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鳴霄低瞥一眼,她的絲襪早摔破了,隱隱看到膝蓋都跌破了。他彎腰就把她打橫着抱了起來。
莫笑驚地擡了頭。那兩輪劍眉晃入眼,她驀地就安了心,怯怯地把頭埋在了他心口。
雷鳴霄把莫笑送進後座,自己也鑽了進來。
這時,司機已撿起莫笑的行李包奔回來了。而記者也衝了過來,對着車窗又是一陣狂拍。
“開車!”雷鳴霄捶了捶駕駛座椅。
司機到底老道,一陣喇叭狂按,就加速狂奔離去。
莫笑扭頭看着那羣長槍短炮被甩在後頭。她呼地舒了一口氣,可手卻還是止不住在抖:“謝……謝。”
雷鳴霄怔了怔。轉眼,臉色變得很難看,他斂眸瞟向窗外。
“莫小姐。”一聲冷音殺了過來!
莫笑嚇得一激靈。她現在聽到“莫小姐”三個字就心裡發毛。她定睛,才發現副駕座有人,一雙冷目正冰冷地剜向自己。
路雲風黑着臉,探出半個頭來。
莫笑嚇得下意識地就往車門那邊帖。她嚥了咽,驚慌地看着路雲風,又瞟向雷鳴霄。他們——和好了?她的第一感覺竟然是危險。她急亂又不安地看向雷鳴霄。
雷鳴霄偏回頭。她驚恐失色的表情莫名地像捅了他一刀,他只覺得心口悶疼。她——怕他?還是懷疑他?
“莫小姐。”路雲風遞過一份文件夾,“現在的情形,你壓根出不了門。明天的離婚手續,不如還是全權委託律師。這是授權委託書。”他掏出水筆摁在文件夾上,又遞了遞。
莫笑整個人都是木的。她盯着透明的文件袋,淚毫無徵兆地刷了下來。她顫着腦袋,又看向雷鳴霄。“你讓我上車就是爲了給我這個?”她想問,可嘴脣無論怎麼哆嗦都說不出話。這刻,她覺得她快要死了,不是被記者逼死,也不是被車子撞死,而是活生生地被他冷漠的表情給殺死。
她還來不及回想剛剛發生的一幕究竟是怎麼回事,就不得不被他們強逼着提前面對失婚的殘忍現實。她伸手去接,指尖在抖,手腕在抖,肩膀也在抖。
雷鳴霄狠剜一眼路雲風:“回頭再說!”
路雲風瞥一眼,卻執拗地又送了送。
莫笑哆嗦着接了過去。窸窸窣窣,她掏得文件夾都抖個不停。她說過,她不會死纏爛打。即便她覺得他們挑這個時候趁火打劫,無情無義,她也不可能糾纏。
“回頭再籤。”雷鳴霄一把抓住她的手腕。
莫笑偏着腦袋看他。回頭?他並沒說“別籤”。他更沒說,這個時候我不會扔下你,好歹,我會等你度過這關。雖然她自己都搞不清橫在自己眼前的這道坎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淚霧花了眼,她執拗地抽手。掏出授權書,她鏗地拽開水筆,筆帽噗地彈到了地毯上。她把授權書鋪在腿上。她低頭,長劉海遮住了她眉眼。她抓起水筆,筆尖顫巍巍地哧哧落了筆。
雷鳴霄定定地看着她。他的目光全然沒落在筆尖,悉數都落在了她的膝蓋,那傷口分明只是擦傷,他卻總覺得有塊磨砂布正嗤嗤地磨着他的心口。他驀地移了視線。
“我好像真的愛上你了。”這句話他一直以爲是他爲了達到目的胡說的一句鬼話。他只是爲了看牢她,在他出招之時,矇住她的雙眼,直殺她個措手不及。可這刻,他已然覺到一絲恐慌。他竟然真有那麼一絲心疼。
路雲風接過授權書,低瞥一眼,滿意地勾了嘴角:“莫小姐,雷少還有要事趕回雷氏。現在鬧得滿城風雨,雖然你和雷少已經協議離婚,可雷氏少不得要受牽連。雷氏已經啓動緊急公關,少了雷少不行。恐怕不能送你到目的地。”他衝着司機:“下個出口,三角地帶停一停,放下莫小姐。”
高架怎麼能放人下車?司機瞥一眼後視鏡,見老闆沒吭聲,只好恭順地點了點頭。
莫笑沒說話。她保持着剛纔的姿勢。劉海擋着她半邊臉,她一動不動地坐着。她似乎在等某個人說話,可遲遲都等不到。忽然,肩膀顫了顫,她微微仰頭,衝着司機說:“前面放下我,謝謝。”
“高架——不能停車,不安全。”司機嘀咕。
“停車!”莫笑說着,手已經摳上了車門開關。分明知道車窗都被鎖住,她卻卯足勁一副立馬要下車的架勢。她覺得在這裡多呆一秒,都是屈辱。
“莫小姐,不急這一時。離下一個出口,只有五百米了。再等等。”路雲風略帶嘲諷地哼笑。
雷鳴霄冷睨一眼前座,嘴角幽幽地繃了起來。他沒看身側,連眼角餘光都有意地避開那邊。
下一個出口,司機左顧右盼地把車違規地停在了道路出口標線的三角地帶。莫笑摳着車門就要下車。
司機趕緊提醒:“莫——小姐,麻煩從右邊車門下,左門靠車道不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