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就要開庭了,阮凝與蘇崢一早去了律所,找姚律師詢問了下情況。
姚律師說的很誠懇,官司誰都想贏,但現在就目前的證據看,檢察院提出的三年刑期在合理範圍內。
不過,他會從阮慶元的犯罪情節、未給危害造成危害,及年紀和身體狀況着手辯護,爭取打同情牌。
有了姚律師的話,阮凝心也算落下了。
最後提及了下罰金,姚律師問阮凝,“罰金準備的怎麼樣?”
阮凝剛要說話,蘇崢壓住她手,“準備好了。”
阮凝轉頭,“這筆錢,不用你拿。”
蘇崢看她,“什麼你的我的,我都是你的,還分什麼。”
姚律師笑笑,“錢不會太多,也許三五千,也許三五萬,這都要看法院最終的判決。我就是跟你們提前打好招呼,把錢準備好。”
“知道了。”蘇崢說。
阮凝擰眉,心裡很不舒服,不管蘇崢對她多好,倆人的關係多親密,但這筆錢,真不能讓他拿,這算什麼事啊。
人家出生入死賺的辛苦工資,她沒那麼心大。
所以阮凝決定,肯定是不能讓蘇崢拿的。
他拿,就跟他翻臉。
兩人出了律所,蘇崢問她去哪裡,阮凝沒說話,直接上車。
蘇崢看着她,無奈笑笑,走過去,也上了車。
“怎麼了?”蘇崢側身看她。
阮凝垂眸,表情嚴肅,“蘇崢,有些話,我得說清楚。”
“丫頭,你先聽我說。”蘇崢知道她要說什麼,先斷了她的話,“叔叔的罰金,作爲女兒,是該你承擔。不過,那是過去!你一個人時候,你什麼都得自己擔着。可現在不一樣,你有我啊,你是我的人,什麼事,有我擔着的份,也沒你一個人扛着的時候。”
“這不是一回事,我跟你之間,不想摻雜太多亂七八糟的事。”
“怎麼就亂七八糟,”蘇崢扳過她臉,“你看着我。”
阮凝直視他,“那是我爸,他作的妖,我不能用你的錢給他擦屁股。”
‘嘖!’蘇崢皺眉,“怎麼說話呢。”
“我說的是實話。”阮凝認真道,“蘇崢,我謝謝你,真的,我特謝謝你這麼對我,對我爸。”她又低下頭,“但話說回來,這筆錢,你真不能拿,你要是拿了,我會覺得……覺得……”她難以啓齒,“……覺得在你面前,很不值錢,知道嗎?”
阮凝說話聲音越來越小,頭也越來越低,蘇崢看到這時的阮凝,自卑的像個畏首畏尾的鴕鳥。
蘇崢無聲嘆息,一把將人摟進懷裡,下巴抵在她頭頂,手輕輕順着她的背,說:
“丫頭啊,別多想,你爸,以後也會是我爸,你就當我這是提早盡孝,還不行嗎?”
阮凝沒說話,只是搖頭。
“也沒多少,你至於跟我分那麼清嗎?”
“至於。”阮凝說,“真至於。”
蘇崢對她的好,阮凝懂,他真心喜歡她,對她捨得,可這份喜歡和捨得被金錢貼上價籤時,就變成了一把燒紅的烙鐵,燙在她心窩,生疼啊。
他是警察,家事清白,她呢?爸爸被判刑,還要繳納罰金,原本就夠難堪的家庭了,現在還要更難堪。
阮凝恨不得自己就沒出生過,她沒出聲就不會面對眼前這麼難堪的局面。
恨,她不恨父母,她恨她自己啊。
沒有一次,比現在更加恨自己,爲什麼要出生。
阮凝緩了緩,才說:“有些事,分不清,有些事,必須分清。你必須聽我的,錢你一份不能出,我有。”
蘇崢抱緊她,輕輕拍着丫頭的背,哄着人說:“讓我幫你扛着,聽話。”
這口氣,溫柔的讓人無法拒絕,阮凝心裡更是柔軟如海。
眼睛裡酸癢,她閉着眼,嚥了口,嗓子裡是鹹的。
阮凝輕輕的,卻也堅定,“蘇崢,給我留點臉,行不?”
蘇崢無言了。
靜止幾秒,車內只有兩個相擁的人。
他妥協了,也許,他認爲的好,對她是一種傷害。
“……好,我聽你的。”
阮凝從鼻子裡哼出聲,“……嗯。”
蘇崢說:“回家吧。”
“好。”
兩人分開,阮凝安靜的坐在副駕,蘇崢也沉默無言。
車剛停在停車場,蘇崢的手機響了,他看號碼,是隊裡。
“陳局……我在家……嗯……您說……”
阮凝拎起包下車,蘇崢下車後關車門,走在後,邊走邊講電話。
蘇崢這幾天都沒去單位,阮凝聽他說是陳局給他的休假。
這電話突然打來,是不是有任務要出啊。
“明天嗎?”蘇崢看向前面的阮凝,“行,我知道了。”
阮凝繼續走,心下有數,他明天要執行任務。
“再見,陳局。”
掛了電話,蘇崢快走幾步,來到阮凝身側,順手拉住她,兩人十指環扣。
地上斜着兩人的影子,腳步聲迴盪在空曠的地下停車場。
“丫頭。”
“嗯?”
蘇崢轉過來,看她,“明天我不能陪你去旁聽了。”
阮凝眼波微動,“沒事,我自己可以的。”她彎彎脣,輕鬆的表情看着蘇崢,“也不是什麼大事,要什麼人陪啊。在說了,你去了我才覺得……不自在。”
說完,阮凝聳聳肩。
蘇崢鬆開她手,長臂一圈,把她摟在懷裡,阮凝順勢勾住他腰,倆人貼的緊密。
地上,兩道影子,融合成一道,朝着電梯口走去。
“別擔心,有姚律師在,結果不會太差。”
“嗯,我什麼準備都有,沒事,別擔心我。”
蘇崢低頭,“解決不了的事,等我回來說。”
阮凝點頭,“好。”
電梯門打開,兩人走進去。
……
翌日
阮凝很早起牀,煮了早飯,叫蘇崢起來吃。
洗漱後,蘇崢與阮凝安安靜靜的吃早飯。
倆人各有心事,阮凝擔心父親,蘇崢則擔心她。
上次姚律師去看守所看阮慶元,他態度並不好,對阮凝的排斥心理很大。
蘇崢擔心,今天庭上相見,父女倆會鬧得不歡而散。
臨出門前,蘇崢握住她手,“丫頭,上庭了,叔叔說什麼你別忘心裡去,真要是受屈了,等我回來,我哄你。”
阮凝笑了,“知道了。”
他送她到了法院門口,交待又交待,囑咐又囑咐,然後看着她與姚律師一起走進去。
法庭門關上,蘇崢收回眼,啓車離開。
我不在。
怕她哭。
心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