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咪……”
鳶鳶還在哽咽着,鼻涕和淚水淋溼了池悅肩上的襯衫,緊緊抱住池悅,無論怎麼池悅勸,鳶鳶也不肯撒手。
“媽咪是不是不要鳶鳶了?”鳶鳶把頭埋在池悅的發間,顫抖的聲音一下子就擊穿了池悅的心:“不然的話,媽咪怎麼會幾天都不回家?怎麼會,不願意下來吃飯?”
池悅的身體猛地一震,淚水像脫了線的珠子般大滴大滴地滾落。
她沒想到,這麼小的鳶鳶,一直有自閉傾向最近纔剛剛好轉的鳶鳶,心思居然會這麼敏感細膩。
原本以爲鳶鳶是不怎麼與這個世界連接,也注意不到周遭的,她卻注意到了,她沒有回家,沒有吃飯。
孩子對母親的依賴,是天生的,與生俱來的。
池悅卻忘了,差點讓鳶鳶再一次自我封閉!
她都做了什麼呀!
池悅難過地抱着鳶鳶,下意識地,又想到了那天,想到了言詢。
自己真的,差點就回不來了。
如果不是言詢的暗中跟蹤,如果不是他帶着自己逃開倉庫。
如果不是他帶着自己拼命地跑,如果不是他保護自己捱了那一棍子……
那麼現在,一切都會完全不一樣。
言詢……
他用他的命,換回了自己的命。
就是這麼突然地,毫無理由地,池悅一下子癱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起來。
“媽咪……”鳶鳶看到池悅哭得比自己還要厲害,不由得一怔,輕輕扯了扯池悅的衣袖,委屈地看着哭成了淚人的池悅。
“媽咪不要哭了好不好……”
“鳶鳶以後會聽話的,鳶鳶不會讓媽咪擔心了……”
“媽咪別不要鳶鳶好不好……”
鳶鳶抱得更緊了,母女兩人埋着頭大聲地哭着。
“媽咪不是不要鳶鳶,是媽咪差點兒就再也見不到鳶鳶了。”
池悅止住了眼淚,鬆開了手,輕輕地拭去鳶鳶的淚水,像是呢喃,更像是感嘆,“媽咪差一點就回不來了……”
對比起上一次葉婉清製造的車禍,她雖然也是當場昏迷,但也因爲傷勢不重而很快就醒來了。
然而這一次,如果不是沒有那麼多的巧合,自己現在,是不是已經被拋屍荒山野嶺了?
“媽咪不要離開鳶鳶……”鳶鳶伸出手,學着池悅替自己擦眼淚的樣子抹去池悅的眼淚:“鳶鳶以後會試着多說話的,媽咪別不要鳶鳶,鳶鳶保證以後都乖乖的!”
“鳶鳶……”
池悅此時此刻真的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自己作爲一個母親,反而要才幾歲的女兒轉過頭來安慰自己。
“對不起……我不應該這樣的……” 池悅心裡泛起一陣愧疚,對比起高吟秋府鳶鳶做的那麼多地事,自己實在是太失敗了。
“媽咪保證以後再也不會扔下鳶鳶了!”
說完就在鳶鳶的額頭上輕輕落下一吻。
而鳶鳶也像是明白了很多,捧着池悅的臉啪嗒地就親了一口。
“媽咪快吃飯。”好不容易都讓彼此安心了,鳶鳶指着桌子上的飯菜,一本正經地對池悅說道:“不然我告訴奶奶,讓她叫爹地修理你,反正現在奶奶最聽我的話的了。”
這個小傢伙,什麼時候把高吟秋收拾得那麼服服帖帖的了?
池悅哭笑不得,捏了一把鳶鳶的小臉蛋:“遵命!”
不過更讓池悅開心的是,此時的鳶鳶又恢復了幾天前那活潑可愛的樣子了。
是不是這就意味着,鳶鳶的自閉症就快要治癒了?
池悅這麼想着,一時失了神,也忘了繼續吃飯。
鳶鳶卻以爲池悅不肯吃飯了,雙手一叉腰,對着房門就是一句:“爹地,媽咪不肯吃飯!”
這話把池悅嚇了一跳,下意識就要去捂住鳶鳶的嘴,可是手還沒碰到鳶鳶,容修就像一陣風似的衝了進來,迅速來到了池悅的身邊,沉着一張臉靜靜地看着她。
“我不是不肯吃飯……”池悅一瞬間就變成了有苦難說,哭喪着一張臉看着容修解釋道:“我只是突然走神了。”
容修一聲不吭地拿起勺子,二話不說就把飯菜往池悅嘴裡塞去。
就像那次她出了車禍在醫院時那般,容修也是這麼半喂半逼地讓她吃飯。
怎麼這死女人就這麼不讓人省心呢?
身體和心裡一有狀況就又不想吃飯了。
“你在這兒盯着我們看幹嘛?”容修看着在一旁目不轉睛地盯着池悅看的鳶鳶,心情漸漸舒暢了,轉眼想起了什麼,對鳶鳶說道,“你的房間已經裝修好了,你不去看看麼?”
“是那個哆啦A夢的麼?”鳶鳶的眼睛突然放了亮,撲閃着像扇子般的睫毛,興奮地盯着容修看。
“是啊。”容修點點頭,愛憐地看着女兒:“奶奶已經叫人裝修好了,你去看看滿意不?”
鳶鳶飛快地點點頭,扔下一句 “那你看看看着媽咪吃飯” 後就跑了出去。
容修卻無語了。
高吟秋教自己就算了,怎麼連鳶鳶也教起自己來了?
自己像是那種不會照顧人的人嗎?
等到池悅把飯吃完了以後,容修猶豫了一下,還是從外套的口袋裡拿出一封信來,遞給池悅。
“這是什麼?”池悅看了一眼,卻沒有接過手裡。
“這是開庭通知,葉婉清的案子,在明天下午三點開庭審訊。”
池悅看着容修的動作,沒有表情,也沒有說話。
容修微微皺眉,有些猶豫地問道:“明天,你要去旁觀嗎?”
池悅卻微嘆一口氣,搖了搖頭,“不去了。”
“爲什麼不去了?你之前最期待的,不就是這一刻嗎?”
池悅垂下頭,苦笑一聲,“當我剛剛得知心心的死,是葉婉清所爲之後,我的確恨不得她馬上就去死。可是經過了這麼多事,我才發現,仇恨會毀了別人,也會毀了我自己。”
“如果……如果當初我對言詢態度好一點,多相信他一些,他就不會……”
“悅悅!”容修突然粗暴地打斷池悅的話,雙手攀着她的肩頭,“你已經爲言詢傷感了好幾天了,再傷感下去,我就要吃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