剿匪

剿匪

“黑風寨的地形,三面環山,一面有水,地勢十分險峻,山路崎嶇,因此易守難攻。最有效的方法,是進行火攻。”君瑞坐在最上首,桌前有一張繪製的草圖,是那一日上山時偵探到的大致情況。君瑞用手指着那張圖,臉上的表情嚴肅而又威嚴,很有氣勢的樣子,將就着手邊的鎮紙和杯子,聚精會神地部署兵力。

“上次在山中遇到的那些黑衣人,被捕獲的無一例外全都服毒自殺了。仵作檢驗後說,這些黑衣人牙齒裡都藏了毒,而且那毒,見血封喉,完全不會留下任何活口。”君瑞的手輕點着桌面,思考的時候眉頭微皺着,慢慢說,“雖然沒有活口,但是朕推測這些黑衣人不是黑風寨的人,而是打着黑風寨的旗號,暗地裡準備行刺朕的。說不定,現在京中有異動了。”

“三爺,如此說來,咱們必須早日回京才行。”一旁坐着的君瑞的親信表情急切地開口說,既然京中有異動,那麼還呆在外面,實在是太危險了。

“嗯。黑風寨的事情,就照朕剛纔所說,施以火攻。儘量生擒匪首,朕倒要看看,到底這黑風寨有什麼能耐,爲禍一方如此之久。”君瑞說着,拍了拍桌子站起來,剛準備部署下一步的行動,卻被一聲咳嗽打斷了。

“陛下。”那個聲音略有些低,但是很清脆,君瑞嘴角不由得向上翹了一點,擡頭看了看坐在不遠處的司徒碧。因爲受傷,君瑞本是要讓他臥牀休息,但是司徒碧卻執意要來,看樣子就是想等着這個機會,發表一些意見。這個人,總是這樣,出其不意的給自己下一些絆子。雖然兩個人已經有了親密的關係,但是他仍舊堅持自己的意見,固執得像塊石頭。但是君瑞又不得不承認,司徒碧就是有一顆聰明的腦袋,在一些問題上看得比別人都透徹。

“愛卿,怎麼了。”君瑞目不轉睛地看着他,仍舊蒼白的臉上略帶了疲憊,但是一雙清明的眼卻如同盪漾的碧波一般。司徒碧穿着一件湖藍的衫子,因爲身體不適窩在椅子裡面,尖細的下巴抵在繡滿暗花的對襟上,更顯出一種荏弱卻妖豔的美來。

“微臣以爲,火攻不妥。”司徒碧輕聲說。房間裡很安靜,之前的小聲討論已經聽不到了,在司徒碧說出“不妥”二字的時候,他分明聽到有人輕輕抽氣的聲音。

君瑞的反應倒還正常,不過也是瞪大了眼睛:要知道,到目前爲止還沒人敢於對他說,你的對敵策略有問題。作爲身經百戰的帝王,幾乎每一仗都打得非常精彩成功,而司徒碧竟然說,他的計策不妥。

“司徒大人,帶兵打仗可是真刀真槍,並非紙上談兵,也無風雅,何以見得不妥?”有人開口問司徒碧,語氣十分的輕蔑,那意思便是說,你這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文人,竟然敢在兵家面前班門弄斧。

司徒碧並不理會對方的揶揄,只是目不轉睛地看着君瑞,一字一句,雖然聲音低弱,但是慢慢的他說出的話卻讓一旁的官員不得不折服。而且,之前司徒碧並不願意和君瑞對視,但是一說到嚴肅的正經事時,他的整個狀態就改變了,像是充滿了某種力量一樣,看起來十分的神采奕奕,連君瑞都不由得露出了笑臉。

司徒碧分析了最近的風向,再結合山勢地形,告訴大家已最近的風向和氣候來看,實施火攻的話風會讓火勢失控,導致山林大火。這個地方有綿延的山林,若是火勢失控,那麼就會蔓延到很廣的區域,實在是勞民傷財,爲了剿滅一個小小的賊匪,耗費這麼多人力物力實在是不划算。

“愛卿果然繼承了你父親的商人本色。那依你所見,應該怎樣做?”君瑞哈哈大笑,不過他不得不承認,司徒碧說的每一句話都十分有道理。

“黑風寨所在的那個地方,三面有山,一面是水,剛剛好。”司徒碧也笑了一下,看起來狡黠得像只佔了便宜的貓,“在水的這面堆起柴草,點火,已煙燻之。”

“煙燻?”君瑞瞪大了眼,不可思議地看着司徒碧。

“是。”司徒碧點點頭,嘴角的笑意更深,“陛下可能沒有注意,這個地方的山林溼氣很大,山中常年有霧,所以樹木的材質比較溼潤。山下的村民上山打柴做飯,從煙囪裡出來的煙都十分濃黑,這都是受了木材裡水分的影響。所以說,徵集村民的柴草,點燃後再灑上水,效果應該比直接火攻好。這個地理位置,煙過去了還很難出去,是以咱們能夠不費吹灰之力就拿下黑風寨!”

