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十六 割地以酬

李明勳此言一出,慍色滿堂,但無人真的斥責出聲,李明勳微笑環視一週,無人與他對視,而是紛紛與周邊的人低聲議論,馬吉翔之流不太理解李明勳的意思,詢問身邊的人,而瞿式耜、洪天擢等都和李明勳打過交道,已然是明白了,只是在商討其可行性。

對於明國官將如此反應,李明勳內心還是有些詫異的,如果放在一年前,在座的官將肯定斥責自己的‘狼子野心’和‘貪婪無度’,但是今天沒有,面對如此苛刻的條件,所有人選擇了討論是否可行,可見,明清戰爭的形勢越不樂觀,明國官將的態度就越發務實,持續的戰爭淘汰掉了明國中那些意志不堅定的人,也淘汰掉了那些不知所以的士大夫們。

李明勳的兩個選擇很簡單,後者自然是以土地作爲佣金支付,而前者則是授權合衆國軍在‘解放區’自行其事,說白了,合衆國軍與明軍在對清作戰中都會搶劫,只不過區別是,明軍大部分時候在搶劫百姓,而合衆國軍素來只搶那些叛逆縉紳。

討論許久,瞿式耜問:“閣下,如今我朝艱難求生,需要軍民官紳同心禦敵,便宜之事,便不要談了。”

烏穆和高鋒相互看看,滿臉詫異,聽這意思,明國以要賣國土而保縉紳了!

李明勳倒是感覺瞿式耜頗有決斷,至少從明國一方看來是這樣的,如今永曆朝廷充斥着西南縉紳子弟,出賣他們,就是自殘,更何況,明國計劃的這次對湖廣的軍事行動,目的是通過大規模殲滅清軍的方式來收復領土,本質上還是希望獲得更爲廣闊的實際管控區,以達到持久作戰的目的。

顯然,在明朝現有的政治體制中,無論是官僚隊伍存續,還是收取賦稅,縉紳都是不可或缺的存在。

“好吧,瞿首輔,我們談一下第二個方案吧。”李明勳微笑說道。

瞿式耜未曾說話,洪天擢道:“那貴國希望我國割哪塊國土,閩浙還是江南?”

李明勳道:“割地以酬,當以實控之地相許,敵戰之地,如何作數?”

烏穆哈哈一笑:“洪老兒,你可莫要耍心眼,我國要是想要敵佔區,自行發兵去取也就是了,何必再向你們索要,難道你還能阻止不成?”

洪天擢臉色微變,問道:“那湖廣之地,你們又期許何處?”

“又是耍弄手段,我國雄踞東海,湖廣深居內陸,海陸還不通達,我們要湖廣何用,還是割沿海之地相酬吧。”高鋒不耐煩的說道。

“那兩廣之地,你們要州縣幾何?”洪天擢知道這事輕易糊弄不過去,只得再退一步,方纔說湖廣、閩浙,那都是畫餅充飢,和切身利益無關,因此畫多大的餅根本無所謂,但說道實際控制的土地,洪天擢就錙銖必較了,畢竟給了合衆國一縣,己方餉源地便是少了一縣,那是割肉啊。

李明勳還在斟酌,馬吉翔卻是拍案而起,怒斥瞿式耜和洪天擢:“兀那奸賊,安敢在此胡言亂語,我大明一朝,天子守國門,君王死社稷,二祖列宗披荊斬棘,纔有尺寸之地,安能讓你們賣地求榮!瞿式耜,你勾結外番,割賣國土,實乃我大明一朝的大奸臣,今日之議,是我大明三百載從未有過之事.......。”

“這纔是大明官將才有的態度嘛。”烏穆在一旁笑嘻嘻的說道,這話似乎是稱讚,但大家都知道,這是諷刺。

如今大明朝危在旦夕,只要能養兵作戰,還有什麼做不出來呢,割土借兵,雖然會得罵名,但終究是唯一的法子,不然以明軍之現狀,如何能收復湖廣,剿滅清軍,如果做不到,半年之後,清軍再一次發動秋冬攻勢,那又是一場大崩潰!

