搏命
景源這邊,甘棠收拾完所有的東西,準備裝車出發了。因爲他們從江州出發到景源十分倉促,完全可以算作是被君瑞“劫持”來的,所以說東西非常少,只有一些換洗衣物和司徒碧要吃的藥,這樣下來一輛馬車便足夠了,不過出於安全方面的考慮,還是帶上了君瑞留下來的四個侍衛。
看看日頭,已經快到晌午了。原本計劃一大早便出發,不過司徒碧實在太愛睡懶覺,連着叫了好幾次都不肯起來,所以一拖再拖,等到快晌午了才能出發。
“公子啊,你就少睡一會兒不成嘛!在馬車上睡也是一樣啊!”甘棠抱着一包行李朝外走,對着司徒碧直抱怨,可是司徒碧並不理會他,打着呵欠看着甘棠忙前忙後的裝東西。在馬車上睡覺?現在司徒碧一想到馬車,就會想到在山間馬車裡那些事情,實在太羞人了,坐在馬車裡一想到這些,哪裡還能睡得着?
“這你就不知道了,春困秋乏夏打盹,冬天更是睡不醒,甘棠,一年四季都是睡覺的好時節。”司徒碧閒閒地拿了桌上擺着的小點心往嘴裡塞,一臉無所謂地說,“等回了京城,恐怕又沒有時間像現在這樣睡覺了。某人一年也就只給我那一點餉銀,還讓人累死累活,實在沒意思。”
“公子這是對陛下有意見麼?爲什麼不當着他的面提?現在在我這兒發牢騷沒有用啊!”甘棠衝司徒碧做了個鬼臉,像是怕他家公子踢他似的,一溜煙跑出房門了。
發牢騷?司徒碧愣住了。什麼時候他開始對君瑞的所作所爲發牢騷了呢?從什麼時候起,他開始在意這些東西了?這樣的變化,到底是好,還是不好呢?司徒碧有點想不明白,或者可以說,每次想到這裡,他就會刻意避開這些問題。
正在司徒碧思考這些難題時,外面突然傳出東西跌落地面破碎的聲音,然後是甘棠的慘叫,司徒碧擡眼朝門外看了看,看到甘棠四仰八叉地坐在地上,一個身穿深藍衫子的男子根本顧不上他,直接衝進了司徒碧的房間。
“司徒大人!您這是真的要走了?”來人是司徒碧之前查看災情時所到的那個地方的主簿宋子墨,進屋時宋子墨帶進來一股熱氣,滿臉的汗和泥土,連擦都沒來得及擦。
“宋大人。”司徒碧對他點頭致意。喝了一口茶慢條斯理地說,“宋大人有何貴幹?”
“司徒大人,災情現在有擴大的趨勢,您可不能這樣就走了!”宋子墨拍着桌子橫在司徒碧面前,一幅凶神惡煞的樣子。司徒碧笑了笑,看着他無奈地道:“宋大人應該去找你們的府尹大人,或者向大司農大人求救,鄙人供職於太常寺,實在沒辦法幫你什麼。”
“大人不是欽差麼!怎麼能不管!”宋子墨又吼了一聲。司徒碧往後靠了靠,避開他的大嗓門兒,笑道:“鄙人是欽差沒錯,不過名目卻是爲陛下提親來的。”
“那您既然提親,怎麼提到景源來了!這要是讓皇上知道了,恐怕要治您的罪吧!”宋子墨氣勢洶洶地說着,焦急地瞪着司徒碧。司徒碧這幾日爲解決旱災和改良作物提出了很多好意見,但是執行方面卻還是有些疑問,若是他走了,找誰去問呢!所以宋子墨纔想出這個方法“要挾”司徒碧。
司徒碧咳了一聲掩飾幾乎爆笑的衝動,捧着茶杯輕聲說:“難道宋大人要威脅我?”宋子墨並不知道司徒碧是跟着君瑞過來的,否則哪裡會說出這種話來?
“不是威脅!司徒大人,景源百姓以後的生活都靠大人您了!您想想,今年旱災影響了收成,那麼明年他們吃什麼?還有種子,種子肯定也會受影響,到時候他們種什麼?”宋子墨幾乎是在大喊大叫。
“宋大人,你是說,若是我一走,景源的災情就會到無法收拾的地步麼?這是在給本官定罪還是要讓本官施加壓力呢?”司徒碧有些不高興了,臉上漸漸冷了幾分,瞥了宋子墨一眼冷道,“大人是忘記了自己的身份還是忘記了本官的身份?需不需要本官提醒你一下,你不過是個九品小吏,用這種口氣跟欽差說話,可是對陛下的大不敬!”
“大人……”宋子墨的語氣緩和了一些,低着頭放低了聲音說,“大人,並非我有意衝撞,而是因爲事情緊急。您對這些有見地,若是走了,恐怕每人能提出更好的意見了。百姓實在是不容易,若是繼續幹旱蟲害,以後的日子可不好過啊!”
