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幾個領導的視線落到周爾襟的男秘書身上,也忽然間覺得這穿着職業西服的男人眼熟。
追根溯源,像記憶閃回一樣,絞盡腦汁意識到這人並不是沒見過。
有朦朦朧朧的印象。
髮型沒多大差別,穿衣風格一致,恍然間,兩道身影重疊。
畫面越發清晰,是在周爾襟身後站着的那個背景板,周爾襟專用的秘書。
意識到是周爾襟的秘書後,幾個平時對虞嫿翻來覆去磋磨的高層領導,背後一涼。
一時間都忍不住翻天覆地地去覆盤之前的事。
他們對虞嫿說過的話,對虞嫿做過的安排。
如果虞嫿和周副董是夫妻,意味着這一切都會毫無阻隔地直接傳到周副董耳中。
回想他們自己對虞嫿這大半年的安排。
衆人一時間冷汗涔涔,自己都意識到不妙,更何況從虞嫿嘴裡說出,到周副董耳中,會是什麼樣。
虞嫿不會和周副董說些什麼吧……
其中的副所長更是心臟跳得覺得快要吃救心丸了。
所裡現在的規劃就是,在郭靜蓮倒下之前,所裡起碼再培養出一個接近院士標準的接班人,好長久維持所裡的利益和發展。
那就意味着必須犧牲所裡其他人,把資源全都送到有機會接近院士標準的傑青和長江學者手裡。
虞嫿這個剛評上優青,又離傑青遠得很的小年輕,無疑就是第一個被打壓的。
她能拿到的資源當然都要給其他兩位傑青。
他們是這麼想的很合理,所以一直把虞嫿的東西分給靳主任和李暢,飛鴻的項目還是唯一一個爆雷的。
在此之前有很多項目,包括虞嫿自己新研究出來的方向,都被所裡分給其他人,佔第一作者或成果所屬人,而她也不吭聲。
但現在想,這哪是不吭聲。
很有可能都是吭到周副董面前了。
難以置信,難怪最近飛鴻和所裡的項目交流少了很多,更是從evtol項目爆雷開始,飛鴻就再也沒有項目和所裡溝通。
在此之前,飛鴻和研究所的關聯不可謂不緊密,畢竟飛鴻要發展低空經濟,剛好他們所是爲數不多有低空領域院士的研究單位。
一時間,那些不懂的地方瞬間被打通,那個他們一直模糊找不到的原因,就這麼清晰明白地擺在他們面前。
虞嫿是周副董的太太,他們竟然一點都不知道。
副所艱難退到人羣之後,趕緊和自己科研助理有氣無力說:“回辦公室幫我拿瓶救心丸,快點……”
怎麼會這樣。
虞嫿是周副董的太太,卻不告知他們,哪怕在此之前透露一點點也好。
這下真是完了,難怪飛鴻撤掉了本來預合作的所有項目,周太太在這裡受罪,怎麼可能繼續合作,現在去求虞嫿只怕都來不及。
而警察很快上樓來,對剛剛的事情做了解。
看過保險公司提供的受保物品專業估值文件,有官方機構蓋章確認戒指價值。
又看了所裡的監控,確認虞嫿進來時戴的是受保的婚戒,又看了宮敏拿着疑似物品出去的監控,聽過虞嫿給的錄音,和在場人的證詞。開始寫案件記錄。
幾乎是板上釘釘的事情,沒有什麼辦案難度,但涉案金額巨大,並不多見。
警察看着宮敏,拿着案情記錄詢問:
“這是個涉事金額特大的刑事案件,一般是沒收財產和無期徒刑,你清楚知道自己是在犯盜竊罪嗎?就算你還清涉案金額,受害者原諒你,也沒有辦法免刑,最多從輕處罰。”
明明對方語氣平常,沒有咄咄逼人,也沒有誘導語意,完全當做日常來辦,告訴她事實情況。
但宮敏的臉瞬間比虞嫿得知自己婚戒被扔掉那一刻還要白,白得像鬼一樣,嘴脣冰涼,幾欲開口卻說不出一個字。
她甚至看虞嫿一眼,看見虞嫿古井無波站在旁邊,這一刻她竟然生出後悔,全身血液驟然被抽乾,流露出一句蒼白辯駁:
“…我拿的不是那枚戒指,她那枚戒指很假,不是真的。”
對方見慣這種詭辯,當然不可能管她自我開脫的話。
公職人員又不是所裡和稀泥的領導,可以隨便聽她矇騙。
“財產受損方有完整的從辦公室出來,到進實驗室的監控,有部分畫面很清晰能辨別確認是受保物品,你扔的就是那枚戒指,你是否確定自己現在拿不出來?”
在陽臺丟掉戒指那個位置,偏偏沒有監控,不能證明她是扔掉了還是私藏。
對方引導她交出:“你現在拿出來,有機會從輕處罰。”
宮敏知道這個時候咬死都不能說自己是偷的:
“沒有就是沒有,你們讓人下去找,我是撿到了以爲是個玩具就扔了,沒有盜竊意圖。”
實驗室裡的人在說過證詞之後走了大半,但還有三分之一的人在這裡等着結果。
刑事案件也是所裡開天闢地第一遭。
無數雙眼睛盯着宮敏,見宮敏還要撒謊,警方當然不可能在這邊問完放走宮敏,這是個刑事案件,按常理都是要實行抓捕的:
“帶返警署吧。”
沒想到千鈞一髮之際,宮敏竟然看向虞嫿,質問道:
“你做了這麼多對不起我的事,這一件事也要抓着不放?你對不起我的地方比這多得多!”
在場的人不敢相信宮敏說了句什麼話,畢竟一直以來,想方設法給虞嫿使絆子的都是宮敏。
虞嫿眼底寒到像是冰凍的潭水,一絲一毫情緒都無有,看着她:
“我對不起你什麼?”
宮敏反而覺得天道不公,憑什麼虞嫿做壞事就沒有懲罰,憑什麼她做一件小事也要被無限放大鏡審判,就因爲她豁不出去嗎?
“你自己都不敢說嗎,我進來的時候,根本就沒有抄襲你論文,我那個時候甚至都不知道不能謄抄別人的科研思路。”
虞嫿聽着這個扔掉自己婚戒的人,還振振有詞說她有問題。
如果當時沒有郭老師阻止,恐怕宮敏的論文都要成型了。
她面無表情道:“不知道就能變成無罪,所有人都可以這麼辯解,監獄裡就沒有人了,你的惡甚至不需要知道規則就已經會這麼去做了。”
宮敏卻像是被逼急了,眼底猩紅地質問:
“如果不是因爲你,我就不會被開除,想方設法到李暢組,你根本不知道我付出多少代價,如果你知道,你根本沒資格站在這裡和我趾高氣揚地說話。”
虞嫿甚至都不欲和這種做什麼都是自己對的人吵,冷淡道:
“你付出多少都是你自己應得的。”
只是一旁的林千隱卻聽出點別的意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