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清情急之下到宗政豫面前雙手伏地,悲痛掩淚,哭道:“殿下饒命啊!這是犬子無心之失,是個誤會啊!”
榮安冷冷說道:“誤會?常大人不會只因一句誤會,就想爲常公子撇清嫌疑,讓我那可憐的妹妹喊冤死去罷?”
“這……這……”饒是常清再過精明,現在事實擺在眼前,他做再多辯解也是徒勞。
“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常大人不過一介縣令,難不成還想徇私枉法?”
榮安的話直擊常清最深處,他面如土色,滿臉灰敗。
“榮小姐言之有理,常大人,殺人償命,天經地義,現在就請常大人宣判罷。”宗政豫眉頭緊鎖,神情盡是無奈。
常清神情哀怮,長呼:“求殿下網開一面啊!”
“常大人。”此時宗政豫已沒有了耐心,語氣冷下:“本殿,絕不能視國法爲無物,本殿知常大人白髮人送黑髮人的苦痛,可常公子確實殺了榮錦不假,難道,常大人想公然和國法作對麼?”
“下官絕無此意啊!”常清心中大爲後悔,後悔不該不承認這門親事,可大錯已釀成,無論再怎麼後悔,榮錦也不可能復活回來,千不該,萬不該,不該這件慘事發生在宗政豫跟前。
常清閉上眼睛,一滴清淚溢出,帶着深深的絕望道:“下官,依法而行。”
說罷,他站起身,回頭看着常幀,眸中盡是絕望,這樣的目光簡直嚇壞了常幀,他心裡徒然而生一股不好的預感,他慌忙跪到常清腳下,抓住他的褲腳急切喊道:“爹,爹你要幹什麼?我不是故意的,我沒殺人,沒有……”
常清紅着眼眶大聲罵道:“你個孽子,你看看現在你犯下了多大的錯!這是要掉腦袋的你知道嗎?以往你有不少犯渾的時候,都怪爲父沒有好好教導你,事到如今,爲父也保不了你。”
常清說罷,高聲喊道:“來人!”
隨着便齊刷刷地跑來兩個家丁。
“常幀殺了榮家二小姐,按國法,將他打入死牢,秋後問斬!”
“這……”兩個家丁面面相覷,都不敢上前拿人。
常清喝道:“都沒有聽到嗎?!打入死牢!”
兩個家丁這才如夢初醒,確認了他們家大人是說真的,雖心裡震驚無比,可還是手腳麻利地上前去將常幀拿下。
“帶下去!”
“爹,我不想死,您救我一個親兒子啊!爹您一定有辦法救我的,一定有。”常幀一邊死命地掙扎一邊大喊。
常清不忍再看,他把身子背過去,擡手下了最後命令:“還不快帶下去!”
隨着常幀愈來愈遠的喊叫,常清吸了吸鼻子,努力壓下心中的悲傷和對宗政豫的痛恨,心中有了幾番思量,他鞠躬行禮道:“不知下官這樣做,殿下和榮小姐,可否滿意?”
“常大人果然是廉潔奉公的好官,待本殿回宮,本殿定會將常大人對父皇的忠心稟告父皇,相信父皇定會好好嘉獎常大人。”宗政豫說着,突然像想起什麼似的,又接着說道:“對了,有常大人這樣大公無私的父親,相信常小姐品性也當不錯,等入了宮,定會討了父皇歡心。”
“殿下謬讚。”常清低着頭,任誰都看不到他眼中濃濃的恨意,和緊緊攥起的拳頭。
不知不覺,天色漸晚。
待常清擡起頭,面上又是一派淡然的模樣:“殿下,天色已晚,下官命人去爲殿下做些吃食,殿下請回房歇息。”
榮安回屋之時,被宗政豫喊住,帶着關切之意問道:“不知榮小姐的傷如何了?”
榮安微微低頭:“有勞殿下掛心,已無大礙。”
她擡起頭,正對着宗政豫盈盈而笑的眉眼,她心裡忽然一蕩,泛起一絲異樣的感覺。
她心中一慌,腦袋有些不受控制,鬼使神差地說道:“既然這傷,小女子是替殿下受得,那殿下,應是欠了小女子好大一個人情呢!”
宗政豫也沒料到她敢說出這樣的話,愣了片刻,心中大呼有趣,面上卻笑着說道:“普天之下,還沒有幾人敢說爺欠她人情。”
“可是欠了便是欠了,難道人家不說,殿下心中就能不知麼?”
宗政豫心中越發覺得有趣,這女人,可真是無時無刻不讓他覺得意外吶!
他好整以暇地望着她,眉眼又彎了一分,搖着扇子挑眉說道:“那好,爺欠了你個大人情,你打算要爺怎麼還呢?”
不知不覺,宗政豫已經把稱呼由“榮小姐”變成“你”了。
榮安想了想,說道:“不如就請殿下日後答應小女子的一個請求罷。”
宗政豫倒也爽快,一口答應:“好。應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爲何這般輕易地就答應了眼前這女子的要求,甚至他連什麼請求都不知道,可他還是這樣做了。
他想這樣做。
“殿下。”景煥走過來看了榮安一眼,低聲對宗政豫說道:“屬下得到消息,太子在宮中被聖上禁足反省。”
“哦?”宗政豫若有若無地瞟向榮安的方向,提高聲音道:“皇兄是犯了何事,被父皇禁足呢?”
“聽說,玉箋失蹤一事,與太子殿下有關。”
宗政豫這樣問顯然是說給榮安聽的,榮安不傻,心裡跟明鏡似的,這分明,又是宗政豫試探她的方法罷,宗政豫不好糊弄,要想從他口中得知玉箋的下落,簡直難如登天。
宗政豫忽然笑了幾聲,扇柄敲打着手心,意味不明地說:“這樣大的事情,若是換了別人,只怕早就被父皇摘了腦袋,可事情發生在皇兄身上,父皇僅僅是令其禁足反省,看來,皇兄的本事,大得很吶!”
在這種情況下,他又不能說皇上偏心眼,只能說太子本事大。
他本就沒有打算用這次的事情把太子拉下那個位置,太子在皇上心中的地位他心裡清楚,這次,不過是給他一個教訓罷了。
榮安眼珠子轉了幾轉,小心翼翼地開口問道:“那個玉箋,就是前幾日殿下說的玉箋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