馬吉翔是個奸賊,人人皆知,但他現在站在道德的制高點,明國官將都是低頭不敢反駁,李明勳輕咳一聲,道:“馬吉翔,你說今日所議是大明三百年從未有過的事情,那我問你,防城港今歸何屬?”

“這......。”馬吉翔可不是進士出身,他也只是粗通文義罷了,能到這個位置,靠的是諂媚有術罷了,但馬吉翔身邊也不是無人,當下有幾個文官在他耳邊竊竊私語,馬吉翔才明白了李明勳的意思,但臉色已然蒼白,好像被潑了冷水一般。

李明勳所說的防城港現在是安南的國土,當年大明徵伐安南不成,丟了這片故土,安南在此設立州縣,英宗時因爲土木堡之變,收復失地成了泡影,嘉靖皇帝也有此意,但朝廷內外一致反對,一直到明朝完全滅亡,防城港一帶仍然是越南統轄,威脅廣東親州,還曾在萬年朝連欽州一起攻下了。

雖說後來大明與安南斷絕了貿易,但也只是在邊境再築新城,把越南所佔土地完全放棄了,這也是李明勳提及這段‘黑歷史’的原因,大明又不是沒有割讓過土地,面對安南這樣一個對手都能割,那面對清廷這樣一個敵人,割讓領土算什麼呢?

(清朝也沒有收復防城港,一直到越南淪爲法國人殖民地,法國人把這塊土地還了回來)

“國難當頭,許多事不得不權變,馬侯爺,你若是有異議,可去肇慶向天子稟告,我等與合衆國討論之事,最終也需天子決斷。”瞿式耜強忍住心中不滿,對馬吉翔說道。

馬吉翔冷哼一聲,道:“本侯不屑與爾等賣國奸賊爲伍!”說罷,拂袖而去。

李明勳道:“聒噪的烏鴉離開了,現在我們可以開誠佈公的談判了。方纔洪侍郎問到,此次出兵,需幾個州縣相酬,這問題我也無法回答,畢竟出兵多,自然花費大,所需州縣也就多了。”

“那便以方纔相商的兩萬精兵計算吧。”瞿式耜當即問道。

李明勳道:“兩萬精兵助戰,軍費耗費達五百萬之數,所費以地償,那怕是要廣東半省之地了!”

“這不可能!”第一個提出反對的不是瞿式耜和洪天擢,而是李成棟,他拍案而起,卻感覺自己有些失態,問道:“若是如此,我惠藩當如何養兵!”

廣東一省,一共就十府一州,如今粵西四府已經被林士章控制,已經自成一方勢力,朝廷命令不得,自然無法拿捏,若割五府,那就要在惠藩控制的六府之中割讓五府之地,那李成棟麾下這四五萬兵馬,就只能四分五裂了。

“半省之地,實在過於苛刻了。”瞿式耜道。

“首輔大人,您不是想把我們當叫花子打發吧。”烏穆露出一口白牙,但嘴裡說出的話卻更加的直白。

高鋒也道:“廣東一省,刮地皮一年也不過一百萬的稅賦,我們要半省,十年才能回本,更何況,要了地,還要承擔來自清廷進攻的風險,不似以往來去自如,我倒是覺得,反而是虧了不少。”

“那可不是一般的虧,得廣東半省,就要屏蔽西南半壁,廣東自然是主戰場,合衆國的力量就要被綁在這裡,再難脫身了。”何文瑞也在一旁說道。

瞿式耜臉色微變,似乎被說中了心事,他選擇轉移話題,道:“明勳閣下,如今惠國公是我朝中流砥柱,廣東軍政全賴於他,若無州縣養兵,麾下這支兵馬便有崩潰之險,這是天下抗清力量的損失啊。”

李明勳道:“若讓我合衆國無償出兵,就不是抗清力量損失嗎?”

“這.......。”瞿式耜臉色一沉,實在不知如何答覆。

“罷了,先議到這裡,明日再議吧。”瞿式耜自覺難以達成一致,索性暫停了軍議,顯然是準備私下先進行商討,再行公開了,而瞿式耜要說服的可不只是李明勳,還有惠藩。

入夜,袁時中進了李明勳在城外的帥帳,李明勳見其到來,指着桌上剛剛割下的羊膾說道:“來來,先用些吃食,再行敘話。”

袁時中與李明勳也是故交,也知道他不拘禮,當即盤坐在自己的矮几前,看着衛兵端來一盤盤的食物,袁時中大快朵頤,吃的滿嘴流油,打趣道:“您真是講究人,到哪裡也不會虧待了自己。”

李明勳笑了笑,他從來如此,有條件總會弄一些好吃食來,李明勳見袁時中吃了七八分了,問道:“袁將軍,你跟惠藩打交道多,李成棟這人如何?”

