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歲以後的我,總是患得患失。一開始和舒楠楓在一起,我只是想報復餘玥,到後來我開始迷茫,然後放下仇恨對他有了好感,再後來,我就喜歡上他了,一直演變到愛甚至害怕失去。從不愛到愛的過程中,我變了。從剛開始的毫不在意到之後的恃寵而驕,再到後來的患得患失。當舒楠楓抱着我說他愛我的時候,我突然明白,信任最重要。對於楊佳,我不能阻止她對舒楠楓的感情。但是我該知道,舒楠楓不會動搖,這就夠了。可是最後說服了自己的我怎麼會料到楊佳會先向我發起攻勢呢?
那是個上午,我剛從家裡出來,準備去參加攝影協會的活動。楊佳就是在那個時候叫住了我,說要跟我談談。我本以趕時間爲藉口推託,只見她不緊不慢地說了句“是關於舒楠楓的事情。”
她倒也開門見山,說是要跟我公平競爭。我突然覺得有點好笑,也不知道她哪裡來的勇氣跟我這個正牌女友提這種要求。當時我只覺得,她這十八歲算是白長了。
“公平競爭?呵!有沒有人告訴你太任性不好?我跟他交往那麼多年也從沒有見過你這麼不要臉的。我直接告訴你,你根本就沒有資格跟我競爭。”
我自認爲自己說完那番話後起身離開相當的有魄力。但因爲她小孩子的任性,我遲到了。那次的短足取景活動是和對面Z大的攝影協會一起去。而當時因爲我的遲到,讓大家有些許埋怨。我記得很清楚,在所有人埋怨的時候,只有一個Z大的男同學毫無怨言,反而把內疚的我逗笑了。他很漂亮,嗯,是漂亮。如果他沒有這麼活躍,沒有這麼討人喜歡就可以用“帥”這個字了。
初印象是這樣的,但是待上十幾分鍾,我覺得他……有點煩。因爲他的嘴巴似乎是沒有休息過,不是聊天哈哈大笑,就是吃零食。真的是“根本停不下來”。
到了取景地點,學長一講完要點,那個美男子就開始拉着旁人一起合影。而我故意找了個離他們比較遠的地方獨自取景。正巧,在我鏡頭裡出現了一隻枯葉蝶。我小心翼翼地靠近準備拍下這個特別美的景象,並且作爲這次活動的作業交上去。但就是在這個時候,美男子惡作劇地嚇唬我推了我一把,嚇到我了,也嚇走了枯葉蝶。當時我怒火一股腦地衝上來,把一路上的不滿都衝着他喊了出來:“你幹什麼啊!”
他沒有做任何的僞裝和辯解,而是很誠實地晃了晃手中的照相機,說要跟我一起合個影。但對於正在氣頭上的我,他的誠實讓我更加生氣。
“你當這是旅遊啊?你懂不懂什麼叫取景?你知道不知道爲什麼來這裡取景?今天要拍的的景!要合影你去大街上隨便跟誰合,偏偏跑這裡來搗亂,真是煩死人!”
呵斥完後,我才發現他一聲不吭的低着頭站着,像極了一個受了極大委屈的孩子,讓我又有點於心不忍,覺得自己說的話太嚴重了。“那個……我,剛剛,氣頭上,話重了點,你別放心上。”
那是我終於知道,一秒變臉也莫過於此。給他點顏色他還就能開染坊。
“那我們合張影吧!”他笑的天真無邪,那種模樣,卻是讓我有點嫉妒。
不知道是不是我說的那些話的原因,之後的短足取景活動他再也沒有出現過。我不知道他的名字,只知道有那樣一名男子,像個孩子。我想,或許不久以後,我們都會忘記自己的生活中曾有過這樣一個路人,發生過這樣一件事,而這些,或許只有那張存留在他相機裡的照片記得,我們曾見過。
從出生開始,我們一直在走一條路,這條路上有千千萬萬個路人,有的人路過多次也沒有多大印象。有的人只路過那麼一次,就刻在了腦海。只是路人終歸是路人,總是陌路相行,但或許又會有許多的機緣和巧合使路人變成了熟人。
對於楊佳,我連路人的關係都不想跟她有。可是她偏偏闖進了我的生活,闖進了我和舒楠楓的世界裡。這才十八歲的女孩,年少輕狂,卻讓我感覺到了不安。她的手段太多,逼着我往她挖好的坑裡跳。而我太蠢,一如從前對待餘玥一般,明知是坑偏往裡跳,殊不知,那不只是單純的一個坑。
看見楊佳發給我的短信,我立馬打電話給舒楠楓,問他之前提過的籃球賽是否在第二天。他回答我說:“噢!我本來打算等下練習完回家再告訴你呢!沒想到你已經知道了。那明天早上別睡懶覺來給我加油吧!”
