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劉元離開之後,宗政豫便讓百里等人暗中跟着他,只要他拿出解藥替他手下幾人醫治,百里就可能當場抓住,逼他承認瘟疫的真相。
回去之後,榮安並沒有直接回到自己房間,反而是跟宗政豫一起到了他房間,宗政豫樂的高興,自然也不會問原因,只與她沏了茶,喜滋滋地望着她。
“你和關玉竹是合謀。”良久,榮安開了口,語氣淡淡,卻是透不出的篤定。
宗政豫眸中起了亮色:“何以見得?”
他既說了這話,榮安心裡就明白跟自己心中想的差不離,緩緩道出:“方纔關玉竹爲陳鵬施針,乍看之下的確與醫治其他中毒之人無二,可只要留心觀察,不難瞧出,她醫治的穴道,根本與醫治其他人的穴道不同,雖是大致位置都在一塊,可懂得醫術之人自然清楚,人的身上穴位各不一樣,只要微微偏了針,穴位自然也是不同。”
宗政豫彷彿聽得入了迷,雙手托腮,定定瞧着榮安,一副沉醉的模樣:“說下去。”
榮安總覺這種姿勢有些彆扭,轉過頭繼續說道:“而關玉竹這麼做,想必和你脫不了干係罷!”
宗政豫倒是坦蕩地點了頭,說道:“看來你不僅聰明,就連醫術也多少懂得一些,榮安啊榮安,你身上,到底還埋藏着多少驚喜呢?”說到最後,竟有了些感嘆的意味。
“殿下過慮了,只是我比常人更細心一些。”榮安答的謙虛。
“你分析的一字不錯,若不是我瞭解你,你能說出這些,我還以爲你有通天徹地的本事。”
“殿下實在太過擡舉。”
宗政豫可能雙臂有些酸,就將手放了下來,擡了擡肩膀,說道:“既然你已經猜到了這一層,想必也應當明白,我是怎麼得到了劉元手中的毒,才能給他身邊的人下了去。”
榮安了然地轉頭瞧了他一眼,只道:“這便是殿下的高明之處了,明明手中沒毒,卻是不知從哪裡得到與他的毒相差無二的藥物,吃了之後,只是表面上跟我的情況差不多,實際上,卻和我的完全不同,而這種藥物,也根本不是毒,只怕是殿下從關玉竹那裡得到的什麼藥材罷!”
“看來,這天底下,最能猜透我心思的,唯有你榮安一人。”宗政豫站起來緩緩向她走去,邊走邊說:“可是,我雖愛你愛的緊,可我卻也擔心的很,這般能洞察人心的女子留在我身邊,豈不是將我的心思扒了個乾淨。”
他說這話倒有幾分調笑的意思,可榮安聽在耳中,心中怎麼也不是滋味,只當他對自己有了介懷。
榮安原本平靜無波的內心此刻竟有了些許波瀾,只是這件事,他便有了介懷,若是有朝一日,他知曉了自己利用他想要得到玉箋之事,不知他會怎麼對自己。
就連榮安也不知道,此刻她的心中竟不知不覺已經將這位腹黑深沉的九皇子塞進了心裡。
宗政豫原本就是說着玩的,突然見榮安蹙起眉頭不說話了,心中知她敏感,也不曉得又想到哪裡去了,怕惹惱了她,連忙又道:“可我就喜歡你將我所有的心思都扒幹扒淨,留不得一點空隙給別人。”
因了他這句話,榮安心中豁然亮堂起來,心中更多了絲愧疚,只能強扯出一絲笑,聲音淡淡道:“你倒是會說情話,這樣的話,也不知同多少女孩子說過。”
宗政豫只是看着她笑,也不辯解,問道:“怎麼,榮安這是吃醋了?”
榮安被擺了一道,臉色莫名紅起,卻是嘴硬:“誰吃醋了,我不過是實話實說罷了,你可不要多想。”
宗政豫心中莫名興奮起來,榮安越是這樣,他心中反而越篤定榮安心中是有他的,只是榮安現在還不願承認,而他也不會將事情說破,他宗政豫從來都不是急功近利之人。
“那我方纔說的,也是實話。你是我第一個愛的女人,也會是最後一個,再無其他。”
“再無其他……”榮安喃喃着這句話,又道:“哪怕,失去至高榮耀,哪怕,沒了性命,哪怕,與全天下作對麼?”
榮安對上他的眸子,卻只看到了一片堅定,宗政豫只是深深吸了口氣,才格外認真且堅定地回道:“是。”
“哪怕,我罪不容赦,哪怕,我蛇蠍心腸,哪怕,我自私無情,哪怕,我做了最對不起你的事麼?哪怕,我根本不值得……”
“榮安,感情並非交易,愛了便是愛了,哪有什麼值不值得,若是愛一個人還需要左右衡量,也就不配愛人,更不配被人所愛。”宗政豫激動之餘突然抓住她的雙手,一個用力,將她扯進自己懷中:“榮安,我不想逼你,可我希望你能看清楚自己的心。”
若是她對自己當真一點感覺都沒有,又何苦擔心這麼多?
“若說罪不容赦,自私無情,那我宗政豫比你榮安更甚,榮安,我不明白,你到底在逃什麼!”
宗政豫這句話如平地中炸出閣驚雷,榮安猛然清醒,她到底,在逃什麼。
她一顆心全用在了找到玉箋回去的事情上,根本沒有顧及自己內心真正的想法,就像現在,她被宗政豫擁入懷中,卻沒有排斥,更沒有想要逃離的感覺。
這是不是已經表明,她在心底,其實已經接受了宗政豫。
只是她有時太摸不清宗政豫的想法,宗政豫就像是不能招惹的毒藥,她若是掉了進去,就只能任由對方擺佈。
那她寧可不要與他沾上任何關係。
榮安心中一驚,一把推開宗政豫,一股混合着龍涎香的溫暖頓時無影無蹤,宗政豫猝不及防,錯愕怔在當場。
“錯了,一切都錯了。”榮安平穩了一會兒波動的內心,目光閃爍,不敢對上宗政豫的目光:“我想知道,你爲什麼非要愛我,是因爲我能爲你所用,還是……還是……”榮安的聲音突然小了下去:“還是別的目的。”