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透瞪了厲君措一眼,直接將手帕扔給他,“好,我閉嘴,你自己擦。”
厲君措攥着手帕,“不管您同不同意,我已經將戒指送給了小透,無論如何我都不會按您的意思娶鄒麗白。”
厲鎮南氣得臉色發青,“混賬東西,居然這麼草率就把厲家祖傳的東西給了這個女人,你怎麼對得起你死去的媽!”
一直神色平靜的厲君措,聽到最後一句時,眉心不禁微微蹙了一下,冷冷地,“您又對得起我死去的媽麼。”
從記事以來,他看到最多的畫面就是父親和母親爭吵,母親在人前笑語盈盈,是風光無限的厲家太太,在人後卻不知道偷偷抹過多少眼淚。
也正是因爲多年以淚洗面,好好的身體被糟蹋得一塌糊塗,厲太太在他少年的時候就因病死去。
厲太太的死,成了橫在厲鎮南父子之間難以解開的心結。
厲鎮南一隻蒼老的手捂住胸口,呵斥着兒子,“你說什麼!我今天不好好教訓你,你是不知道自己姓什麼了!”
說完,他便從抽屜裡拿出一條鞭子。
厲君措站着沒動,表情也沒有絲毫變化,“我的命是您給的,您可以打我,但是不會改變我要娶小透的想法。”
司徒透一見到那條鞭子,就想起了當日鄒敏打她的情景,外表光鮮亮麗的世家大族,還全都保留着封建社會的那一套麼?
“厲伯父。”眼看着父子間的戰爭一觸即發,司徒透從隨身的包中掏出了那個裝戒指的盒子,上前幾步放到厲鎮南的面前。
“這是那枚戒指。”司徒透十分從容地看着厲鎮南,“我司徒透不是爲了這枚戒指才嫁給厲君措,既然這戒指對伯父來說這麼重要,我不拿着也無妨。”
厲鎮南淡淡掃了一眼放在桌上的精緻盒子,有些懷疑地看着司徒透。
“不管您信不信,嫁給厲君措都不是我的本意。可是我們這樣做有我們的道理,現在就連我這個外人都選擇相信他了,他是您的親生兒子,難道就這麼不值得您相信麼?”
厲鎮南渾濁的眼睛細細打量着這個在自己面前的的女人,“你肚子裡面真的有了厲家的血脈?”
沒有想到厲鎮南會突然問出這樣一句,司徒透有些許愣怔,餘光掃了厲君措一眼。
最後,她只好低着腦袋,淡淡“嗯”了一聲。
厲鎮南長長嘆出一口氣,“造孽啊!”
不僅司徒透不明白厲鎮南這句話的意思,就連厲君措也不明白。
真正清楚的,就只有厲鎮南一個人,他的眼睛盯着司徒透,思緒卻彷彿回到了當年那個細雪紛飛的時候。
女人圍着一條火紅的圍巾,站在漫天飄灑的白雪中看他,嘴角滿溢着幸福的微笑,“鎮南,給我們的孩子取個名字吧。”
他努力保持微笑,可是嘴邊卻只剩苦澀,手中明明拿着一杯熱可可,掌心卻冷到快要結冰。
“小敏,你要的熱可可,快趁熱喝了吧。”
女人閃亮的眼睛衝他眨了眨,接過來享受地喝了一大口,全然沒有注意到他顫抖的手。
然後,腹痛。
女人的痛苦的叫聲漸漸被淹沒在冷風中,他看着她難以置信又怨恨的眼神,“不要怪我,厲家是絕對不會允許私生女進門的。”
或許是人老了,厲鎮南收回思緒的時候,渾濁的眼睛中竟然隱隱有了水光。
司徒透不解地看着他,聽他開口道:“想通過孩子嫁到厲家,從此飛上枝頭的女人很多,但厲家從來不是說進就能進的。”
厲鎮南頓了一下,“但畢竟是厲家的血脈,君措又當衆宣佈了這件事情,我就給你一次機會。”
司徒透愣了愣,餘光看向厲君措。
厲鎮南清了清嗓子,用嚴厲的目光看着厲君措,“既然你覺得我對不起你媽媽,那這件事情就由你媽媽決定,你將來要娶的人是誰,還要看她的意思。”
說着,他用一把精巧的鑰匙將一個上鎖的抽屜打開,從裡面拿出一卷發黃的紙。
紙張上面帶着些許灰塵,看上去有些年頭了。
“這是你還很小的時
候,你媽媽用盡所有設計才華爲你繪製的新家,想等到你有一日成婚,親眼看着你住進去。可惜設計還沒完成,你媽媽就已經離世了。”
厲君措的母親,是當年全球最頂尖的建築設計師。
厲君措的眼睛落在那一卷紙上,深不見底,右手的拳頭緊緊攥起。
這麼多年,他竟然不知道,母親還給他留下了這樣嘔心瀝血的東西。
厲鎮南的聲音裡面似乎帶了一絲滄桑和悵然,“你的終身大事,你母親最有發言權,你想娶這個女人,她就應當有完成你母親未完成之事的能力。不妨就讓麗白和這個女人比試一下,三天後,看看究竟誰能將這張設計圖完成得更好。你母親選了誰,你就娶誰。”
一口一個“這個女人”聽得司徒透直皺眉頭,她不禁求救似的看向厲君措。
鄒麗白在國外留學,主修的正是建築設計,而司徒透在這方面卻一竅不通。
男人嘴角微微勾起,知道這已經是厲鎮南做出的最大妥協,“好。”
司徒透苦着一張臉,厲君措完全是高估了她。
“記得你不能伸手幫她。”自己的兒子有多大本事,厲鎮南再清楚不過。
他邊說着,邊拿起那個放在桌上的戒指盒子,“這枚戒指我先收着,等到一切塵埃落定,我再拿出來。”
司徒透垂着眸子,本來她也不在乎那枚戒指,人家的寶物放在她手裡,總覺得扎手,現在還回去,反倒鬆了一口氣。
正這樣想着,卻聽到厲鎮南沙啞的聲音中帶着意外,“戒指呢,哪裡去了?”
擡頭,只見厲鎮南手中的盒子打開着,盒子裡面卻空空如也!
司徒透也有些意外,盒子一直在自己手裡,裡面的戒指怎麼會不翼而飛了呢?
再看厲鎮南看她的眼神,裡面便又摻雜了一絲懷疑和輕視,“就算司徒小姐不能嫁到厲家,可肚子裡面還帶着厲家的孩子,錢不夠用可以告訴君措,厲家這點錢還拿得起。”
就差沒指着司徒透的鼻子說,戒指就是她拿走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