鄒敏坐在客廳裡,眼睛上掛着一副眼鏡,正低頭看着手裡的書,聽到聲音緩緩擡起頭。
司徒透站在鄒敏的面前,抿着嘴巴,“阿姨,對不起。”
鄒敏的態度出人意料的冷靜,用一隻手輕輕揉了揉太陽穴,繼續低頭看書。
司徒透拉過行李箱,向她恭恭敬敬行了一禮,“阿姨,我走了,謝謝您這些年來對我的照顧。”
鄒敏依舊像往常一樣將她當成空氣,彷彿司徒透用不了多久就會回來的。
她只是淡淡地“嗯”了一聲。
縱使心裡覺得司徒透給司徒家丟了人,此時也不好發作,也不能攔着。
畢竟現在司徒透的背後是厲家,司徒家的實力和厲家根本不在一個層面上。
司徒透深吸一口氣,拉着行李走了出去,就像當年她拉着幾件破衣服來這個家一樣。
一個人來了又走,這麼多年好像什麼都沒有留下。
卻沒想到,走出了司徒大宅的大門那一刻,司徒透忽然聽到身後有人叫她。
她回過頭去,看到司徒靜手裡拎着個袋子向她走過來。
司徒靜走到她跟前,將袋子塞到她的手中,“小透,你落了東西。”
司徒透盯着那隻陌生的袋子,“這不是我的。”
司徒靜皺着眉頭,“我說是就是,你人都走了,就別留東西在這裡佔地方了。”
抿了抿嘴巴,司徒透只好接過了袋子,與司徒靜道別之後上了聶明瑛開來的車。
司徒靜看着司徒透的車漸漸走遠,口中低低地呢喃,“小妹,姐姐對不起你,祝你幸福……”
司徒透坐上了傑森開來的車,纔打開看袋子中的東西。
簡簡單單的兩個精緻的方盒子。
第一個盒子中是一個鳶尾花形狀的翡翠吊墜,吊墜下面壓着一張便籤,便籤上司徒湛清新俊逸的筆記清晰可見。
“鳶尾花開的時候,要記得回來的路。”
司徒透的手輕輕撫過那個吊墜,屬於鳶尾花獨有
的紋路印在手上,也刻在了心裡。
面前似乎看到了司徒湛那張微笑的臉,她也緩緩勾起脣角,伸手打開第二個盒子。
盒子裡面不是什麼貴重的東西,卻讓司徒透的心裡一滯。
那一年她剛剛回來不久,司徒湛看着她膽怯的樣子,親手送給她一個漂亮的洋娃娃。
粉嫩的衣裳,大眼睛忽閃忽閃的,任何一個女孩子都不能抵擋住這樣一個洋娃娃的誘惑。
司徒靜踮着腳尖,一直跟在她身後,眼巴巴地看着那個娃娃。
那是第一次,司徒透有的東西,她沒有。
司徒透看着她渴望的小眼神,將洋娃娃遞給她,“姐姐,我們一起玩吧。”
她卻在接過那個娃娃的下一秒,轉身就跑。
任憑司徒透在身後喊着“姐姐等等我”,她還是沒有回頭,徑自找出剪刀,把那個洋娃娃剪成了好幾截。
司徒透眼看着心愛的娃娃被剪碎,眼淚在眼圈裡直打轉。
司徒靜卻擡手指着司徒透,“我討厭你,憑什麼你一來哥哥就不喜歡我了?你走,你走!”
現在,那個被剪碎的洋娃娃就躺在盒子裡面,被剪過的痕跡還清清楚楚,只是上面多了縫補的痕跡。
一針一線,密密麻麻。
司徒透輕輕撫摸着針腳,看向司徒靜留給她的一段話。
“小透,對不起這些年來一直沒有扮演好一個姐姐的角色,小的時候,我覺得你搶了我的哥哥,恨你,罵你;長大了,我又覺得你搶了我的頌宜,咒你害你。可是直到頌宜娶了別人的那一刻,我才真正明白,這麼多年我在做着一件多麼荒唐的事情。”
司徒透吸了吸鼻子,繼續向下看去。
“不知道你還記不記得這個洋娃娃,我已經用線將它縫好了,可惜,我不知道還有沒有機會縫合好我們的關係。不奢望你能夠原諒我,只希望你以後能好好幸福下去。記得你不只有個哥哥,還有個姐姐。”
司徒透看到最後,豆大的淚珠啪嗒就掉到了便籤上。
她抹了一把眼淚,猛然擡頭趴到車窗上向後看。
司徒靜還靜靜地站在那裡,衝她微笑揮手。
眼淚在流,司徒透的嘴角卻輕輕上揚,原來,這些年,她也不是一無所有。
司徒大宅在她的眼中漸漸模糊,好也好,壞也罷,這裡都曾經是她的家。
司徒透不知道,在她走之後,鄒敏發了多大的火。
司徒靜一進門,就看到鄒敏將茶几上的所有東西一把全揮到了地上。
她本能地向後退了一步,難以置信地看着母親,從小到大,母親在她的眼中都是優雅的,喜怒不形於色的,怎麼今天會發了這麼大的脾氣?
“媽,你怎麼了?”
鄒敏就像發了瘋一樣砸着東西,“厲鎮南,呵呵呵,厲鎮南……”
司徒靜上前想要攔住她,卻被鄒敏一把推開,“都給我滾!什麼破規矩!什麼私生女不能進門!這都是藉口,藉口!你這個混蛋,你殺了我的孩子,爲什麼留下了她的孩子!”
司徒靜完全沒聽懂鄒敏的意思,只能喊着宋媽一起來將鄒敏抱住,“媽,你冷靜一點。”
鄒敏動彈不得,突然就像一隻皮球一樣泄了氣,只是呆呆地流着眼淚,口中喃喃地重複,“你殺了我的孩子,你殺了我的孩子……”
厲宅大門前,管家陳叔已經在這裡等了有一陣子。
一早就聽說司徒透今晚要搬來這裡,即便心裡不願意,奈何是厲君措的吩咐,他也只能出來迎接。
傑森開着車子,將司徒透送到厲宅大門口,聶明瑛的車子也隨後而來。
真子晚上有演出,並沒有來,只有紀柔和聶明瑛兩個人走下來。
單單一個司徒透,陳叔就已經很不喜歡了,沒想到又來了兩個司徒透的朋友。
他十分古板地走到幾個人跟前,死氣沉沉地行了一禮,“司徒小姐,大少爺已經在裡面等您了。”
司徒透點了點頭,正準備進去,卻發現陳叔胳膊一伸,將聶明瑛和紀柔攔在了門外面。
司徒透的眉頭頓時就皺了起來,“陳叔,你這是什麼意思?”
上次,陳叔把她丟在葡萄園的帳,她還沒跟他好好算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