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染染臉色一變,“時間都過了,還送什麼大禮?賓客都在這裡!”
司儀賠着笑,“門口的傭人說,是剛剛送到的。”
“不許拆!”池染染獨斷道,“誰知道是不是真的禮物?說不定是什麼腌臢貨,不好意思拿出來,到現在才弄來砸場子的!”
“怎麼不許拆?”池悅失笑,“來的都是客人,禮物你說不拆就不拆?今天是你的生日麼?”
池染染一哽。
池澄湊到外婆身邊,“外婆,拆禮物,拆禮物……”
外婆愛憐地拍了拍他的手,示意他稍安勿躁,沉聲道,“既然都是禮物,那也無什麼先後之分,拆開看看吧。”
池染染漲紅了臉,往臺下尋找着許墨弦的目光,卻發現他已經不在座位上了。
傭人們把箱子擡了過來,放在戲臺中央。
池染染冷笑一聲,“這種箱子,還能有什麼好玩意兒在裡面不成?碼頭上一抓一大把的集裝木箱而已!”
客人們也紛紛露出不看好的表情。
“開箱吧。”池悅道。
傭人們上前,把粗糙的木條從上到下一根根拆下來,裡面的鎏金大盒子一點點顯露在衆人的視野裡——
盒子一打開——
所有人眼中的不屑都瞬間變成了震驚!
現場內落針可聞,氣氛安靜肅然,每個人連呼吸都在發緊!
都是見過大世面的富商巨賈們,此刻卻都瞠目結舌——
一尊通體透明,足有一人高的白玉觀音,面相安詳慈悲立在臺上,簡直是不可多得的絕世佳物!
“這不是失傳很久的那一尊觀音像嗎?怎麼會在這裡出現!”
有人再也忍不住,驚呼了一聲!
連池悅都被撼住!
所有人坐在原本的位置上沒有動,生怕自己驚擾了那佛像的安寧。
唯有外婆蹭地起身,激動地上臺,“這是我們池家的古物!幾十年前被盜了,沒想到會重新被送回來!”
話說完,她已是老淚縱橫,擡起枯瘦的手一點一點,珍而重之地摩挲過那尊佛像……
禮物的貴重程度,以及它對池家的意義,都非同一般!
勝負,已然清楚!
池染染憤怒地瞪了池悅一眼,精心準備一年的風頭,就這麼被搶走了!
“三小姐,箱子裡還有一份禮單。”
賓客們都瞪大眼睛,等着看是誰送了這樣一份大禮。
池悅打開紅色的紙張,裡面卻只有遒勁十足,力透紙背的幾個字——
ForAngela!
那是她的英文名字!
這禮到底是誰送的?
她疑惑地看着臺下的衆人,除去許墨弦那個位置是空的之外,其他的人都比自己還要迷茫。
許墨弦……會是他嗎?
他恨自己入骨,怎麼可能?
“三小姐,既然沒有送禮人的名字,那麼這戲,就請你來點吧。”戲班子的主人恭敬地呈上節目單。
池悅素手接過那單子,刻意挑眉,似笑非笑地看了池染染一眼,“就點一出虛凰假鳳吧!”
“好叻!虛凰假鳳!開演咯!”班主大喊了一聲,鑼鼓鏗鏘,頓時熱鬧起來。
白玉觀音被外婆吩咐送去了庫房好好保管,其他禮物緊隨其後。
池悅慢條斯理地從戲臺上下來,池染染追了上前,一把扣住她的手臂,“不許點虛凰假鳳!你在諷刺我!”
“難道婚禮上你不是假扮了我才成功和許墨弦宣誓的?”池悅涼薄一笑,掙開她的鉗制,“好好看戲吧,我的好姐姐。只有笑到最後,纔是笑得最好!”
池悅回到原位,池澄笑嘻嘻地遞來一碟點心。
她吃了兩塊,檯面上的戲已經越發熱鬧了。
手機震動了兩下,她走到一旁的樹蔭下,接起,“哪位?”
“戲好看嗎?”
磁濃的嗓音從彼端傳來,極爲熨帖。
池悅一愣,明白過來,“東西是你送的?”
居然是容修!
“戲好看就好,”容修無聲勾脣,“池家的古物,我尋回來了。你打算如何報答我?”
那古物在國外的藏館之中,對方本來拒絕歸還,是他親自做了交涉纔拿了回來。
這尊觀音像纔剛剛抵港,就送去池家了。
聽她此刻輕鬆的聲音,應該是贏得了滿堂彩。
“閣下這麼講究銀貨兩訖?”她嗆他。
“難道你還天真地以爲世界上真有免費的午餐?”他應得理所當然。
池悅抿脣,將聽筒拉離自己幾秒,然後才重新扣回耳邊,“閣下想要什麼?或者說,想要多少錢?”
“你。”他毫不猶豫。
早就知道他會是這樣的答案,池悅沉默。
容修不疾不徐,放在膝蓋上的長指有一搭沒一搭地輕點着,像是極有耐心等着收網的獵人。
過了許久,他才道,“你這麼軟硬不吃,到底要怎麼樣才肯答應做我的女人?”
“我會通過瑞士銀行把錢打到你在那邊的賬戶上,如果閣下不要,我會直接捐給希望工程。請笑納。至於其他的,我給不起。”池悅快速地說完,然後啪地一聲,掛斷了電話。
容修微微一怔,薄脣微微拉平,笑意不再。
敢掛斷他電話的人,這世界上恐怕也唯有她了。
好一個池悅。
好一個……特別的,池悅。
坐在前排的高明小心翼翼地轉身,試探道,“閣下,原本計劃今天把池小姐從池家帶出來,送到府邸去的。一會兒還需要我們回去把池小姐帶出來嗎?”
容修沉吟片刻,“不必了。”
高明詫異。
他知道容修做出的決定輕易不會更改,而且即便是改,那也是按照他的意願執行。
可現在,他對池悅分明就有了那麼幾分說不清道不明的縱容。
容修掀開眼皮睞了高明一眼,慢條斯理地開口,“是不是想不通?”
高明誠實地點頭。
“你見過女人的眼淚嗎?”容修突然問。
高明一愣,“這……”
說實話,他以前跟妻子很和睦,家庭也非常幸福,還真沒見過女人哭。
“你真應該見見……”容修垂眸,濃密的睫毛在眼瞼下方投出好看的弧線,“女人的眼淚,比核武器還要厲害許多,它是世界上最厲害的武器了……”
高明依舊不明白,“閣下……”
容修掃了他一眼,“現在去哪裡?”
“機場。按照行程表安排,閣下今晚需要去雲州。飛機半個小時後起飛。”
“到了叫我。”容修輕輕合上眼瞼,靠在後座上,進入淺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