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時候不願意聽見的聲音,我真想當做聽不見。可是我越不想去想,它就越縈繞在耳邊。
其實,那晚我聽見了他們的對話。也能看清楚那兩個人是誰。體育館是有燈的,我不可能看不見,雨聲很大,卻覆蓋不了他們的聲音,因爲兩個屋檐隔的很近。
他說,拿了傘怎麼還淋溼了?你是笨蛋嗎?
她什麼都沒說,只是撲在他的懷裡哭了。
他問,怎麼了?
她依舊只是哭。於是他說,我先送你回家。
然後我,在原地站了許久。直到感覺腿有點發痛,我纔開始挪開了腳,然後一步一步穩穩地走在雨中。雨滴從髮梢、鼻尖、下巴、指間滑落,還有沿着脖子滑入衣中。但我沒有哭,我告訴自己,我所看見的和聽見的,並不能代表什麼,不能說明任何事。嗯,我是這樣告訴自己的,只是心口那個地方不聽使喚,生生的疼。疼到我快忘記呼吸。
我趕緊回到家,坐在陽臺那裡,等着舒楠楓。我想當作什麼都沒發生,我就只是坐在這裡,一直都在等他,沒有去找過他,沒有看見任何畫面,沒有聽見任何聲音。
就那樣,我昏昏沉沉地睡了。直到早晨八點的陽光將我喚醒。我竟覺得全身無力,只是沒來由地全身發燙,然後頭痛欲裂。溼答答的拖鞋還在我的腳上。我用盡全力踢掉冰涼的鞋子站了起來,走到玄關處沒有看見舒楠楓的鞋子,他徹夜未歸。前一晚的事情在腦海飄過,我甩了甩頭,想把他陪楊佳一晚上的想法甩掉。我掙扎了很久,才決定換身衣服去賽場看看。
當我拖着癱軟的身體,頂着快爆炸的腦袋到達籃球場時,周圍已經坐滿了觀衆。球賽也已經開始了。我很快地從球場上找到了舒楠楓,很明顯他是我們學校的主力。雖然看不清面容,但看得出來Z大的主力是可以與舒楠楓抗衡的。我似乎看見舒楠楓時不時地會往觀衆席張望,我認爲,他是在找我。我多想舉起手向他喊一句“我在這”。可是我真的沒有力氣,甚至感覺眼睛都要睜不開了。
“啊——”隨着“嘭”的一聲,大多數觀衆嚇得尖叫了起來。舒楠楓從空中摔下來的落地聲蓋過了裁判的哨聲。Z大的一名隊員在舒楠楓灌籃的時候蓄意起跳撞了上去。然後那名隊員被罰退場,舒楠楓的隊友趕緊扶起他,似乎是摔得很重,比賽被迫暫停十五分鐘。而當時我清楚地看見楊佳立馬衝上去扶住舒楠楓從前門往休息室走。我下意識地從後門出去跟去休息室。只是還沒等我看見舒楠楓,還沒讓我知道他傷勢如何,我就失去了意識,重重地倒在了地上。
我醒來的時候在校醫務室,冰涼的液體通過輸液管進入我的血管。藥液似乎流到了我的心臟血管,讓我感覺心有些涼涼的。校護士小菁剛好過來給我拔針發現我醒了。大一的時候我也感冒過幾次,校醫,校護士也都認識我了。
“球賽結束了嗎?”
“嗯,剛結束。我們學校贏了,舒楠楓在下半場重返賽場,最後以一個三分球獲勝,太棒了!”小菁是Y大出了名的八卦女王,不過,這一問,我也知道了舒楠楓傷的不重。
“對了,童童,你和舒楠楓吵架了嗎?你感冒了他也沒來,還和體育系的楊佳一起說說笑笑地去慶功宴。”
一時之間,我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只好扯扯嘴角說楊佳是舒楠楓兄弟的表妹。於是小菁開始講着大道理。我連忙轉移話題,爲救我的事向她道謝。
她卻擺着手說:“要謝的話你謝車禹浩吧,是他抱着你來的。”
“車禹浩是誰?”
“你連車禹浩都不認識?就是剛剛Z大的那個主力啊!”
根據小菁的描述,我大概知道了我的救命恩人車禹浩就是個小白臉。當然,只是我認爲。小菁可是蠻欣賞他的。她說車禹浩是中韓混血兒,前不久才從韓國回來的。然後就是他有着多麼多麼迷人的外表,性格跟個大孩子一樣,特別討人喜歡。所以看見倒在地上的我,救我一把並不奇怪,任誰他都會救的。雖然我應該感謝他出手相救,但是原諒我情緒不高漲,沒心思停留在這件事上。
當你發現被安好地放在心裡的人與你漸行漸遠,心總好比被掏空了一般。當時的我就是這種感覺,手足無措,像我被全世界拋棄了。我跑到網吧打遊戲,頻頻都被別人殺死。走在大街上也沒有一個人回頭看看我。就那樣,我在大街上漫無目的地遊蕩了一個下午,冷風吹得我的頭又開始痛。於是我開始往家的方向走。
在一個轉角處,我不小心撞上了一個人。他很愧疚地向我道歉,我擡起頭向他擺了擺手,示意我沒事。他卻突然很驚訝地看着我說:“你還記得我嗎?”那時,突然有種恐懼感向我襲來,我連忙繞過他快步離開。因爲那段時間新聞報道有一羣犯罪團伙經常先與路人裝作很熟或是似曾相識,然後以敘舊爲由進行進一步的誘騙。而我害怕那人就是其中之一。
回到家,舒楠楓還沒有回來。我把小菁給我的藥放在茶几上,然後自己泡了桶泡麪作爲晚餐,也是這一天的第一餐飯。突然回想起小菁的話。
“兄弟的表妹?我跟你說,這小三呢,最難對付的一是朋友,二就是與當事人沾上什麼關係的。由着他們發展吧,過不去自己這關,說不定就一發不可收拾。阻礙他們吧,又顯得你小氣,裡外不是人。你是愛他的,總是要自己去爭取的。更何況那楊佳還不是舒楠楓的親妹妹。”
一滴淚不知不覺地從臉頰劃過落入了麪湯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