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望着他,眼睛睜得大大的。他鬆了手,撫平了衣袍,開口道:“從你代替你姐姐入宮的那一刻,其實就該想清楚了。在宮裡,輝煌地活着,或者,悲慘地死去。”
他說得很輕鬆,很平靜,彷彿只是講了一個故事。
心頭顫抖起來,輝煌地活着,悲慘地死去。
我,還能選擇前者麼?
凝視着面前的男子,在這裡,要輝煌,只能得到這個男子的庇佑。或者說,他的心。
只是,於我而言,比登天還難。
心若交付了,猶如覆水,難收。
而他的心,早就不在身上了,不是麼?
可我不想悲慘地死去,這,不是我代替姐姐入宮來的初衷。我不過是想姐姐幸福,卻不是要犧牲自己的生命的。
元承灝,其實,我怪他。
怪他的無情。
他不碰我,什麼都不做,讓後宮所有的人都以爲他是誠心要我懷一個他的孩子。而方纔,他匆匆來鬱寧宮,打翻太皇太后給我的藥,亦是向全後宮默認了我是他的寵妃無疑。
他並不想給我輝煌的生活,卻要我在步入悲慘的邊緣苦苦掙扎。
強忍着喉頭的不適,深吸了口氣開口:“皇上方纔不來,依舊什麼事都不會有。”那碗湯藥,不過是晚了幾個時辰罷了。他給,和太皇太后給,其實都沒有多大的關係。
至少,我不用得罪太皇太后。
他的俊眉微佻,譏諷地問:“你以爲那湯藥是什麼?”
“自然是皇上不曾給臣妾喝的那一種!”他還以爲,我不知道麼?
我的話才落,他突然放聲笑出來。盯着我,開口:“兩年前,朕臨幸徐美人,她自作聰明沒有喝朕給她的湯藥。後來太皇太后派人重新送了一碗給她,太皇太后說,她既然那麼希望懷上朕的子嗣……”
“皇上!”我驚恐地打斷了他的話。
不必再繼續說了,我知道了。那,根本不是讓人難孕的藥,那是叫人一輩子不孕的藥!
渾身不住地顫抖起來,回想起方纔,那湯藥幾乎都已經觸及我的脣齒……
若不是他來了,若不是他擡手掀翻了那碗藥,我……我……
磕着脣,身子顫抖得不能自已。我的確是天真了,也太不小心了。想着,繼而又想笑,我縱然萬般小心了又如何?今日,若是沒有他,我能違抗太皇太后的懿旨麼?
男子的大手伸過來,將我拉過去,輕輕環住,低嗤地笑:“此刻才知道怕了?”
第一次,我不想推開這個男子。拼命地往他的懷中縮了縮,雙手顫抖地攀上他的身子。
“皇上怎的還不走?”外頭,傳來絲衣的聲音,接着,簾子被人掀起來。她瞧見裡頭的情形,略顯尷尬,朝元承灝微微福身。
他只低聲道:“今日之事,朕還要謝謝姑姑。”
絲衣的臉色依舊,只開口:“奴婢只勸皇上,日後切不可如此頂撞太皇太后,皇上若是無事,快些回宮吧。”她又行了禮,命常公公落了簾子。
元承灝只道了句“回宮”,便不再多言。
我才知,原來是絲衣暗中通知了他來。擡眸瞧着他,那麼他呢?何以真的願來這裡救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