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四十 錢謙益 我教你剃頭

松江南樓。

下午時分,灼熱的日頭已經退散了大半,和緩的陽光從窗間的縫隙之中照射進來,李香君慵懶的睜開雙眼,伸手一挑,一隻毛色勝雪的波斯貓兒從窗臺跑過來,躍入她的懷中,李香君回頭一看,柳如是正在榻上攬着女兒睡的香甜,便也沒有打攪,秀美的蓮足落在精美的波斯地毯上,點點綽綽,走到了窗邊。

這是松江府最繁華的一條街道,因爲來自南洋的番貨越來越多,街道越發比以往忙碌,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羣,李香君想,這松江怕是過不得幾年,就會像南京一樣繁華,把美酒、佳人、金銀和才子匯聚在在一起,成爲大明有一處溫柔鄉。

樓下不時傳來幾個男人說話的聲音,聲音低沉雄厚,不時大笑幾聲,惹的李香君眉頭緊皺,她回身看了看未被吵醒的柳如是才稍稍放心下來,自從那日在登州見到了侯方域的無恥,李香君對江南東林的觀瞻越來越差,總覺得一張張道貌岸然的嘴臉之下隱藏着私心與罪惡,但她無力反抗,看向柳如是的眼眸多了一些豔羨,雖說她不確定那位錢謙益是否是柳如是所說的高古君子,但想着嫁給這樣一位名宦雅士似乎也不錯,是不是君子又如何呢,就算不是,誰又能證明,誰又敢證明呢。

窗外傳來喧譁之聲,李香君低頭一看,兩輛驢車和十幾個童僕出現在了門外,鍋碗瓢盆一陣碰撞,終於是把牀上小憩的柳如是吵醒了,幸好,那嬰兒未醒,柳如是踮腳走來,問道;“是那東番人來了嗎?”

李香君低頭,沒有看到那惹人煩厭的高大聲音,說道:“不是,是徽商送來的廚子,今日的宴會他們來操辦。”

柳如是拿起象牙的梳子,幫着李香君梳妝打扮,說道:“到底是見過了,妹妹是過目不忘了。”

李香君啐了一口:“姐姐胡說什麼呢?”

柳如是呵呵一笑,晃了晃手裡的象牙梳子,又在梳妝檯上點了幾樣,說道:“妹妹這些物什都是新添置的,這象牙梳子,鯨油蠟燭,無一不是南洋貨物,想來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不經意間就買了。原本以爲妹妹向我訴苦,是想讓姐姐替你出口痛失愛郎的惡氣,卻不曾想妹妹早就心有所屬了。”

“休要胡說,休要胡說。”李香君不依不饒的說道。

柳如是笑道:“本想着今日替妹妹操辦一下,看看哪位高士可得妹妹芳心,如今看來,怕是用不着我費心咯。”

李香君卻是黯然神傷起來,低聲呢喃道:“原本以爲只是個化外土番,不識禮數,或是滿身銅臭氣的闊商罷了,卻不曾想,僅憑數千精兵,三戰而逐東虜於邊牆之外,是個忠肝義膽的大豪傑,如果能結識這類英豪,也是不枉此生了。”

柳如是絲毫不感到驚訝,她與李香君相識已久,同樣是歡場中人,二人卻是意氣相投,長久以來,都是憑藉着自己出色的容貌和才華參與到江南士林中去,想要博得那麼一點影響力,踐行自己家國天下的夢想,後來自己嫁了錢謙益,李香君有了侯方域,原本都以爲是得償所願的,卻不曾想侯方域如此不堪,柳如是耳邊迴響着李香君對李明勳的評價,心中也是熱潮涌動,如果自己沒有嫁人,面對如此英豪,怕是也有結交的心思吧。

“小姐,小姐,那李大人到了。”一個侍女推門而入,興奮的叫道。

二人示意她噤聲,侍女走到窗邊,指了指遠處街道上出現的一支騎隊,侍女對李香君說道:“小姐請看,那高頭大馬,定然是那位李大人所有了,那可是罕見的西洋大馬呀。”

柳如是順着侍女的手指看去,果真在街道末端,十餘騎兵出現,個個騎着駿馬,與之相比,周圍商人的馬騾都與驢子牛犢差不多,十幾個人在樓前下馬頃刻間就是佔據了周圍的方寸之地,人如虎,馬似龍,氣勢極爲逼人。

