫂與秦小滿早已熟識,這幾日,也多虧了朱大嫂照料秦小滿母子,端茶送水,無微不至,秦小滿很是感激。
聽朱大嫂誇起了遠兒,秦小滿心裡漾着喜悅,在看朱大嫂,分明對孩子也是喜歡的,可她與朱文華夫妻兩瞧起來也都是三十多歲的年紀,但秦小滿在朱家住的這幾日,也不曾見過他們的孩子。
秦小滿心裡不解,可這種事兒,人家自個不說,她也不好開口去問,年逾三十卻膝下無子,朱家夫婦總歸是有自己的難言之隱。
“這孩子眼睛像我,但鼻子和嘴巴還是像他爹爹。”秦小滿逗着兒子,看着謝遠白皙俊秀的小臉,心頭疼愛無限,抱在懷裡便是捨不得撒手。
朱大嫂擱下了鞋底,瞧着秦小滿母子,眼底滿是歆羨,忍不住嘆道;“你年歲雖小,卻是個有福氣的,丈夫疼你,兒子可愛,不像嫂子,都過三十的人了,也沒生下個一兒半女。”
聽聞朱嫂子自己說起了此事,秦小滿纔敢順着話頭往下問道;“嫂子,你和朱大哥想來也成親多年了,怎麼就....”
朱嫂子一記苦笑,拍了拍自己的肚子,自嘲道;“嫂子這肚子,壓根就是塊鹹鹼地,愣是養不出孩子,這麼多年,嫂子也看淡了,就怕你大哥,指不定哪天就把我給休了,生不出孩子的女人,還留着做啥?”
眼見着朱大嫂一臉悽切,秦小滿有心安慰幾句,卻不知該說什麼,反觀朱大嬸已是在臉頰上堆了絲笑,將謝遠從秦小滿懷裡抱了過來,繼續說道;“嫂子就看你命好,瞧起來嬌嬌弱弱的,但一點兒也不耽擱生孩子,有這個大胖小子在,甭管你家謝廣日後做了啥官,你這正牌夫人的位子可是穩穩當當,沒人動的了了。”
秦小滿聽了這話,只覺好笑;“嫂子,我夫君哪兒能當官啊。”
朱嫂子一面顛着孩子,一面道;“我聽當家的說過,你家謝廣曾跟着懷化大將軍打過仗,立過功,大將軍對他十分賞識,當年還要提拔他做個參將來着,也不知怎的,你男人偏偏不願,非要回鄉,他若當年沒回來,憑着大將軍如今的風頭,他說啥也能撈箇中郎將噹噹。”
秦小滿驟然聽了這些話,心跳的便是有些快了,她一直以爲謝廣當年在軍中地位低微,從不知他竟立過功,還與懷化大將軍有過淵源,她微微蹙眉,小聲道;“這些事,夫君從沒和我說過。”
“那些爺們本就不愛咱們說這些,再說你年紀還小,你家謝廣也是怕你多心,這不,他這傷纔好,便出門置辦車馬行禮去了,如今的大將軍,身邊正缺個你家謝廣這樣的人,等你們去了北疆,只怕你也要嚐嚐官太太的滋味了。”朱嫂子笑嘻嘻的,和秦小滿打趣。
秦小滿也知道謝廣一大早便和朱大哥出門,是去置辦車馬,眼下她已經出了月子,謝廣身上的傷經過這幾日的休養也是好了個七七八八,男人不願耽擱,只打算帶着妻兒儘快上路。
“嫂子,北疆那樣遠,軍隊裡又全是將士,哪裡能容得下我們母子?”秦小滿瞧着稚弱的幼兒,想起遙遠的邊疆,只覺得心都揪在了一起。
“這個你放心,”朱嫂子在秦小滿身旁坐下,碎碎念起來;“嫂子雖沒去過北疆,可也聽說離軍營不遠處,有個村子,裡頭住的全是邊疆戰士的妻兒,你和孩子去了,總歸有地兒安置。不然你家謝廣也不會帶你們去不是?”
