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柔彎起嘴角,十分溫柔有禮地向厲鎮南鞠了一躬,“謝謝伯父,您太客氣了。”
司徒透扯了扯嘴角,將手中包好的餃子放到一邊。
厲紹南的餘光淡淡掃過司徒透的小臉,將手中的餃子也遞給司徒透。
司徒透擡頭去接餃子,不經意間捕獲到了男人嘴邊浮起的一絲似有若無的笑意,愣怔了片刻。
紀柔家裡的活通常也都要紀柔幫着忙活,所以她一進門也沒閒着,伸手想要幫忙包餃子。
可沒想到紀柔的手才伸到了一半,厲紹南語氣便冷淡地開口,“紀小姐恐怕不知道厲家的規矩,這水餃只有進了厲家的門,成了厲家的人才能包。”
男人的話不怒不嗔,卻帶着不容置疑地氣魄,讓紀柔的手停在半空打了個哆嗦。
她有些緊張尷尬地看了一眼厲紹南陰鷙的側臉,悻悻地收回了手,“對不起,是我不懂規矩了,我只是看大家都在忙,我自己閒着不自在,那我等下幫忙煮餃子吧。”
沒過多久,餃子包好,張嬸在廚房裡忙活着炒菜,司徒透則去幫忙煮餃子。
厲家的規矩,除舊迎新的這一天,厲家未來的女主人一定要親自下廚房幫忙煮飯。
司徒透一隻手架着拐,另一隻手將餃子下了鍋裡。
張嬸翻着鐵鏟,白了她一眼,陰陽怪氣地叨咕着,“大少奶奶,您可仔細着點,這元旦的餃子不能破,破了可就不吉利了。”
司徒透明白,無論是陳叔還是張嬸對她的惡劣態度,其根源就在於厲鎮南不喜歡她。
反正她也沒有打算真的做厲鎮南的兒媳婦,也實在犯不着和幾個受僱的人計較了。
她沒反駁張嬸,站在門口的男人卻眉心一蹙,“大少奶奶怎麼做還用你教麼。”
司徒透愣了愣,回過頭去,看見厲君措的身子正斜倚着門,潔淨的白襯衫袖子稍微挽起,雙手抱臂,淡淡地看着廚房裡忙碌的她。
張嬸見到厲君措,連忙欠了欠身子,“大少爺,我只是擔心大少奶奶做不慣。”
厲君措冷哼一聲,目光卻沒有從司徒透的身上移開,“跟誰學的強詞奪理,厲家大少奶奶還不如你懂得多麼。”
張嬸明知道厲君措不是個好惹的主兒,也不敢再多說什麼,唯唯諾諾地退到了一邊。
司徒透被厲君措盯得有些不自在,拿手背蹭了蹭自己的小臉,“怎麼了?我臉上還有面粉麼?”
厲君措沉默着走近她,伸出一隻手,狠狠在她的額頭敲了一下。
“哎喲”一聲,司徒透扶着額頭疼得一躲,“好端端的,你進來就打我是什麼意思?”
厲君措的大手捏在她的手腕,一把將擋在她額頭的手拉了下來,“你爲什麼不生氣?”
司徒透被男人這一問弄得莫名其妙,反問道:“生氣,生什麼氣?”
厲君措削薄的嘴脣緊抿,有些不悅,“還能生什麼氣?紀柔,她來你怎麼不生氣?”
司徒透的心微微泛酸,有些費解地看着眼前這個英俊的男人,“
柔柔來了我爲什麼要生氣呢,她是我的好朋友,也是你的……我和你又不是真的夫妻,哎呀,總之你放心,我不是那麼不講道理的人啦。”
厲君措就是有天大的本領,有那麼一刻真心覺得拿眼前這個女人一點辦法都沒有。
他有些惱火,“沒想到你這麼通情達理,通情達理到什麼阿貓阿狗都能欺負你,你那個跟我張牙舞爪的勁頭都哪裡去了?誰同意你不生氣!”
司徒透還是頭一次聽到這樣的邏輯,不禁啞然,半晌她纔開口道:“所以你是想讓我生氣?”
“我……”一向不可一世,將世間萬物都踩在腳底下的厲君措竟然一時語塞。
司徒透輕嘆一口氣,“好了,我不想和你在南山別館吵,有什麼事情我們回家再說。”
她是很想生氣的,可是又有什麼生氣的理由呢?
厲君措的心裡就想堵了一團沙子,他一把抓住司徒透的手臂,眼神格外真摯,“不是我讓她來的。”
司徒透手腕一疼,擡眸對上厲君措曜黑的眼睛,一顆心彷彿被什麼擊中,“嗯,我知道。”
厲君措恐怕比任何人都不願意對外承認這場婚姻是虛假的,又怎麼會主動讓紀柔來這裡呢?
