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透能明顯感到,幾乎在一瞬間,所有人的目光都打在了她的身上。
她臉色發白地看着紀柔,嘴脣輕輕張合,卻沒有發出半點聲音。
那枚已經丟失的戒指,她找了很久,想過無數可能,卻從來都沒有懷疑過紀柔。
在她眼裡,紀柔依舊是那個外表柔弱,骨子裡卻異常堅強的善良姑娘。
可是今天,紀柔的這一番話,已經明顯將矛頭指向了她,被好朋友背叛的感覺要遠遠比被冤枉讓人難過得多。
厲鎮南氣得“啪”地一聲將手裡的杯子摔到地上,“拿過來!”
紀柔一個哆嗦,躲閃過司徒透詢問質疑的目光,將戒指雙手送到厲鎮南面前,“伯父,您別生氣,要注意身體。”
厲鎮南冷哼一聲,將戒指接了過來,眯眼細看,最後厲眼瞪着司徒透,“你還有什麼話說!”
司徒透抿了抿嘴巴,“不是我拿的。”
厲鎮南使勁咳了兩聲,捂住自己的胸口,“當初是誰信誓旦旦地說沒有拿戒指,還要查出究竟是誰拿了,現在東西都擺在眼前了,你居然還要抵賴!真是家門不幸啊!”
紀柔愣了愣,佯裝詫異地看向司徒透,“小透,這是……”
轉而,卻又好像瞬間明白了什麼,連忙轉了話頭,“伯父,不是不是,這戒指不是小透放在我這裡的,是我拿的,您別誤會了。”
張嬸瞥了她一眼,將她一把拉到身邊,小聲提醒,“這麼大的事情你都敢往自己身上攬,那位肚子裡可懷着孩子呢,死不了,你就別給自己找麻煩了。”
司徒透突然覺得有些諷刺,從前她怎麼就沒發現紀柔演得一手好戲呢?
她緊緊咬住嘴脣,情不自禁地看向厲君措。
厲君措的眉心微蹙,一隻手在湯匙的手柄上緩緩摩挲,說不上是什麼表情。
坐在他對面的厲紹南則一副萬事不幹己的態度,就好像什麼都沒有發生,繼續悠然地喝着湯。
司徒透冷冷一笑,心內突然平靜了很多,“看來今天這件事情我是脫不了干係了,我也左右不了你們的想法,但是沒有做過的事情我絕對不會承認。父親,您是個聰明人,想想我有什麼理由把這麼貴重的東西交給紀柔保管,再想想她爲什麼連個盒子都不裝,就這麼直接輕易地拿了出來?這樣的舉動究竟是無意還是有意要給誰看?”
紀柔的臉明顯一僵,暗中攥了攥拳頭。
司徒透深吸一口氣,“這一年來,我受到的非議不少,也不在乎多這一次;上一次,我也是這樣從這裡離開,現在我雖然要用柺杖,同樣也不在乎再多這一次。”
說着,她向厲鎮南微微欠了欠身子,“無論如何,還是要恭喜父親找回戒指,我還有事,飯就不吃了。”
司徒透穿起外套,拄着柺杖一瘸一拐地往外走。
厲鎮南劇烈地咳嗽着,擡頭一指厲君措,“看看你娶的好媳婦!做錯了事情還能這麼嘴硬!”
厲君措陰沉着臉,豁地從椅子上坐起,拎起外套就要出門。
“站住!”厲鎮南一聲厲呵。
厲君措的腳步一滯,卻沒有回頭,“對不起,我不能站住,她能再這樣離開一次,我卻不可以再這麼放開她一次。”
紀柔的腳步情不自禁地向前錯了一點兒,想要追上去,又覺得此時摻和進來,在厲君措那裡未必能討得到好,倒不如穩定厲鎮南這個“後方”。
厲鎮南看着厲君措的背影,氣得直喘粗氣,“逆子!”
厲紹南握住勺柄的手緊了緊,冷哼一聲,語氣冷淡中帶着幾分陰鷙,“大哥還是多保重身體,否則萬一等不到逆子羽翼豐滿,豈不是難以瞑目。”
說完,男人又繼續淡淡地喝着碗裡的湯。
厲鎮南恨恨地掃了厲紹南一眼,他早就看出自己這個弟弟狼子野心,只是他現在拿他沒有辦法。
山風有些猛烈,天空又開始飄灑起小雪花。
司徒透用手捂了捂自己凍得通紅的鼻子,咧開嘴笑了笑,坦然接受自己是“倒黴透”的這個事實,好像也沒什麼不好。
她拄着柺杖,根本走得不快,沒過多久,身邊一輛拉風的科尼塞克便停了下來。
厲君措拉下車窗,半探出個腦袋,“上車。”
司徒透有些詫異,迎着風雪,站在原地沒動。
厲君措眉心一鎖,乾脆有些不耐煩地走下車,將司徒透的一把抱在懷裡,順手將柺杖扔進車裡。
司徒透下意識地摟住男人的脖子,他脖頸間淡淡的體溫傳至她冰涼的掌心,讓她貪婪地不捨得放開。
抱住她的男人卻瞥了她一眼,“手這麼涼,想冰死我麼。”
司徒透這才反應過來,正準備放手,卻又聽到男人用命令的口吻,“不許放手。”
將司徒透放在了副駕駛上,厲君措也上了車,盯着前方的道路,一腳踩下了油門。
司徒透咬了咬嘴脣,“爲什麼出來找我?你父親一定很生氣吧?”