再看人羣之中,有一男子如鶴立雞羣,其身材高大,額頭寬廣,一身圓領短跑,腰間懸掛一柄長刀,腿側一把火銃,正站在那裡打量着這座南樓,顧盼之間頗爲豪氣。

李明勳卻是不知有人在打量着自己,他看了看這座馳名天下的松江南樓,雖然簡約,卻不失精緻,一應陳設頗爲雅緻,門前有一年輕僕從,李明勳卻是見過兩面,正是林士章家的僕從。

“你且讓人把我這些屬下和馬匹安頓了。”李明勳對那僕從說道。

那僕從知道眼前這男人在自家主人心中的分量,連忙笑道:“這個好說,煩請大人隨小人來。”

李明勳微微點頭,上得樓來,只見房間裡只是擺了一張圓桌,七八人已經圍坐在那裡,正說着閒話,看到自己上樓,一下子全都看了過來,李明勳從中只認出了林士章,抱拳說道:“諸位,在下李明勳,有禮了。”

“哎呀,李先生到了!”林士章走了過來,親密的拉着李明勳的手來到桌前,對衆人介紹道:“這便是威名遠播的騰龍商社大掌櫃李明勳,其在東海、中原御虜,接連斬殺虜酋,解救百姓,於國有功,便只是在這江南,協同我蘇鬆民團驅逐崇明海寇,也是蘇鬆士紳的好朋友啊。”

李明勳呵呵一笑,打量着桌上的幾個人,他從座位上就可以看出,林士章在這七八人中地位並不高,心道今日算是見到了大人物了,再看這幾人裝扮雖然不同,卻是氣度不凡,難掩貴氣,不過李明勳直接認出了錢謙益,畢竟他已經年逾花甲,在衆人之中最顯蒼老。

林士章向李明勳介紹在場衆人,除了錢謙益,其他人也就罷了,倒是居首而坐的男人,看起來四十模樣,鬚髮烏黑,竟然是總督漕運巡撫鳳陽、淮安、揚州等地的史可法,李明勳見禮之後,雖然面色如常,心中卻是有了幾分警惕,他不明白,這場私人宴會,怎麼會來了如此高官。

衆人落座,閒聊了一陣,氣氛熱絡了不少,過了一會,史可法微笑問道:“李先生,我聽人說,你本寓居南洋,後在東番立足,按理來說,與東虜相隔萬里,怎麼這麼些年,接連殺虜建功呢?”

史可法這個問題倒是有些尖銳了,說起來,大明與東虜之間的戰爭,更多的是崛起於東北的滿洲威脅到了大明統治核心的京畿地區,在民族意識沒有覺醒的十七世紀,這場戰爭更多的關乎利益,縱然有華夷之辨在其中,但是在這些人眼裡,李明勳也屬於夷人的行列。

李明勳笑了笑,說道:“原因很簡單,社團的產業不僅在臺灣,還有東海之地,特別是那裡出產的毛皮,是社團的主要利潤點,如今又有其他產業勃發,自然與東虜衝突不斷了。”

“至於山東御虜更簡單了,社團需要大明的市場和商品,想要和朝廷打交道,最好的辦法就是投其所好解其所憂,東虜乃是大明頭等敵人,爲朝廷御虜,事半功倍嘛。”李明勳繼而說道。

史可法點頭不再追問,倒是錢謙益笑道:“這麼說,貴社與東虜之間並無根本的矛盾咯。”

“錢先生這是何意?”李明勳不由的警惕起來,他已經感覺今天這些人來者不善了。

錢謙益說道:“李先生,如今貴社在兩廣和江南都與士紳合作海貿,也被朝廷所容,可以說,大明官紳商人與貴社糾葛不清了,相互都離不開了,那你第二個目的就達到了,如果東虜能容忍你在東海的作爲,那是不是說,你與東虜就沒有矛盾,可以停戰了?”

李明勳卻是笑了,東海之地在大明這些官紳眼裡永遠是貧瘠苦寒之地,再大的地盤也是無用,但是在清國眼裡可是不同,那是清國的側後,也是龍興之地,社團在東海佔據了巨大的地盤,掌握了數十萬人口,如今前沿已經頂到了寧古塔,就算日後不再繼續前進,也是把東虜核心利益區的一大塊切下來,就算不威脅遼東,日後南下也可以剪除朝鮮這個東虜的最重要盟友,東虜如何會容的自己呢?