“那你知道楊佳參加了拉拉隊嗎?”
“你怎麼知道?”
我突然感覺空氣是那樣的沉重。
“你知道,你還打算瞞着我?”
“不是這樣的……”第一次,他有了這種慌張,想爲自己辯解。
“舒楠楓!你還叫我去籃球賽?你是想讓我看你們秀恩愛嗎?”
“童樺!”一聲厲呵之後便是一陣沉默。這段沉默也讓我冷靜了些許。良久,電話那頭傳來他的聲音,“樺,瞞着你是我的不對,但是,我們不是說好了要信任嗎?”
信任,是的。我們說好了要相互信任。但是我要怎麼回答他?我信任?那這種不安是什麼?不信任?不是的,我信任他,只是,我不信任楊佳。可我又不想告訴他楊佳給我發短信,說要我明天睜大眼睛好好看着作爲拉拉隊的她爲他加油,加油二字還用了雙引號。頓時,我感覺腦子裡一片混亂。只告訴自己別再衝動,於是我第一次面對爭吵說了句“先讓我靜靜”就掛斷了電話。
我總是顧及得太多,所以,那是我就在想,或許是我錯了。如果我和舒楠楓再這樣下去,真的要面臨感情危機。我不想讓舒楠楓覺得我很小氣。我這才明白,原來我的愛已經在不知不覺中變得那麼的卑微。我討厭這樣的自己,總是學不會真正地去解決一件事情。
那天,我一直站在陽臺上等舒楠楓回來。秋風襲來,有些許涼意。於是,還沒有等來舒楠楓,天空就烏雲滿布。一陣狂風后,就下起了豆大點的雨。我關好窗戶,坐在沙發上等。電視裡演着與我無關的電視劇,電視機前的我兩眼放空,然後睡去。
醒來時已經傍晚六點了。由於下雨,天也黑了。我趕緊跑到廚房然後是舒楠楓的房間,發現他還沒有回來。我以爲是因爲下雨被困在體育館了。於是連鞋都忘了換,拿上傘,趿着拖鞋就去了體育館。一路上打他手機又關機。我突然有點害怕,害怕他出了什麼事。
越是着急,我越是不安。不由得在雨中跑了起來想快點找到他。一到體育館,我就把傘扔到一邊進去了。果然,籃球隊員們都困在了裡面,但是我唯獨沒有看見舒楠楓。因爲平常找舒楠楓找的多,大家都認識我。於是有人告訴我,舒楠楓剛從後門出去不久,而且,是被楊佳叫走的。
我慢慢地,一步步地走向後門。我本該大大方方快步跟上去,可是就是突然之間,我覺得我走的每一步都那麼的沉重。我害怕出了門就看見了些我不願意看見的。很慶幸,出了門,什麼都沒有,只有黑。但是當我走到另一個轉角,看見一男一女止步在對面的屋檐下。然後他們面對面站着。男方脫下外套披在女方身上。女方撲了過去抱住了男方,或許他們在說些什麼,雨聲太大,我聽不見。再然後,男方拿過女方手中的傘撐了起來,兩人就這樣消失在黑夜中,消失在我的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