秦小滿也知道朱嫂子說的有理,可瞧着剛滿月的孩子,想起這一路迢迢,還是滿懷擔憂。
兩人正說着閒話,就聽外頭傳來一陣聲響,繼而便是朱文華的聲音響起,顯是男人們回來了。
朱嫂子聽着,趕忙起身迎了出去,秦小滿抱着孩子,剛走到門口,正好與進屋的謝廣撞了個滿懷。
“夫君。”秦小滿擡起頭,映入眼簾的,便是丈夫英挺含笑的臉。
“當孃的人了,還是這樣冒失。”謝廣扶住了妻子的身子,將兒子從她的懷裡接了過來。
“車馬和行禮,都置辦好了嗎?”秦小滿昂起頭,輕聲問着。
謝廣“嗯”了一聲,攬過妻子的細腰,將她帶進了屋。
“馬車已經套好了,東西也置辦了齊全,明日咱們就上路。”
“這樣急?”秦小滿眼眸一怔,似是沒想到會走的這樣快。
謝廣看着她的眼睛,心底有不忍劃過,卻還是點了點頭,說道;“不錯,咱們明天就走。”
秦小滿的目光落在兒子身上,瞧着孩子胖乎乎的一張臉,心疼和不忍將她的心攥緊,只讓她對着謝廣開口;“夫君,這兩天我仔細想了想,遠兒還是太小了,我怕路途太遠,孩子會經受不住。”
這一點,謝廣如何沒有想過,他抱着兒子小小的身子,黑眸中既是疼惜,也有擔憂,但終究只是片刻的功夫,男人的眼底已是恢復如常,對着妻子道;“小滿,這一路雖遠,但我會照顧好你們母子。”
“那,沒有旁的法子了嗎?”秦小滿握住丈夫的衣袖,輕聲道;“我們可以找個地方先躲一躲,等孩子再大點,我們在去北疆,成嗎?”
謝廣微微搖頭,“小滿,我之前的那些對頭人多勢衆,只怕無論咱們躲在哪,也會被找出來,遠兒也是我兒子,我又怎麼會不疼他?只是眼下唯有去了北疆,你和孩子才能周全。”
秦小滿的心沉了下去,她伸出手撫上了兒子的小臉,繼續說道;“夫君,我跟着你不論去哪,吃多少苦,受多少罪我都沒關係,可我真的擔心遠兒....他還這樣小...”
秦小滿說着,眼圈便是一紅,謝廣看在眼裡,便是將她們母子盡數抱在了懷裡,低聲安撫着妻子;“別怕,遠兒是我的兒子,會沒事的。”
聽着丈夫的聲音,即便心裡仍是柔腸百轉,但到底還是踏實了些,她伸出胳膊回抱住丈夫的身子,也沒有再說什麼,只閉上眼睛,微微嘆了口氣。
晚間,因着翌日謝廣便要攜妻兒啓程,朱文華夫婦特意備下了一桌好菜,爲謝廣夫婦踐行。
秦小滿因着要餵養孩子,並不能飲酒,酒水便全讓謝廣代過,酒過三巡,朱文華的話也是多了起來,不住的囑咐謝廣一路小心,到了北疆後託人捎信云云,說到後來,更是叮囑謝廣若有平步青雲的一天,切記不要忘了自己。
謝廣一一應下,直到深夜,朱大嫂方纔將喝的醉醺醺的朱文華勸回了屋,謝廣抱起孩子,雖說晚間他也吃了不少酒,但此時看來他的眼睛依舊是冷靜而清醒的,除了呼吸間沾染了幾分酒意,渾身上下,絲毫不見飲酒後的醉態。
回到屋子,將孩子送到牀上,謝廣回頭,就見秦小滿站在那裡,瞧起來有幾分失神。
“怎麼了?”謝廣起身,將她攬了過來。
“怎麼了?”謝廣起身,將她攬了過來。
“沒什麼,”秦小滿有些赧然,將實話告訴了丈夫:“就是晚間吃飯時,我瞧着朱嫂子戴了雙耳環,就想起成親時你送我的那一雙,擱在家裡沒帶來....”秦小滿的聲音有些悵然若失,雖然只是小事,可想起當日謝廣的那一句“一輩子只有一次,我不願委屈了你”,對於那雙耳環,心裡還是十分在意的,只怨那晚走的太過匆忙,什麼也不曾收拾。
謝廣聽了這話便是微微笑了,就見他伸出手,竟是從懷中摸出了一個小紙包,遞到了秦小滿手裡,“打開瞧瞧。”
秦小滿有些疑惑,剛將那紙包打開,赫然就見到自己的那一雙金耳環好端端的躺在紙包裡。
“夫君,你什麼時候把它們戴在身上的,我怎麼不知道?”秦小滿喜不自禁,將那耳環握緊,向着丈夫看去。
謝廣摸了摸她的臉,怕她心疼銀子,自是不會告訴她,這副耳環是他今早剛從金店裡置來的,瞧着她的笑靨,男人也是淡淡一笑,扣住了她的身子,低低的說了句;“一副耳環也能高興成這樣,真是個孩子。”
秦小滿臉龐微紅,脣角卻還是噙着清甜的笑意,謝廣看在眼裡,眸心便是漸漸暗了下去,懷中的小媳婦腰肢窈窕,引得男人控制不住的越揉越緊。
秦小滿被他摟的透不過氣來,只得扭了扭身子,謝廣閉了閉眼睛,終是鬆開了妻子的纖腰,秦小滿面色潮紅,眼見着丈夫脣角浮着淡淡的笑意,便是輕聲問他,“夫君,你笑什麼?”
“笑你這身子,一點不像是生過孩子。”謝廣聲音低啞,黑瞳中仿似燃着兩簇火苗,說完,男人微微自嘲,遏制住自己的渴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