“本官已經給府尹大人留了文書,到時候你們照上面的做就行了。”司徒碧說,“本官還得回京覆命。”
“可是即使有文書,也會有不懂的地方,下官希望大人您能再呆個兩三天,給大家詳細講解一下也好啊大人!”宋子墨好像根本沒有被司徒碧之前那番話所嚇到,仍舊鍥而不捨地懇求着。司徒碧無奈,也心知這個宋子墨一心爲民,的確是個好官,所以也不便再責備他。
“好吧,再留兩天。”司徒碧嘆口氣,算算時間,離醉生夢死的發作大概還有七八天的日子,所以在景源再停留兩天問題不大,到時候回江州便有解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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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位客官,這是自家煮的涼茶,味道比不得京城大酒家裡的那些茶水好,不過消暑解渴相當不錯,您試試看。”茶寮老闆滿臉堆笑地擦了擦桌子把君瑞一行人引了進來,殷勤地拿過碗倒上了涼茶,笑着說,“請儘管喝,不夠俺再去煮一些。”
君瑞點點頭,坐到了桌前,一旁的人掏出碎銀放在了桌上,卻沒有一個人伸手去端那茶水,而是解了放在馬背上的水袋咕嘟咕嘟地灌了幾口水,坐到陰涼處休息起來。
“客官要不要吃點東西?”茶寮老闆殷切地說,“今年新小麥磨的麪粉做的饅頭,絕對不差。”
“不用了,老闆。”金善打斷老闆的話揮揮手讓他退下,“我們歇息一下就走,你忙你的去吧。”
“好……好吧……客官您自便,茶壺我給您放下,這茶您嚐嚐看……”老闆還鍥而不捨地推銷自己的茶,君瑞嘴角慢慢露出笑來,擡頭看着那人,輕描淡寫地說:“老闆,你一直推銷你的茶,難道說,你這茶水,比別家的茶水要特別一些?莫不是加了什麼東西吧?”
“這……瞧您說的,這位客官,這茶水裡怎麼可能有什麼東西?”那老闆撇嘴不自然地笑了笑,轉身就要走。君瑞使了個眼色,一旁的侍衛立刻拔出劍來!
說時遲那時快,就在侍衛的劍要指上那老闆時,只見那人一個飛快的轉身,身形矯健完全不像是之前那個年老體衰的人,那人從衣袖裡抽出一把匕首,腳尖一點跳了起來,躲開了侍衛的劍。他那一條看起來十分矯捷,一下子躥到了茶寮的棚頂上,借力往下衝來,匕首直指向君瑞!
“喝!”君瑞迅速拔劍出來,一劍劈開那人刺來的匕首,兩人兵器相交的瞬間,一旁的桌子受到劍氣影響,一瞬間被震開,君瑞往後退了兩步,看了看臉被割破的那人,冷笑道:“時間已經不多了,想拼命是嗎?”
“今天非得要你死!”那人惡狠狠地說着,眼睛裡露出瘋狂的表情,又狠撲過來,舉着匕首直刺向君瑞。
“噹噹噹!”一旁的侍衛立刻把君瑞圍住,接住了那人刺來的幾招,這些全都是君瑞身邊身手最好的侍衛隨從,不過那人身手也相當不錯,你來我往了好幾招,竟然一點沒有落下風。
“投降吧,朕已經知道你家主子是誰了,現在投降還能饒你死罪!”君瑞站到一旁觀戰,一邊看一遍用略帶諷刺的語氣對那人說,“你還是棄暗投明比較好,你家主子如此無能,幾次三番都無法刺殺了朕,跟着這樣愚蠢的主子,有什麼好處?”
“住口!什麼幾次三番,我這一次就要了你的命!”那人大吼了一聲,不要命似的朝君瑞衝了來,圍攻他的幾個侍衛出招他幾乎都不看在眼裡,因爲他的整個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君瑞身上,一雙眼血紅,直直地瞪着君瑞,幾乎瞪出了血來。
“良禽擇佳木而棲。你身手這麼好,何必明珠暗投!”君瑞冷笑,那人撲過來時帶來一陣散發着血腥味的風,那是侍衛刺到他身上造成的傷口流的血,不過他像一頭髮瘋的野獸一般緊盯着自己的目標,直直地朝君瑞撲過來,君瑞適時地擡手,一劍刺到那人肩膀上,伸手往那人臉上一扯,便見一塊人皮被剝落下來。
“投降吧。”君瑞淡淡地開口,但是在看到那人的臉時,表情還是起了略微的變化。那張臉已經完全扭曲變形,臉上縱橫交錯的傷口,完全看不到完整的皮膚——夏離。
“告訴朕,是誰派你來的?說了,朕就不殺你。”君瑞冷冷地看着夏離。黑風寨一事被故意誇大誘他出宮,然後又遭遇暗殺,這完完全全是瞭解宮中秘事之人的所作所爲,能夠了解到這些秘密的人,君瑞心中早已有了答案,不過是想要得到證實。
“哼……”夏離哼笑一聲,然後從喉嚨裡發出陰冷的笑聲來,他的目光停留在君瑞手上綁着的一根紅繩子上,那個繩子上綁着一個墨玉的小瓶子。夏離臉上的表情變得猙獰,突然狂笑起來,咬牙切齒地反覆說着,“叛徒……果然……叛徒……”
“誰是叛徒?”君瑞追問他,也低頭看了看手腕上綁着的東西,略有些遲疑,然後在電光火石之間,夏離突然掙脫侍衛的束縛,猛的撲了過來,伸手成爪,一下子抓住了君瑞的肩膀,手上用力,手指生生地抓進了君瑞的皮肉!
作者有話要說:= =#原來,木有一個人猜到會是夏離……
難道大家已經遺忘了這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