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森看着展羽，目光昏暗不明，臉色也陰沉的如暴風雨前的夜。
他揪着展羽的頭髮，將他頭扯起，人還昏着沒醒。
鬆開展羽，未森走到一旁，趙凡拎過一把椅子放下，未森坐在對面，從兜裡拿出煙低頭點上。
他深吸一口，又緩緩吐出，審時度勢的看着展羽。
身後陸巖和阿守面無表情，對於這個空降部隊，從出現伊始，兩人的反應便很淡。
職責不同，發揮的作用不同，對他們而言，展羽更像是未森養得一隻招財貓，用來招財納福的。
趙凡在一旁低聲問了句：“要不要叫醒他？”
未森扔了煙，用鞋尖碾了碾，起身丟下一個字：“打！”
說完，朝休息室走，趙凡跟着離開。
陸巖示意阿守，後者提着一桶水過去，站在對面，揚手一潑。
展羽眉心動了動，嘴裡發出嗚嗚咽咽的低吟，“唔……嗯……”
陸巖拎起木棍，朝展羽走去，“展哥。”他叫了聲。
展羽感覺有人叫他，擡起頭，眼前模模糊糊的，清醒的那刻，頭痛欲裂。
“艹——”他罵了句。
下巴被木棍擡起，展羽被迫對上陸巖的眼睛。
“看不出，”意味深長的笑，“真看不出。”
展羽哼笑，自嘲的扯了扯嘴角，什麼也沒說。
“對不住了，展哥。”陸巖眸色悠得一暗，“誰讓你背叛未總。”
話落手起，一棍子打在展羽小腹上，他疼的齜牙咧嘴，卻愣是沒吭一聲。
阿守在旁邊看着，陸巖的身手，一般人早就求饒哭叫了。
棍棍到肉，展羽咬牙忍着，陸巖一棍子揮在他左肋，骨頭咔一聲，他悶哼忍痛，鬢角滑下汗珠，在下巴處匯聚成一大滴汗，砸在地上。
打得陸巖都累了，展羽也沒喊一聲疼，求一聲饒。
陸巖佩服展羽有骨氣，將棍子扔在旁，走過去靠着鐵架子問他：
“展哥，不管你之前爲了什麼做內鬼，這些年你一直跟着未總，我看得出，未總對你很器重，你就跟他說句小話，我也幫你求情，以後本本分分幫他做事，怎麼樣？”
展羽意識模糊，喘氣聲幾不可聞，血從脣間滴下。
他迴應的只有搖頭。
不。
陸巖皺眉，看阿守，“繼續。”
他走到一邊抽菸，其他的人看着，有嘲笑，有輕蔑，還有不屑的。
阿守彎腰撿起地上的棍子，又打了會兒，一棒子下去，應聲折斷。
陸巖叼着煙走過去，說話時煙跟着上下動，“展哥，你服沒？”
展羽揭起眼皮，要不是被綁在架子上，現在早就癱在地上了。
“我……”聲音幾不可聞，陸巖湊過去，耳朵貼着展羽嘴邊，問他：“你說什麼？”
展羽嘴脣輕蠕，“我……服……”
陸巖樂了，可展羽還有下句沒說完。
“……他大爺！”
陸巖：“……”
阿守看陸巖，問他：“他說什麼？”
“行，”陸巖點點頭，“你真行。”
阿守不知道展羽說什麼，但從陸巖的臉上，看不到憤怒，反而是帶着某種欣賞的意味。
展羽如一隻破碎的抹布掛在架子上，頭耷拉着，衣服上全是血。
陸巖從兜裡拿出一根菸，親自點上，從脣間拿下，遞到展羽嘴邊，“來一根。”
聞到煙味，展羽睜開眼，張嘴含住，抽口，因爲胸腔用力，他疼的皺眉，哆哆嗦嗦的吐出煙霧。
“你挺聰明的人，這時候怎麼不開竅呢？”陸巖邊幫他拿煙邊跟他閒聊着。
阿守站在一旁，看着倆人相處的情景，有點難兄難弟的感覺。
“男人骨頭硬，讓人佩服。”陸巖繼續自言自語。
“……”
“不過，男人也都有軟肋。”陸巖將煙送到他嘴裡，看着展羽抽了口。
回頭給阿守遞個眼神，後者明白，轉身招呼幾個保鏢去旁邊休息。
此時，現場只剩下陸巖和展羽兩人。
陸巖探探手裡的菸灰，展羽的視線裡，青白的一截菸灰抖落在地。
聲音從頭頂傳來，陸巖說：“你受傷那天，到底是怎麼回事？”
展羽混沌的意識有片刻清晰，他閉着眼，一句話都不說。
“別以爲誰都不知道，”陸巖聲音低低的，“你看上她了。”
“……”展羽沒回應。
“那兩刀，這是從後面插的？”陸巖問。
“……”展羽輕輕喘息。
“看角度可不帶像，”陸巖又試探句，“應該是抱着的人扎的。”
“……”展羽吞嚥口。
“你抱她了？”
“……”
“親過沒有？”
“……”
“睡過沒？”
“……”
“最好沒有。”陸巖聲音變冷，“朋友妻不可欺。”
陸巖講義氣，也重情義，當初未森救了他和家裡人，他一輩子都感激未森，也肝腦塗地的爲未森賣命。
“你是警察不重要。”陸巖說，“我當你是兄弟。”
聞言，展羽緩緩擡起頭，用他最後一絲力氣，他想笑，可嘴角一咧，真……他媽的疼。
“未總人挺好的，帶你也不薄，”陸巖繼續勸着，“你幫着警察做事，他們給你什麼好處了？又讓你享受什麼生活？”
展羽嘴脣微張，含糊的說了句：“你……不懂……”
這次陸巖聽清了，“是，我不懂你們警察那些大道理，我只知道誰對我好，我就千倍萬倍的對他好。”
展羽又低下頭，實在沒力氣撐着自己了。
“知道你是警察，我還真有點意外。”展羽調侃，“一點都不像。”
展羽心裡暗笑，是啊，他也覺得自己不像了。
只不過……像的都死了。
“你看看對面是誰。”陸巖擡起展羽的下巴，讓他直視架子上的人。
展羽一睜眼，糯坤掛在那了，渾身是血，胸口還插着把軍刀。
陸巖說：“看到沒，未總連糯坤都能弄死，你說他怎麼不一下把你解決了。”
展羽嚥了口，沒答。
“未總拿你也當兄弟了，可你……”陸巖話到嘴邊留一半，“你真是不應該。”
不應該？
展羽盯着糯坤的屍體，說：“他……他……犯法了……”
“犯法了？那麼多人犯法，你幹嘛非跟他過不去？”陸巖反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