厲君措握住她手腕的手卻並沒有放開,“還有,我和她沒做什麼。”
司徒透明白男人指得是什麼,本來她沒有什麼立場一定要知道這些的,但是當她聽到他親口這樣說的時候,心裡卻莫名一鬆。
她淡淡地“嗯”了一聲,衝他抿着嘴微笑,“我知道了,你快出去吧,不然一會兒餃子真的煮破了。”
“君措。”不知什麼時候,紀柔站在了門口,輕輕喚着男人,“厲伯父正念叨着想找人下棋呢,你快出去看看,小透這裡我來幫忙吧。”
厲君措聞言,又看了司徒透一眼,終於放開了她的手腕,擡腿走出了廚房。
紀柔衝離去的他微微頷首,又看了一眼張嬸,“張嬸,您忙了一年了,今天就好好休息一下吧,這裡有我幫忙呢。”
張嬸似乎很喜歡紀柔這種溫柔如水的性格,客氣了兩句,“這怎麼好意思呢,您是客人啊。”
紀柔抿嘴小嘴笑得格外可親,衝張嬸眨了眨眼睛,“客氣什麼,我跟小透是好朋友,再說,我和她還有悄悄話要說呢。”
張嬸也樂得休息自在,沒多做推辭,便將廚房讓了出來,轉身出去新泡了一壺茶。
司徒透吸了吸鼻子,抿着嘴巴看向紀柔,“柔柔,你是不是有話要對我說?”
紀柔十分認真地看着她,“是。”
司徒透舔了舔有些發乾的嘴脣,“那天的事情,你還怪我麼?”
紀柔已經洗淨了手,一邊切着菜,一邊道:“君措已經跟我解釋清楚了,原來那天是事出有因,可是你畢竟破壞了我的約會,小透,我把你當成我最好的朋友,我真的不希望你成爲我感情上的障礙。”
紀柔說得很直白,司徒透倒很喜歡這樣的說話方式,至少比拐彎抹角猜來猜去要乾脆得多。
司徒透煮着餃子,“感情的事情是不能勉強的,君措也不是件東西可以讓人讓來讓去,但是既然君措喜歡的人是你,我就絕對不會成爲你幸福的阻礙。”
紀柔正在切菜的手頓了一下,輕嘆了一口氣,“只是這樣還不夠。”
司徒透有些不解地看着紀柔,這樣的紀柔讓她快不認識了,“那怎麼樣纔夠?”
紀柔很麻利地將菜切好,“你很快就會知道的,只是到時候希望你不要怪我,我們還是很好很好的朋友。”
司徒透沒明白,卻也沒多問,徑自將餃子撈出了鍋。
午飯時間,南山別館的大餐廳裡。
厲鎮南端坐在正中間,輕輕舉了舉酒杯,“今年厲家添了新人,等到明年,還會添新人。”一邊說着,他瞄了一眼司徒透的小腹。
可以看出,厲鎮南雖然不喜歡司徒透,但是對司徒透肚子裡的孩子還是充滿了期待的。
“無論如何,始終是一家人,能坐在一起吃頓團圓飯不容易,都拿起筷子吧。”
這句話,是說給厲紹南聽的。
厲紹南淡淡斂眸,隨意地拿起了筷子。
厲鎮南輕咳了兩聲,看着厲紹南,“紹南啊,你的歲數也不小了,君措都已經結婚了,你這個做叔叔的也該抓點緊。”
厲紹南微微欠了欠身子,看不出臉上有任何悲喜神色,“是。”
不知是不是錯覺,司徒透總覺得厲紹南在做出那一聲回答的時候,目光似乎向她這邊望了一眼。
厲家的聚會,紀柔坐在這裡顯然有些多餘了,她有些尷尬地起身欠了欠身子,“厲伯父留我在這裡吃飯,我很感激,但我突然想起來家裡好像有點事情,我看我還是先回去吧。”
厲鎮南皺着眉頭,“怎麼早沒想起來。”
他倒不是希望紀柔留下來吃這頓飯,只是他留了人,但臨吃飯這人又要走了,他覺得捲了他的面子。
紀柔十分抱歉地向在座的人行着裡,“對了,差點忘記了,我弟弟從小就十分仰慕厲伯父,想長大了也成爲伯父一樣的人,這次我來他還央求着我向您要您的簽名,我拗不過他,就帶了他的小本子來。不知道伯父願不願意幫這個小忙?”
厲鎮南眯着眼睛看着她,還是點了點頭。
像厲鎮南這樣的“老江湖”,自然一眼就看出紀柔這是恭維奉承的話,但對他來說,依舊很受用。
紀柔感激地開始翻自己的包包,想要找出弟弟的小本子,可是左找右找,就是什麼都沒有找到。
她有些着急,又翻騰了半天,最後乾脆將包包裡面爲數不多的東西都倒了出來,一件一件仔細翻找。
在她依舊一無所獲的時候,厲鎮南卻盯着一個閃閃發亮的戒指皺起了眉頭,“那是什麼?”
紀柔一低頭,愣了一秒,臉色有些蒼白地撿起那枚戒指,轉而嘴角掛上了淺笑,“這個啊,是小透讓我幫忙保管的,我剛纔一着急就這麼給拿出來了,對不起哈,小透。”
那是厲家祖傳的……戒指……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