厲君措用餘光淡淡瞥了她一眼,“閉嘴。”
司徒透低着腦袋,兩隻手揉捏在一起,“真的不是我拿的。”
厲君措蹙着眉頭,“我讓你閉嘴。”
司徒透本來就一肚子火,再加上厲君措的態度不善,她便不滿地擡頭,“爲什麼總讓我閉嘴?我連爲自己說句話都不行麼?”
厲君措英俊的面孔一側,目光灼灼地鎖了她一眼,“因爲你根本就不用說!你真的就覺得我那麼沒用麼?自己受了委屈只想到一個人離開,你就從來沒想到要依賴我麼?”
司徒透粉嫩的嘴脣微張,看着厲君措如精雕般完美的臉,竟然愣愣地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男人深吸一口氣,一隻手把着方向盤,另一隻手猛然托住她的小腦袋,側過身子將削薄的嘴脣狠狠地砸在司徒透柔軟的嘴脣上。
男人的吻,只一瞬,卻深沉地足以讓她窒息。
她瞪大眼睛,盯着這個不要命的男人,在看到車子衝向路邊的防護欄的瞬間,一把推開了他。
“你不要命了!”
厲君措嘴邊沁着笑意,似乎只
是輕鬆地一打方向盤,便將車子回覆到了正軌上。
他重新坐好,修長的手搭在方向盤上,似乎還在回味着方纔的那個吻。
司徒透驚魂甫定,不停地拍着胸口,“跟你在一起,真的要做好隨時有生命危險的準備。”
厲君措揚了揚下巴,“我說過的。”
“說過什麼?”司徒透眨了眨眼睛。
男人微微抿起嘴角,“只要有我在,你就不會死,除非有一天,我先死了。”
司徒透纖長的睫毛淡淡垂下,不知道該如何迴應他,她還不懂,這是身邊這個男人能夠給她的最高承諾。
半晌,她擡起腦袋,“那……我們現在這是要去哪裡?”
“回我們自己的家。”
司徒透點點頭,抿着嘴不自覺的笑了,我們自己的家……
厲君措今天將車子開得格外快,就好像兩個人都迫切想要回家的心情。
厲宅門前,厲君措將倚着車窗睡得迷迷糊糊的司徒透抱下了車。
寒風襲來,司徒透不禁打了個哆嗦,下意識地扯了扯自己的衣服。
男人將她抱得更緊了些,緊到能聽到彼此的心跳。
他將司徒透放在臥室的牀上,“你先睡一會兒,我有事出去一趟。”
司徒透因爲今天要去南山別館,昨晚原本就忐忑地沒有睡好,再加上今天又一直跟着張嬸忙活,此時已經是又累又困。
她淡淡地“嗯”了一聲,沒有多想,翻了個身繼續睡了過去。
等到再醒來的時候,天色已經漸漸暗了下來。
她坐直了身子,揉了揉眼睛,一回頭卻發現厲君措正睡在她的身邊。
雪白的襯衫半敞着,露出壁壘分明的胸膛,顯得格外性感撩人。
她不禁伸出手,輕輕撥了撥他烏黑而硬挺的頭髮,厲君措卻在同時睜開了眼睛。
“醒了?”他淡淡問她。
司徒透嚇得連忙縮回了自己的手,或許這就是暗戀的滋味吧,她可能永遠也不會讓他知道。
“嗯。”
厲君措揚了揚下巴,臉上閃過一絲得意,“去吃飯吧。”
跟着男人到了餐廳,司徒透瞧了瞧空蕩蕩的廚房,“吃什麼?你叫了外賣?”
厲君措蹙着眉頭瞥了她一眼,像變魔術一樣,將一隻盤子放到她的面前,“吃吧。”
司徒透好奇地看向盤子,原來是一盤子大大小小,形狀不一的餃子。
雖然不夠美觀,可司徒透卻覺得,竟然也還算可愛。
她的嘴角不禁溢滿了笑容,擡眸看向男人,指了指盤中的餃子,“這些都是你包的?”
厲君措冷哼,“廢話,雖然形狀差了點,但是一個都沒破。”
司徒透心裡一暖,拿起筷子夾了一個,放進嘴裡咬了一口。
眼淚,瞬間就流了下來……
厲君措蹙着眉頭,“怎麼又哭哭啼啼的?”
司徒透勉強將口中的餃子嚥了下去,張着嘴巴使勁喘了幾口氣,“厲大少爺,你究竟放了多少青芥末……”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