“許是在下讀書不多,不明白錢先生的意思。”李明勳微笑說道。

史可法輕輕拍手,樓下竟然是走上了兩個膀大腰圓的士卒,押着一個犯人扔在了地板上,那犯人三十餘歲,身材魁梧,羅圈腿,雙手都是繭子,尤其是拇指,還有扳指印記,一看便是弓馬嫺熟的精悍猛士。

“此人叫李率泰,李先生可認得?”史可法問道。

李明勳微微搖頭,無論是社團中人還是打交道過人中,都是沒有這人的印象,史可法說道:“這人是大漢奸李永芳的次子,是秘密前往東番與你和談的。”

李明勳神色凝重起來,他隨手提起李率泰腦袋上的瓜皮帽子,露出了一腦袋的短髮,看長度不過兩寸長,想來也是近期留起來的。對於東虜派遣出和談使者,李明勳倒也不感到驚奇,社團打疼了東虜,雙方交涉一下,也是合情合理的,但是李明勳不明白的是,這人怎麼會落在史可法手中。

東虜找自己和談,要麼找去永寧城,要麼陰潛登州,都是能聯繫上社團,無論如何也是不會自己來到江南,左思右想,心道可能是登州或者海參崴那邊出了問題,或者是登萊巡撫和朝鮮的沈器遠有對自己陽奉陰違的。

這倒是也不算什麼,畢竟社團發展到了這一步,實力有了,威望也有了,這些一心抗虜的人最擔心的就是社團和東虜講和了。

“哦,是東虜的使者啊,哈哈,真是奇了怪了,怎麼到了這裡呢,在下在登州和寧古塔的時候也是遇到了幾批,見了也就是隨手殺了,怎生東虜如此不知趣,還派遣人來送死。”李明勳笑道。

他又拍了拍李率泰的臉,說道:“原來是李永芳的兒子,就算和阿巴泰聯姻的奴才,也到底是奴才,派遣奴才來送死,到底是不心疼。”

說罷,李明勳從腿側抽出那把燧發手槍,問道:“史大人,這人是您殺,還是我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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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不聽聽他的條件嗎?”史可法問道。

李明勳擺擺手:“用不着,左不過是裂土封疆,封王拜公,若是土地,我有精兵在手,想要哪塊自己去取便是了,若是後者,東虜國中的漢人藩王,地位也是不如區區一個貝勒,頂着王爺的帽子,當的卻是奴才,哪裡似我現在,逍遙自在。”

史可法與錢謙益相互看了看,二人都是有些吃驚,沒想到李明勳對東虜那邊如此決然,他們以爲李明勳這類商賈,應該懂得權衡和兩面討好,在他們的預計中,李明勳應該兩面下注纔是,這與社團最近從山東大舉退兵也是相互印證的。

“好好好,好一位忠義之士!”史可法拍拍手,給李明勳滿上一杯,史可法對那士卒說道:“把這漢奸拉下去,拉到南京城,當衆處死,告慰那些被東虜所害的大明百姓。”

兩個士卒拉着李率泰就是要走,李明勳卻是攔住了:“慢着!”

錢謙益笑了笑,心道:李明勳果然是自己猜測的那般,徒有其名!

“李先生還有什麼賜教的?”史可法緊張的問道,他不會相信李明勳會當衆反悔。

李明勳拔出一把匕首,說道:“史大人,這樣一個人你拉到南京城去殺,還說他是東虜,怕是無人會信,東虜嘛,就要有東虜的樣子,金錢鼠尾是少不了的。”

說着,李明勳環視一週,說道:“對了,諸位恐怕是沒有見過金錢鼠尾是什麼樣的吧,在下不才,就拿着漢奸爲爾等展示一番。”

說着,李明勳手中的匕首跳躍起來,一陣銀光閃過,讓錢謙益有些睜不開眼,李明勳提起李率泰的頭髮,笑了笑:“錢先生可是千萬不要閉眼,好好看一看東虜如何剃頭,這手藝,說不定以後還能用得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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