袁時中放下手裡的肉排,端起一杯果酒,讚道:“李成棟這廝確實是個秒人,至少我老袁是看不透他。”

“哦,說來聽聽。”李明勳道。

袁時中說:“如今廣西那邊情況您知道,有兵就是草頭王,他陳邦傅算個什麼玩意,竟然也弄了個國公,現在還想着學雲南沐家,世鎮廣西咧。按理說,李成棟手握五萬餘兵,雖說許多並非他嫡系,但終歸掌管廣東大部,兵馬在朝廷這邊也是最強的,卻乖覺的很,朝廷給了他獨斷之權,讓其管廣東一切軍政要務,可李成棟堅辭不受,廣東地方官吏委派,全然讓皇帝做主,忒也怪了。”

“這麼說,李成棟此人還挺識大體的?”李明勳笑問。

袁時中嘿嘿一笑:“誰知道呢,可能是真的,也可能是裝的,這些年,嘴上喊忠義,肚子裡是生意的人我見識多了,不知道李成棟是不是真的。”

李明勳倒感覺李成棟是真的,至少在原本的歷史中,他是爲大明朝獻出了生命,反正之後,一心抗虜,表現的比諸多明軍還要堅決。

“如果這廝真的像您說的這般識大體,那說不定瞿式耜真能勸動他,讓出半省之地來。”袁時中說道。

“不可能。”李明勳不置可否的搖搖頭,若是州縣小城,李成棟也就讓了,若是一下讓出五府,那絕無可能,畢竟對惠藩來說,半省之地可不是利益多寡,而是生死存亡,識大體的人可以割肉妥協,但絕不會自殺以全大局。

見袁時中不解,李明勳道:“關於朝廷計劃收復湖廣、江西,林老先生可有章程交代你?”

袁時中道:“粵西上下對這個策略很不以爲然,感覺完全是瞎胡鬧,特別是殲滅湖廣近十萬清軍,那完全是天方夜譚嘛,就連合衆國全力支持,也是做不到。畢竟貴重軍強強於海陸兼備,背靠大海,兩萬兵馬足可以改變大勢,可在湖廣開戰,那就是讓貴國自廢武功呀。

至於方略嘛,我與林老頭、黃帥商量了,粵西與合衆國守望相助,共進退便是,嘿嘿,如果不是這個方略,林老頭也不能放心把這萬把精兵讓我一人統帥。”

這話說的倒是至情至誠,袁時中打仗是把好手,但終究不擅長和朝廷打交道,讓他帶走粵西大半精銳,肯定是要和合衆國共進退的。

而袁時中所說的也極爲有道理,合衆國軍戰力精強,多半是因爲擅長水戰,水陸兼備的緣故,可要是開進到湖廣,完全就是兩回事,別的不說,陸軍根本那麼多的輜重部隊服務這麼長的運輸線。

按照明國的設想,合衆國軍要攻入江西,與湖廣明軍合圍清軍,如何保障後方運輸的安全就是一個大問題,畢竟明軍和清軍的綠營是出了名的降叛反覆,不然多爾袞也不會在後來下令把降叛反覆的將領全部誅殺了,在江西一路中,合衆國軍唯一能放心的就是惠藩的嫡系部隊,可那也是主要作戰力量,合衆國無論如何是不可能把後背交給那些明軍的。

“其實我也清楚,今天這軍議,也就是相互試探試探,您不會真的以爲內閣的那個狗屁策略能成功,而瞿首輔也不會真的把半省之地給您。只是有一點我不清楚,瞿式耜也是知兵之人,怎麼就弄了這麼個狗屁不如的軍略出來?”袁時中一邊吃着,一邊不解的問道。

李明勳呵呵一笑,忽然說道:“瞿首輔的計劃針對的不是清廷,而是我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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