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彼岸,未必在前進的方向

其實,關於車禹浩的事情,就算是很多年以後的我,知道的也不是很多。他也只是簡單地跟我說過,他是中韓混血兒,他爸爸是中國人。他呢,爲了躲避韓國的服兵役政策,來到了中國,轉爲了中國國籍。而他真正的家在首爾。其餘,我一概不知。

記得有一天晚上,林小瑜去了顧一航那裡,說不回來。於是我一個人在家。

“嘭嘭嘭!”門外的人沒有按門鈴,只是生生地捶打着門。

“誰啊!”我從沙發上下來去開門。

門一開,我就看見了車禹浩。他看見我之後,笑了,還喊了句“童童”,然後就一頭栽了過來。他高大的身子倒在了我的身上,突如其來的重力,使我不由得往後退了幾步。

“車禹浩!你怎麼來了?怎麼喝那麼多酒?”我扶着他進了屋裡。

那不是我第一次看見他喝醉的樣子,可是那卻是我第一次見他因爲心裡有什麼事而喝醉。那樣的他,沒有了平日裡的吊兒郎當,也沒有了好看的笑容。我突然之間覺得,原來車禹浩並沒有表面那樣的快樂。原來我那麼羨慕總有孩子一樣性格的他,有着他不願意說的故事。

我把他扶進了我的房間,拿了熱毛巾給他擦臉。我問他怎麼了,他只是看着我笑,而那個笑讓我覺得很是心疼。

“童童,你覺得,我的存在有意義嗎?”他突然問。

“怎麼問這種話?你真的醉了。”

“童童……一年後,我就要走了。”

“去哪兒?”

“回韓國。”

這我才知道,他之所以不實習,整天遊手好閒,是因爲,他終究要回韓國。

第二天,車禹浩對宿醉的事情閉口不談。我也沒有問,那時候的我以爲,他要是願意讓我知道,他就會自己告訴我的。可能是在他心裡我還沒有到可以訴說心事的位置。但是,很久以後,當我追究起這件事的時候,他說,如果我當時問的話,他肯定會說。他以爲,我不想知道。

後來有一段時間,我很忙。一整天,又要處理工作的事,又要防着餘玥放招。好多次車禹浩給我打電話,我都是一句“很忙”就把電話掛斷了。他也知道我是真的在忙,然而有一天,他卻是在電話裡大罵我“重色輕友”,接着就掛了電話。我意識到那不是一句玩笑話。於是我跟着就重播回去,但是他沒接。這樣持續一個星期以後,我決定抽出時間去找他。因爲在我心裡,他是我的朋友,我不想真的因爲忙而就此失去他。

我跑到車禹浩家,使勁地按門鈴。然後,門開了,車禹浩一點一點出現在我的眼前。

“幹嘛?”他不看我,儼然一副小孩子生氣的模樣。我低着頭,不說話,還故意吸了一下鼻子。他似乎是感覺到了什麼不對勁。

“你怎麼了?”

看着他一步步陷入我的陷阱裡,我心中忍不住暗喜一陣,但還是沒有說話,只是再次應景地吸了下鼻子。

“怎麼了?誰欺負你了?舒楠楓?”

我搖頭。

“那是誰?告訴我名字,我去找他!”

“車禹浩。”

“車……”剛說到姓,他猛然反應過來我說的是他,“我?我哪裡惹你了?我還沒說你惹我了呢!”他講雙手抱在胸前白了我一眼,又偏過頭不看我。

我擡起頭看着他笑,“就是車禹浩那個大傻子!因爲他小肚雞腸!”

“我小肚雞腸?童樺!你給我出去!”說着他就把還只是站在門口的我往外推。

“誒誒誒!我錯了還不行嘛?怎麼跟個小孩子似的,還跟我冷戰!”

那件事最後是怎麼結束的,我竟是忘了。只知道之後,只要他一生我氣,我就會可憐巴巴地出現在他家門口,而他總會無奈的原諒我。

其實有的人,在你心裡已經佔據了一個很重要的位置,而你不曾在意過他對自己有多重要。你會無意間冷落他,卻受不了他故意冷落你。在我心裡,車禹浩就是這樣的一個人。

林小瑜回來之後,開了一家飲食店。我們就幾乎不去sunshine了,有時間就都聚在林小瑜的店裡。

餘玥仍舊想方設法地要拆散我和舒楠楓。舒楠楓叫我別再跟餘玥鬧了。但是,這哪是我說不鬧就能不鬧的啊?我也會累,但是一想到舒楠楓在爲了我們兩個人努力去兌現對叔叔阿姨的承諾,而我解決區區的一個餘玥就覺得累,怎麼說得過去?我肯定要跟他並肩作戰啊!可是我竟無法想象舒楠楓到底有多累。

“笑話!你終於接電話了!快來醫院!舒楠楓出事了!”有那麼一秒鐘,我以爲林小瑜在逗我玩,或許只是因爲自己慌了,我放下手頭的工作,直接飛奔去醫院。

一進病房,大家都站在牀邊,舒楠楓也是醒着的。

“怎麼回事?”

沒有一個人回答我,只是舒楠楓自己對着我笑:“沒什麼,他們大驚小怪了。只是最近有點累,暫時休克了。”

說實話,我不太相信。因爲我接到電話的時候,林小瑜的語氣明明是那樣的……急促,擔心……可是舒楠楓說他輸完液就可以回家了,我也就半信半疑了。

“都休克了,還說只是有點累……你要是出什麼事,我怎麼辦啊?”

“沒事的,不過,我打算接下來好好休息,趁機陪你玩。”

“真的?可是,公司怎麼辦?”

“先放着吧,你該不會想讓我再休克一次吧?”

“當然不是了!你別這樣說!”

後來,舒楠楓就真的每天接送我上下班,等我下了班,又跟我一起去看電影,逛街,到處玩。有時候,他還守着我上班的地方看着我工作,時不時地問些問題。或者,渴了給我買水,餓了回家做飯。搞得同事們都說我在上班時間秀恩愛。

我常覺得這樣的生活有點不太真實,卻又想啊,要是以後的每天都能這樣多好啊!可是有時候人生就像飛紙飛機,你飛的方向,不一定就是飛機最終到達的彼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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