“嗯,好計策!”君瑞讚賞地看着司徒碧,心裡沒來由的感到萬分激動,這種激動已經好多年沒有過了。這是運籌帷幄,想到絕妙的退兵之計的激動。君瑞呼的一下站起來,拍手道:“這個計策就好比黔州等地的瘴氣一般!在柴草里加些藥物,就能讓人神智昏沉!很好很好!之前捕獲的人全都自盡了,連一個活口都沒有,這下倒好,神不知鬼不覺的就能抓住他們。朕倒要看看,是誰在搗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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計策定好之後,君瑞又做了一番安排,他決定黑風寨的事情處理完之後就回京城,留幾名心腹在景源負責審訊以及後續事項。事情緊急,君瑞便把出兵的日子定在了第二天,而他也決定讓司徒碧留在景源,畢竟司徒碧一身的傷病,讓他跟着回京實在是不現實。

處理完所有事已經是日暮低垂了,君瑞這纔想起他們已經密談了將近五個時辰,連飯都沒顧得上吃。司徒碧雖然是文臣,但是計謀和策略卻獨闢蹊徑,讓人想都不敢想,所以說這班跟着君瑞打過無數勝仗的心腹全都聚精會神地聽君瑞和司徒碧兩人你來我往,漸漸把想法完善成了計謀,又逐漸轉變成了策略,讓這些沒讀過什麼書的武將都忍不住插嘴進來討論,連飯都忘記吃了。

“好了,大家散了吧。都下去準備準備,明天出發!”君瑞放話了,這些剛纔還在滔滔不絕的人全都停了下來,秩序井然地退了出去,但是司徒碧沒有動,偏着頭坐在椅子裡,笑着看向君瑞:“陛下,現在已經是什麼時辰了?明天出發,要準備的東西那麼多,能來得及麼?”

“你不信?”君瑞挑了挑眉,自信滿滿地笑道,“阿碧,你這是懷疑大戚王朝戰鬥力最強的軍隊的執行能力?”

“微臣不敢。”司徒碧又笑了,俄而低頭看着自己的手,不再說話。剛纔君瑞無意間提到黔州,讓司徒碧的心刺痛了一下。現在算是什麼呢?說要幫助君泰,可是他好像已經管不住自己的心了,不知不覺就開始爲君瑞出謀劃策,實在是矛盾得很。司徒碧暗自告誡自己,一定要好好解決這個事情,不能再像現在這樣了。

“好吧,明天朕就給你看看我手下這班將領的實力。”君瑞朗聲笑道。說到帶兵他就十分興奮,整個人像在發光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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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瑞本打算讓司徒碧呆在景源府衙算作是坐鎮後方,但是司徒碧卻呆不住,並且據理力爭,說計策是他出的,自然要隨軍隊一起上山,以便實戰時隨時調整。君瑞爭不過他,也擔心那些黑衣人是針對他的,於是允許他跟着一起上山。不過君瑞只讓他呆在馬車裡,不許他騎馬隨行,免得又像之前一樣被冷箭射中受傷了。

君瑞的那些將領確實厲害,只一夜時間,便在河邊堆起大堆的柴草,都是手下士兵連夜從附近村莊的百姓家裡買來並堆砌起來的。隨行的軍醫手裡提着一隻只裝滿藥水的大葫蘆,是具有麻痹精神功效的藥。司徒碧看見他們把藥水分發給兵士,那些拿了藥水的兵士整齊劃一地排隊離開,各自回到各自負責的區域,把藥水澆到了柴草上。

君瑞騎在一匹通體雪白的矯健的馬上,身上穿着武將的盔甲。因爲他是微服私巡,所以不便表明自己的身份,而是混在了衆多將領中間,盔甲也十分平凡,但是他渾身上下都散發出一種讓人忍不住側目的氣勢,而且他也有意無意地靠近了司徒碧所在的馬車,暗地裡指揮各部。司徒碧透過馬車的小窗戶看出去,看到有人過來在他耳邊說了句什麼,於是他輕輕揮了揮手,便有將領大喊着發出命令,一時間,所有站成隊列的兵士全都大聲喊道:“得令!”

無數火把點燃了,加了藥水的柴草慢慢燃燒起來,滾滾的濃煙順着風勢朝黑風寨捲去。對面的黑風寨賊匪雖然全副武裝高度戒備,但是哪裡是帝王的對手?形勢已經在一瞬間明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